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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蓄谋已久是多久


细说起桐娘子来也没太多可说,此人性子冷清,虽同住教坊做下九流营生,但她平素不与人特别亲近,只要吃穿讲究些便很好说话,也不爱管人与钱。

        老鸨也是与桐娘处了大半年,才无意中晓得娘子好似姓甘,平日里最宝贝这幅画,总是掸灰自说自话。

        原以为桐娘虽眼盲但人美,总能混进许官人屋里做个姨娘通房什么的,可许官人客客气气待她从未逾矩,后来又忽然不再来,桐娘子应该十分伤心才是··她便时时留意着这位主人家,怕哪日又被转卖去遇不到这样好应付的,却发现桐娘子如许官人一般,分别就分别了也未有伤怀模样,又空等一些时日,反而好似十分满意,将那红衣美人图留在厢房中,笑盈盈关了秋楚馆。

        韩旭正在看的昭君图,便是原本就在墙上挂着那副。

        许黔听到说桐娘子姓甘时,便想起曾有密文写过,韦家救下的人家有些不愿再用原族姓氏的,便可随意更改,但家里孩子中总有一两个会姓甘来投做诚意。

        可是在齐国百姓里,姓甘的人随处可见,这个根本算不上有用的线索。但是这个桐娘子很可能与韦家有关,至于为什么要处心积虑专门为许黔按摩安眠几个月?就不得而知了,横竖人都睡着了,一刀杀了不是更便宜?

        夜色靡靡,烛火昏昏,许黔欲走近去看那副昭君图,只觉得那幅画美得很,桐娘子也美得很,而具体怎么个美法,偏偏想起来就是面目模糊,像一别经年。

        昭君抱着琵琶垂着眸,侧望着···许多后绘上去的竹子?

        许黔只觉得这竹子有些违和,便伸手去摸企图遮住它,却摸到竹节上隐藏着一节一节的突起。韩旭看他摸到那些青色棍状突起吓了一下,伸手去扶许黔的手:“担心有毒。”

        许黔捻了捻,答:“是香。”

        韩旭:“香?”

        记忆中曾许多时,许黔趴着露出脊背昏昏欲睡前,眼前只有这幅正对着的昭君图。

        桐娘子不能视物,却常说最羡昭君娘子,看尽中原山水粉黛宫廷富贵,还看过塞外光凉大漠繁花,倘若不想出去,就随意找个反光处自照,也能看见绰约姿色、颜色动人。

        许黔看一眼那美人画得略过于英气,落款‘分晓’这位画者也不是名家,答她:岁有秋时,人有垂暮,世上哪有什么尽是美时,莫被传闻唬得几句美,就去轻信。

        桐娘子手中力道正好,口中软言:信与不信,奴家一个门都出不去的人不过托个念想,可惜讨来昭君图挂在房中,都无能端详,还请公子再多看看,是真的美吗?

        许黔依言看过多遍,都答了句:美。

        阿及就在门外,室内翠色熏香袅袅青烟后面的昭君图。

        许黔越看得多,越觉得作画人才艺高绝,别的图多是久闻后得见如揭秘,看过就索然无味全了好奇,而这图却十分耐看,越看越觉得美人美,忍不住再多看。

        画中仙沉幽清丽又隐隐大气浮动,半睡半醒间,只觉得她像个想不起来的故人···

        许黔拿起一段香,凑近鼻子边:“焚之味道很好闻,安眠。”

        韩旭:“会不会添加了禁物?”

        许黔多看一眼那昭君的脸,将画轴卷起:“应该有,她堂而皇之留在这儿,自然不怕我们查出来。”

        “属下以为,这其中应该有阴谋在针对您。”

        “坦诚些。”许黔看了一眼韩旭,道:“你既然查到了知道了直说便是,累不累?”

        “是江若楠。”韩旭道:“与韦家相关。”

        “是不是。”许黔漫不经意地说:“这迷香有致幻功效,我每次来捏背都觉得睡得香甜,实则是因为被做局下药,不知她在期间对我了什么手脚,企图改变了我的心识,挑拨我与王上的和气?她以为功成身退了,留下这幅画耀武扬威。”

        韩旭辛苦这么久才查到这个理由,只是揭露一角,许黔便能完整猜出,是好事。

        此事既能祸水东,引离间许黔与江若楠的迷之交情,又铺上这个完美台阶,让两位主子破镜重圆:“恐怕您对王上的情谊变化并非本意,而是着了此道。”

        许黔点点头,又看了眼那卷轴想起昭君面容,皱着眉呢喃:“不尽是。”

        怎么还要面子呢??韩旭劝道:“他毕竟是王上。”

        “江若楠的娘也算是你姑母吧?”

        韩旭有些错愕,答:“是。”

        许黔笑笑:“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你们都姓韩。”

        “属下是旁支。”韩旭道:“说到他··您可有想过,别家人欠那些姓韦的是因为救命交情效忠,而他从头至今受您庇佑,也没遇上过真正的杀身凶险,却也搅在韦姓人中?恐怕有大蹊跷。”

        许黔说:“你想说韦家主人姓韩是吗?”

        韩旭连连摇头,他也姓韩,可不敢认这:“韩家当年应该许过韦家重酬,当年未果,所以他们才来予他高位还诺。”

        此人敬的不是姑母而是权势,又待我这般尽敬也不过拜权势所迫,许黔虽心中认同,也晓得江若楠算计他不止于此,但下意识更不喜欢韩旭逮住机会就要贬江若楠几句。

        回驳道:“他们答应的事宁愿同赴死也会来救,这是诺。高位又换不回人命,往平常想,他不过还是少年。”

        韩旭不知道这位大爷怎么来的脾气,谦卑答:“是。”

        “辛苦。”许黔道:“我已明了,此事不必再查。”

        韩旭自诩这串案子他算得上最懂,摸不着头脑:“这画?”

        恍然想起很久前的春日里,梦到江若楠身披红纱驰马塞外,那半张回眸的侧脸。

        “恶作剧而已。”有脾气只能先闷着。

        人证物证俱在,只能说臭崽子手段阴得很。分明桐娘子与昭君,这是比那高级密信更早的部署,许黔想起江若楠曾言“蓄谋已久,处心积虑,煞费苦心。”,此时算无意揭起一角,看到的便是这种该死的、只有他懂的不加遮掩,这分明是认事却不认错的姿态。

        韩旭见他心中有事正想着,面上神色阴晴不定,晓得此时不惹他最妙,既然苦主都不愿追查,先应下来也行。

        许黔环顾,问:“还不走?”

        韩旭对押着鸨婆的下属摆摆手,答:“这就走。”

        “等下,可知阿及行踪?”

        韩旭微顿,答:“好像是遇着急事出城去了。”

        不该啊,阿及办事怎么阿时也不在。许黔隐约觉得,没有他俩跟着更有禁锢感,说:“现在起,都不要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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