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送”走了三个魔族,姜秀准备回锅里继续待着。
糊涂妖拉住她,“干嘛去?”
姜秀指了指锅,“回去啊。”
“回去干嘛,你已经泡了三天三夜了。”糊涂妖拍脑门,“不对,你肯定偷偷跑出来了,难怪龙骨刀切不动你。”
姜秀嘿嘿一笑,“别说出去啊。”
糊涂妖拍胸脯保证,“放心,我回头就忘了。”
姜秀:“……”也是。
这时两人不约而同听到靴子踩在白沙上的声音。姜秀回头一看,宁疏狂手里抛着龙骨刀朝她走来。无形的蚂蚁沿着姜秀脊背往上爬,直到宁疏狂停在她面前,露出一个相当可怖的笑容,“去哪儿?”
姜秀抱紧糊涂妖,糊涂妖被突如其来的挤压懵住了,“回,回锅里去。”
宁疏狂:“你已经泡了三天三夜了。”
你前天晚上都当场抓住我了你明知道没有,“我再泡一会儿。”
“不泡了。”飞上天的龙骨刀落入掌心,宁疏狂勾勾手指,“过来。”
他要刀我!
不管来多少个魔族,姜秀都不在怕的。因为这些人是炮灰,是路人甲,是放在小说里作者连名字都懒得想的小喽啰。那豁了的断了的龙骨刀就是他们卑微的证明。
但宁疏狂亲自上手,姜秀就说不准了。鬼知道编剧会怎么写?
宁疏狂:“再不放开糊涂妖,它要憋死了。”
闻言姜秀低头看糊涂妖,它的脸变白了。姜秀连忙撒手,糊涂妖头晕目眩,在白沙地上走了两圈面朝下倒地。
姜秀扑过去,把糊涂妖翻过来,只见它张大嘴呼吸,慢慢又黑回去了。姜秀不禁揩了把汗,差点把队友弄死了。
阴影从上而下盖住姜秀。
宁疏狂翻动手掌,姜秀便觉有一股力量将她拉了起来,宁疏狂左手托着她的腰脊,右手龙骨刀从上而下朝姜秀的眉心扎了下去。
姜秀:天要亡我!
或许她这条咸鱼还是有求生欲望的,龙骨刀逼近的同时她以不可思议的弧度下腰,最终双手撑地做了一个瑜伽的拱桥式。
长廊里的魔族都在看她,姜秀在看倒转过来的魔族。
大家都沉默了。
宁疏狂扫了扫她小肚子上的灰,“从这里扎也行。”
姜秀不知哪来的勇气,撒开手又正回来了,大胆地抓住宁疏狂的胳膊,左手拉开右手袖子,拍了拍雪白的肉,“您往这儿扎,这儿好扎。”
宁疏狂看了眼她的手。姜秀怂了,刚看到他断三个魔族的手臂,她这大胆的爪子会不会也保不住了?
宁疏狂忽然左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裥裙在空中飞舞如花开,眨眼的功夫,变成了姜秀面对着魔族,宁疏狂站在她身后钳制住她的情况。
【今天又是被自己美到的一天】
姜秀默默瞥了一眼裙摆,我觉得是衣服好看,人嘛,人还差那么点儿。
尹向荣忍住缓解头疼的冲动,“魔君大人还不动手吗?”
“为了让你们看得更仔细些。”说罢挑起姜秀的手臂,两道刀光斩断袍袖,露出皮肉,“可看清了。”
姜秀已经六神无主,都忘了御起灵力。宁疏狂一刀下来的时候,她还在想:
到底是谁动了我的鲸肉?
咔。
宁疏狂举起只剩一半的龙骨刀。
另一半崩了之后就飞出去,落在尹向荣靴前。
尹向荣看着这龙骨刀碎片,脸绿了。
姜秀:“?”不对啊,前面那三个可是划拉了十几下呢。而且她都没用灵力护体,怎么这刀一下子就断了?
