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落花寂寞,汹涌暗藏 1

　　快要下班的时候，桑月棠手里的工作忙得差不多了。她静静地立在窗口，望着楼下的人流车行。

　　萧堇然在后面淡淡地望了她一眼，阳光从窗子里面照进来，逆着光，从背后拖出一片阴影。看不清她的神色，却莫名的让人胆寒。

　　这样的桑月棠只有在法庭上才能见到，即便是法庭上也只有在很具挑战性的案件庭审时才会出现。那个时候的桑月棠就像一柄出鞘的剑，锋利而寒冷，出鞘必见血。

　　“晚上去夜未央坐坐如何？”桑月棠忽地开了口。

　　萧堇然走过去，与桑月棠并肩站着。夕阳半隐在高楼之后，金色的光线有些晃眼，烧红的云层晕染出绯色的光华。

　　景色，很美。

　　“好啊，反正也没事情做。”萧堇然想了想，应下了。

　　夜未央是酒吧，而桑月棠这个女人不沾酒，她一度自称酒量很大，只是常年滴酒不沾，谁也没有见识过她真正的实力。

　　说不定这一次可以大开眼界。

　　“我今天貌似看到楼下的清洁工换人了。”桑月棠转了话题。

　　“你管得可真宽！”萧堇然一记白眼飞过去，精力挺足，还有时间管清洁大妈！

　　桑月棠抿了抿唇，未再纠结这个话题。

　　掐着时间下班，最近工作有点轻松丫，不是一般般的轻松哟，都没有加班。桑月棠和萧堇然偷着乐，忙的时候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啊！

　　桑月棠很庆幸叶昭没有开着他那辆骚包车自以为是地过来接她，否则她真的是很无奈。有些事，心里即便是再窝火，再觉得不能原谅，人前她还是不希望被外人看到。死爱面子的习惯，拖累了半生，否则昨夜就该狠狠地拒绝他的，如何会容得他那般放肆。

　　萧堇然将车开出来，拐过出口，便载了桑月棠。

　　萧堇然经常劝桑月棠暂时也先买一辆开着，接孩子什么的都方便。桑月棠总是哭穷，不知道她那些钱都花在了什么地方，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守财奴！

　　桑月棠每每坐她车都不免一番感叹，人比人气死人，她家沈慕风在桑月棠看来就是神！

　　萧堇然总是说，要给她自己买，她肯定选择奇瑞QQ，价格到位，性能也不错。像她这样的小律师，哪能开奥迪这样好的车涅？车子嘛，能够起到代步的作用就可以啦，哪计较那么多。

　　所以，沈慕风是在败家！

　　不过，细细一想，这也不需要自己花钱，有便宜为什么不占？

　　两个人走进夜未央的时候，天色还有些早，酒店里面播放着《姿态》，一首还算轻缓的歌曲。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作为夜店，此时夜未央只能说很是惨淡。

　　不过，依着桑月棠的性子，她也不喜欢热闹，酒吧的嘈杂会让她脑子抽痛。一般情况下，她是尽量远离酒吧的，除非心情特别好。

　　当然，心情特别差的时候也会出现在这里，譬如这个时候。

　　桑月棠望着眼下的单子，有些无奈。她不是很了解酒这个东西，今天只是突发奇想地想要喝一喝，只是望着这些名字奇特到令她素来就不太好使的脑子更加不好使了，她忽地有一种修炼无字天书的感觉。

　　“啤酒有吗？”桑月棠很认真地盯着手中的单子，翻了半天，蹦跶出几个字。

　　萧堇然一口水险些被呛死，这货太幽默啦！

　　“亲爱滴，”萧堇然乘机摸了一把桑月棠的脸，这货的皮肤百摸不腻：“你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喝啤酒？”

　　桑月棠想了想，慎重道：“白酒太辣，我入不了口。”

　　萧堇然丢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尼玛，出来混还计较味道，你出来是品酒的么？你难道不是出来醉酒发泄的么？！

　　女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花钱，而且是乱花钱，就是那种当时花得很爽并且觉得花得很值得，事后越想越后悔的。桑月棠也有这个毛病。

　　于是桑月棠点了一串，一长串。

　　萧堇然相当惊悚，尼玛你喝白开水呐！

　　看看时间，坐的时间差不多了。桑月棠淡淡地扫一眼周遭，与来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空气里面弥漫着淡淡烟酒的味道，不是特别难闻，却也不好闻。音乐早换了不知多少首，有些吵，吵得脑子有点抽。舞池里面，各色的男女身姿摇曳，明灭变幻的五彩灯光隐隐绰绰。

　　这是桑月棠不喜欢的感觉，然而，却又有些向往。望着眼前的场景，五味陈杂，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这样放纵的生活，或许是一种毒药。

　　桑月棠扯了扯萧堇然，示意该出去了，萧堇然同意。

　　桑月棠喝酒就是猪八戒吃人生果，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味道，满足就好。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桑月棠走得很稳，连扶都不用扶。萧堇然跟在身后，表情很惊恐，这货果然不是吹的，竟然真的千杯不醉！

　　要知道她以前便是啤酒也不怎么喝呀！！！

　　天生我材必有用，喝个小酒算神马？

　　“亲爱的，”桑月棠转身看着跟在后面的萧堇然，笑得有些迷离：“那个蓝颜色的味道不错，我决定啦，下次就喝那个，太他妈好喝了！”

　　萧堇然望着桑月棠那张没有任何酒精反应的脸，有些郁闷：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

　　“我要去梨湖走走，你去不去？”桑月棠踩着高跟鞋蹭蹭蹭地跑出几步，然后回头很认真地望着萧堇然。

　　这个时候，才九点多，说晚其实很早，说早其实已经很晚了。

　　“那我也去走走，时间还早。”萧堇然再次应下了，桑月棠如今的状况她很把握不准，到底醉没醉还真看不出来，说醉了吧，她神色清明走路稳当，还知道留意她的时间；说没嘴巴，她一反常态地笑得很二。

　　这个样子的桑月棠，她真的很担心。

　　桑月棠一般有事都会憋在心里，不动声色。桑月棠这些年很苦，她一直很苦，在读大学的时候也很苦。只是那些苦，她从来都是一个人扛着，在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流泪。有好几次，她发现她午夜接近两三点的时候，这个女人会起床把自己关在卫生间好好地哭。

　　然而，她给别人看到的总是一副强悍到彪悍的形象，是百毒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身。

　　桑月棠在没有正式接受叶昭之前，还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她喜欢近距离地接触电灯，尤其是那种亮了很久的电灯。这个习惯一直没有留意到，直到很多次她总是会将自己烫伤，她才留意到她干了什么。

　　她总说她很冷，她说有光的地方很温暖，她说她想离光近一些靠得温暖近一些，她说每每望着那些亮着的灯的时候，她都忍不住靠得近些再近些。

　　桑月棠的眼里总是闪着比别人倔强的光泽，都说当你在一个人眼里看到与同龄人不一样的神色时，这个人肯定是有故事的人。

　　桑月棠有故事，她不能触碰的故事，那些事她绝口不提，那些伤不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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