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同病相怜
谢魔星的惊讶没能传递出去，李谨言就已经自说自话了起来：
“不要装了，我看得出来，你和沈昙空没什么感情。没有感情又何必要强凑一起？”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针对谢魔星说的，但他的目光却仿佛透过谢魔星，在看着另一个人，或是对他隔空喊话。谢魔星之前并没有见过李谨言，身边也没什么人与他熟识，李谨言突然冒出来说这么一番话，基本和骚扰没什么两样。
即使他说的是事实又如何，谢魔星就一定要听他的吗？谢魔星的不耐烦已经到了顶点。他转过身仔细看了看李谨言，在发现他脸颊微红隐有醉态之后，就更不想给他面子，直接道：“你洗把脸清醒清醒，我先走了。”
没有当场发火已经是魔王大人最后的仁慈了。
他转头就走，干脆利索，李谨言直接傻了眼，有些着急地去抓他的手，“等等！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伸出去的手就被谢魔星迅速反扭按在了墙上。凤眸之中两簇火苗熊熊燃烧，如果说刚刚谢魔星只是感到无语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经是真正的生气了。
“你怎么想的我不关心，也请阁下别试图插手我的生活。难道您活了这么多年，一点礼貌都不懂吗？”
这个人……怎么和别人完全不一样！？被反拧的手腕上传来的刺痛让李谨言被酒精浇得有些迷茫的大脑略清醒了一些，他绝没有想到谢魔星并不是那种能被零星语言影响的人。正想挣脱时，谢魔星已经放开了他，只是他满含愠怒的神情提醒着李谨言：他们之间已经结下了梁子。
本想拉近距离的李谨言怎么都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得罪了这位魔王大人，但在谢魔星转身离去之前，他还是选择尽力补救：
“那个……对不起，我太鲁莽了。但是我绝对不是在胡言乱语，也没有想冒犯你！而且我以前和沈影帝在同一个剧组，他也是，赵曦也是，都是个神经病！”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明里暗里地讽刺他刚刚复合的爱人，现在直接言明赵曦是个神经病，简直像极了一个渣男。既然他这么想倾诉，谢魔星反而是停下脚步，抱着臂看着面前神情恍惚的男人，淡淡道：“然后呢？”
不知不觉，他把沈昙空那种泰山落于前还岿然不动的平淡学了个十成十。
“你想和赵曦离婚，但你们又来参加这个节目？”谢魔星简直想笑。这一季《秀恩爱来了》怕不是只有乔歧那对才是真情实感的夫夫，而他和沈昙空、李谨言和赵曦……这节目真的能拍完吗？
“这是我答应他的资源。”李谨言也有些尴尬，但他立即就把尴尬用懊恼掩饰过去，“我们的确有过关系亲密的日子，但这都已经过去了。”他不太想提这些事，调转了话头，“他和沈昙空是同一种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不想看到你成为第二个我。”
“我不可能成为你。”这类言论正好戳到谢魔星的禁区，他就是他，怎么可能变成另一个人？“沈昙空到底有什么问题，你就不能直说？”看来留下来听这个人废话就是一个错误决定。
“……我好几次在剧组看到沈昙空在看你的资讯，新闻，照片和视频。”李谨言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他那时候的表情和他平时完全不同，就像是看着那些东西出神，执着得让人可怕。”
就像是赵曦每次发病时，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让他心底发毛，一瞬间觉得自己被万千条蛛丝缠住了。
谢魔星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因为沈影帝也是满天星啊。”
明明是他一开始信口胡言，但沈昙空又是来签售会又是会唱他歌的又是关注他信息，简直坐实了粉丝身份。
“我托人打听，知道你和他本来也没有感情，而我已经在和赵曦协议节目拍摄完后离婚，但是他不同意，一直觉得我还爱他。”李谨言抹了把脸，干脆破罐子破摔，“他无法忍受我有别的亲密的朋友，所以请你帮个忙，只要赵曦同意离婚，我也可以帮你躲过沈家，还有节目组的协议。”
节目组的协议，指的是节目播放后两年内即使婚变也不许公开的协议，谢魔星倒不是很担心这个，而是他提到的是沈家，不是沈昙空，这个发现让谢魔星陷入了沉思。李谨言比他想象的还要更了解他和沈昙空之间的纠葛，再加上他补偿给赵曦的资源能把他迅速捧红这件事，也许他的身份也不仅仅是普通的话剧演员这么简单。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答应李谨言这简直是用屁股想的狗屎建议。
“我听完了，没兴趣。”谢魔星的耐心已经售罄，他摆了摆手，把失魂落魄的李谨言抛在厕所，终于抬脚离开。
还好他们待的不是公共厕所，否则次日的微博绝对会再次瘫痪。如此想着的谢魔星，悠悠地走回刚刚的包厢，而沈昙空正在门口等待他。
谢魔星绕了一个圈子从另一边走回来，而他就执着地盯着谢魔星离去的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张总是掀不出一点水花的脸上，居然难得地看出了些焦躁。