“所谓龙骨不过如此。”宁疏狂丢掉龙骨刀,把姜秀推给刚清醒过来的糊涂妖。
姜秀想问问糊涂妖怎么样了,糊涂妖却拿起她那条胳膊,用还有点儿重影的眼睛细瞧,“嗯,还好还好,没事。”既关心了姜秀也回答了她还没问的问题。
宁疏狂惋惜地看着仅存的半截龙骨刀,走到尹向荣面前。他没有踏进长廊,而是站在台阶下,但也比尹向荣略高了一头。
光从宁疏狂身后扎进长廊里,尹家子弟变成了一个个几乎要融进墙壁里的黑乎乎影子。尹向荣半身在明半身在暗,那双手似乎没有拉拽身后这群人的力气了。而他们所践踏的血和肉、杀戮的化身、卑贱的奴隶宁疏狂,却站在光里,笑盈盈地看着这群人。
尹向荣一下子就累了。但他不能累,他没有资格。
“以魔君大人的实力,才一下就让这龙骨刀断了,未免有些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在上面附着了魔气。”宁疏狂还没丢掉那断刀,闻言倏地一笑。
尹向荣只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但看到他眼里出现了孩子式的顽劣、孩子式的纯粹恶意,就知道诛神宫的地板又要染血了。
断刀脱离他的手,划出一条新月的弧度,最后被宁疏狂指尖夹住。
滴答、滴答。
血浸染了断刀,沿着他的指缝、掌心、手臂、手肘,像血雨一样,由慢到快。每一滴血的坠落都伴着一具身体的倒下。像镰刀割过麦子地,其他麦子惊恐却深深扎在地里,不敢逃。
“真是把好刀。”宁疏狂嗓音轻慢,故意的含混让尹向荣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仿佛是从远古洞穴里传来的呢喃,慵懒、徐缓。
尹向荣让他的儿辈把受伤的魔族抬下去,宁疏狂今天不想要他们的头。
“看来你们找到的所谓典籍是假的,这福星再怎么煮也不可能切下来,就算用龙骨刀也不行。”宁疏狂丢掉断刀,背过身,微微侧脸用余光看尹向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尹向荣的儿子有些冲动,心说三天三夜不行,那就再多熬几天,还有这龙骨刀不行,那就换别的刀,总有办法的,只要宁疏狂肯听他们的。
尹向荣在他开口之前制止了他,摇了摇头。
这根本不是记载对不对、福星能不能被切肉下来的问题。
他们要宁疏狂做的,他已经做到的了,只是结果并不如他们所愿。这一场博弈是尹向荣落了下风,他和宁疏狂心知肚明,他的孩子却还在犯浑。
这个他们以为的空有武力没有脑子的“魔君大人”,其实比他的儿子、孙子都要强。
比起输了,让尹向荣更生气、更悲哀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一个能看穿本质的。
“辛苦魔君大人了。”尹向荣行了个大礼。
糊涂妖还有点晕乎乎的,姜秀就试着用灵力变出些装满空气的球,送进它肚子里。慢慢的糊涂妖神色如常,变回黑色。
“我好了。”糊涂妖按住她的手,“别浪费灵力了。”
姜秀很不好意思,险些把队友闷死了,罪过罪过。这时糊涂妖说“他们走了”,姜秀便看向长廊,魔族清贵果然都离开了。
宁疏狂转眸看向她。
那些魔族都走了,他应该不打算刀我了吧,之前他还放我走来着。姜秀心里打鼓。
宁疏狂让魔奴把煮咸鱼的锅推下去。魔奴麻利地清理现场,半个小时后白沙地上干干净净,仿佛姜秀从未被煮过。
宁疏狂站定在她面前,弯下腰,伸出沾了血的手指,捏住姜秀的腮帮子,拇指在她脸颊上蹭了蹭。
他透亮的眼睛似乎有话要说,千头万绪的,最终归于沉寂,化作落进古井的雨,“还不回去?”
姜秀确实累着了。她昨晚没睡好,早上又早早的醒了,被迫看了一场魔族之间的闹剧。宁疏狂话音方落,她就麻利、虔诚地跑了,跟在魔奴后面,又苟过了一天,真是可喜可贺。
姜秀这一次沾床就睡,醒来时已经午夜了。她嗓子发干,肚子也有点饿,又像条游魂似的到处找吃的。到了厨房,姜秀最先找到水缸,打开后喝了一口,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不是清凉水啊。她又舀了两勺,咕咚咚灌下去,肚子不渴了但喉咙没有。这就是普通的水,或许是从宫外引进来的。
她放下水瓢,又满厨房地找清凉水,没有。不得已敲开了一个魔奴的棺材,“兄弟,清凉水呢?”
“这三天从山上打水,用完了。”魔奴回答完就闭上眼嘣地倒回去。
好家伙竭泽而渔,姜秀把他拉起来,“都用完了,一点也没剩?”
“还有一缸,送到沐浴殿里去了。”说完又闭上眼。
姜秀撒手,边盖上棺材边思索,只剩一缸了,而且还在宁疏狂那里。姜秀第一反应是还是别去惹事了,大不了她多喝几口普通的水,喝饱了继续睡。但在棺材里辗转反侧了良久之后,姜秀还是拿着提灯往沐浴殿走去。这大概是某种心瘾,她对那水上了瘾。
宁疏狂的浴池都空了。姜秀目光逡巡一圈,没看到他。她在浴池边发现了一块牌子,字很丑:取水过度,水已断流,静待两天,水会再来。落款是糊涂妖。
这字也不比她的狗爬好看多少。姜秀想到糊涂妖那只有三根手指头的手,也是为难它了。
姜秀在沐浴殿里转了两圈,找到放在柱子旁的水缸。
水缸没能装满,水位只到三分之二。姜秀估量了一下,这些水够她喝两天,洗澡什么肯定不够。
她出来只带了两个水袋,这时候才想起储物袋的好,但储物袋已经失踪很多天,不知道哪里去了。姜秀把水带装满,系在腰上,正在思索剩下的怎么带走,搬走吗?她双手放到缸沿,试着抬起——不用灵力当然不行了,第一下失败。第二次姜秀灌注灵力,轻轻松松提起大缸,原地向上轻轻一抛,接住缸腹,开心地往回走。
不要问她,她没来过这里,她什么都不知道。
姜秀走到门口,忽然撞倒了什么,她以为是长榻,侧过身去看拦住她的东西。
宁疏狂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有血,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姜秀扬了扬眉。
姜秀:“……”早知道就带一本黄历出门了,这几天是不是大凶啊,去哪儿都能撞到他!这家伙明明之前天天瞎跑不回家的。
“你在干什么?”宁疏狂反手叩了叩缸身,“打算把这里的东西搬出去卖吗?”
姜秀不满,你怎么能这么看我,我承认我是奸懒馋滑了一点,但私自挪用、贩卖公司资产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本咸鱼有底线。
“放下。”
你让我放下就放下啊,我好不容易找到这缸水,我今天就必须带它走,它是我的,myprecious!
姜秀小心翼翼地把缸放到地上,以免砸坏。
宁疏狂没让她走,她不敢动。只见他走到浴池边上,诧异地看着空空荡荡的浴池。紧接着和姜秀一样注意到了糊涂妖立的那块牌子,“这上面写了什么?”
姜秀弱弱地给他复述一遍。
“哦,那缸里的是仅剩的山泉水?”宁疏狂用衣服擦手上的血,越擦越脏。
姜秀点头。
宁疏狂每次在外面弄得脏兮兮的,回来都要泡澡,一泡就是两个时辰。她觉得自己这缸水肯定保不住了。
手指越擦越脏,宁疏狂不耐烦地丢掉外袍,看向姜秀,“去弄点水来。”
姜秀泄气地走向水缸。
宁疏狂见她端起水缸,然后又放下,跑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拿了个架大锅的架子,放到水缸底下,发现大小不合适。又把缸拿出来,回去找新的架子。或许是不熟悉杂物房,她空手回来了,围着缸开始思考。
宁疏狂就这样看着她绕了三圈,那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要不是这血粘着手黏糊糊的不舒服,他还能继续看,“你在干什么?”
“烧水啊。”姜秀指着缸。
宁疏狂:“那种瓷不能烧,会裂开。”
姜秀傻眼,“你怎么知道?”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去打点水来。”
姜秀这才明白宁疏狂的意思,他不用山泉水,让她去打一些普通水。
呜呼!咸鱼开心地走了,他不用是不是就意味着这缸水归她了?走到半路,姜秀忽然觉得不对,慢慢放缓脚步。
这是不是个陷阱?和上次一样。
那洗澡水可是从山上引下来的,纯天然无污染,宁疏狂天天搁那水里泡着,他肯定和她一样换水就难受啊。怎么可能看到水在面前还无动于衷呢?
只有一个可能,他又来试我了。
姜秀往旁边柱子上一靠,脸上满是看穿破绽的自信。
换成普通员工,肯定觉得大老板这是恩赐,大老板平易近人。但她不一样,她可是在宁疏狂身边苟了这么多天的咸鱼。论资历,她怎么也算得上诛神宫元老吧,如果连大老板这点试探都看不破,以后怎么给其他员工立榜样?
姜秀,你太厉害了!你已经没有破绽了,没有什么能难倒你的。不就是试探嘛,咱接住了,以后咱就是诛神宫一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种试探再来几次都没关系,他宁疏狂已经在我们掌握之中了。
姜秀手掌一抓,捏捏捏地笑了起来。
宁疏狂坐在没有水的浴池边。耳力极好的他似乎听到了笑声,大半夜的什么东西在吵?不多时姜秀回来了,没有打水,而是拿着脸盆和毛巾。如果问号可以具象化,那他头上那个已经顶破天了。
姜秀从缸里打水,用灵力催热,端到宁疏狂面前。
宁疏狂慢条斯理地抬眸,看着她。
“魔君大人,就剩那一缸山泉水了,您将就着用。”卑微小姜满脸真诚。
宁疏狂:“……”他看了眼姜秀腰间的水袋,“你不是要喝么?”
来了来了,送命题来了。
姜秀义愤填膺地解下水袋,全给倒回盆里去了,“就剩下这一缸了,我怎么能喝呢?我喝了魔君大人怎么办?还是魔君大人的贵体重要。魔君大人千秋万代——”
卑微小姜又要吹彩虹屁了,被宁疏狂的笑声打断。
他捂住了脸,笑得身体不停颤抖,小虎牙露在嘴唇外面。
良久,撑开两只手指,露出红宝石般的眼睛,“然后?”
哦,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彩虹屁,是擦脸。姜秀把毛巾放进盆里,沾水拧干,正要递过去,宁疏狂两只手放进脸盆里细细搓洗,姜秀呆了一下,心领神会地俯身向前,将毛巾放到他脸上。
宁疏狂愣了愣,抬眸看她。姜秀做事时很仔细、专注,她的视线随着毛巾挪动,先是擦脸,然后是下巴,下颌线也要擦一遍,向上走,仿佛一支毛笔在宣纸上飘荡。时间好像静止了,宁疏狂的关注被她牵了去,跑过倒映着群星的河,尽头是一片绿地。他躺在绿地上,心想永远待在这片目光里就好了。
姜秀把宁疏狂脸颊和额头的血都擦干净了,边边角角也认真地清理。她上学的时候可是被老师夸奖过,“秀秀以后要是去干家政,那所有阿姨都要失业了。”
水沿着宁疏狂的下巴滴到他的衣服上。
宁疏狂:“……”他一把抓过毛巾,“洗手。”
姜秀哦了一声,抓起宁疏狂的爪子,仔仔细细地洗指缝里的血。
很快脸盆里的水变红了。姜秀心里犯嘀咕,她是不是应该把这里面的倒掉重新换一盆干净的?呜呜,每一滴没有进她喉咙的水都让她的心在滴血。
不过宁疏狂并没有让她换水,洗完了手,宁疏狂把拧干的毛巾丢给姜秀,让她擦头发上的血。
姜秀在正面擦不到,只好绕到后面去。宁疏狂头发上也有血,不多,都是溅上去的。姜秀挑起染血发丝,包在毛巾里从发根往下拉。这次她很小心,没有拽掉他一根头发。
正在她为自己的手艺进步了感到欣慰时,宁疏狂歪了歪头,露出脖子。
哦,他脖子上也有血,咦耳后也有。姜秀弯下腰,认真地找出蹭到血的地方,全然没注意到宁疏狂的脖子越来越红。
咦胸口也有一点……姜秀的毛巾往下走。忽地被宁疏狂攥住了手腕,四目相对,他表情很严肃,“够了。”
“哦。”姜秀很听话地收回手。
她感觉自己和大老板的上下属关系越来越和谐了呢。虽然她还有被吃掉的风险,但宁疏狂比起之前平易近人多啦。
宁疏狂似是叹了口气。低头看到水里倒映出的脸庞,顿了顿。
【也是,这样完美的我,任谁看到都会心动,罢了,就饶了她这一次】
姜秀:“?”我这耳朵越来越不济了,你再说一次好吗?
宁疏狂起身往殿外走去,姜秀还在踟蹰,他就这么走了?他不泡澡了?
路过水缸时宁疏狂脚下一顿,伸出手敲了敲缸身,“缸留下。”
缸留下……几个意思。咸鱼陷入沉思。
啊!姜秀懂了,他的意思是水能带走但是把缸留下,所以她刚刚那样带着缸走是不可取的。嗯哼,她的领悟力还是很可以的。
姜秀端起脸盆,心情愉快地把水倒了。看吧,她再一次通过了大老板的考验。还有什么狂风暴雨都来吧!咸鱼牌小船永不翻船!
姜秀把水分装到水袋里,专门分好两天的量。为了保险她还把水袋挂在棺材边上,简直不要太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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