很像是……走丢的儿童或者被抛弃的狗。谢魔星很快把前一个比喻去掉，脚步轻快地朝着弃犬走去，“别看了，我在这里。”
沈昙空闻声立即回头，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他看着谢魔星，心中瞬间翻涌而出千百个问题，最终却只说了一句“那我们回家吧”。
孟阳没跟他们来聚餐，开车送他们到餐馆就先自己回去了，回去时两人坐的出租车。谢魔星那身骚气衣服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能驾驭的，即使带上鸭舌帽挡脸，司机也不停地从后视镜里偷偷观察他，半晌忍不住道：
“您二位这是刚从哪表演回来吗？”
正闭目养神的谢魔星把帽檐抬起一点，“……算是吧。不过主要是他，我是配角。”
突然被cue的沈昙空只好代替懒洋洋的魔王大人和司机聊天：
“……嗯，刚、刚演出完。”但是他本身就有些一板一眼，完全没有谢魔星那种张口就来的语言天赋，在谢魔星给他化定的假身份下，司机问他什么，他的回答都显得有些卡壳。
在一旁假寐的谢魔星听出他的窘态，却完全没想着去解救他，而是在想刚刚李谨言说的话。别的他都不太在意，唯独他说的沈昙空是个神经病这句话，谢魔星意识到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他曾经失控了，做出了令李谨言无法理解的行为。不然以沈昙空这个守礼克制的闷葫芦性格，怎么可能会给人这样的印象。
沈昙空是他见过最能自我克制的人，他多次挑战他的底线，也没见过他流露出更多的情绪，简直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在对话。谢魔星是骄傲到不屑于去掩饰自己的人，对于和人交往的最低要求就是真实。沈昙空这个类型的人让他猜不透，也因为这样，他对这个人藏在假面之后的本音越来越好奇了。
反正他生□□刺激，爱挑战，如果真的能找到沈昙空失控的那个点，那岂不是更有趣了？
谢魔星没发现自己对沈昙空的看法已经从无所谓的准前夫变成了大型玩具，如果孟阳知道自家艺人在这一刻改变了心态，变得完全不在意综艺效果，只想着怎么让沈影帝失控，也许他会哭得很大声。
……
三天后，两个人一起来到录音棚。今天的工作是要拍摄节目的宣传片头，因此三对嘉宾都来到了现场。
乔歧和孙逸一如既往地恩爱，亲密地贴在一起说话，不仅工作人员觉得甜掉牙，到后面乔歧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悄悄地走开几步——很快就被孙逸捞回了怀里。
李谨言和赵曦倒不像那天的气氛那么僵硬，虽然能看得出李谨言还是不太想和赵曦搭话，但赵曦全程都笑吟吟地跟着他，诸事必经他手，看着倒像是闹脾气的丈夫和大方温柔的妻子——这也许才是赵曦本来的性格。
这一天的录影棚比他们上次来的还要再大好几倍，提前搭好的三个场景彼此连通在一起，看起来是需要三组一起拍摄。还没等谢魔星把三个场景都看完，《秀恩爱来了》的导演王仲就站到了他们面前。
“大家好，今天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是这个节目的总导演王仲，你们直接叫我王导就好。”王仲是个和气的中年人，才四十多岁，却因为辛苦的工作两鬓早早生白。他倒也不像别人会把头发染黑，而是光明正大地亮出他的白头发。
“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希望接下来的拍摄大家能够多配合节目组，彼此体谅，共同把这个节目给做好。”
王仲发完言，大家都配合地鼓了鼓掌。这几乎是每个组开工前必备的动员大会，所有人都很熟悉了。紧接着，王仲便说起了今天的拍摄：“我们这次的宣传片要挑战一镜到底，每组嘉宾分配了10个挑战动作，我们的动作指导会帮助大家记好自己的动作。这会很艰难，但我相信大家都可以做到，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加油！”
一镜到底，需要的是环环相扣，只要其中一个人出问题，那么前面所有的努力就会被白费，如果设计的动作是需要一定技巧的，那难度就更是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你的身体能力怎么样？”他转过头问沈昙空，期待他能给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后者思考了一会儿，实话实话：“我的协调不是很好，但是体力耐力很好。”
他一脸诚恳地看着谢魔星，不知为何，谢魔星却觉得他的话有点怪怪的。但肢体无法协调的人拍一镜到底绝对会很费劲，谢魔星撇嘴，对着他举起拳头，半开玩笑地威胁道：“拍摄时必须努力，不然我就家暴你。”
向来只有他麻烦别人，他才不想被拖累得ng一遍又一遍。
“好，我知道了。”沈昙空看着那只挥到面前的拳头，突然心中一动，伸出双手将它握住，低低地叫了声：“哥哥，我会加油的。”
他这声“哥哥”叫得又低又哑，往不好的方面说简直是在搞黄色，谢魔星被他叫得浑身不自在，差点就没忍住一拳打上去，向来伶俐的口齿都变得有些结巴：“你、你好好说话！别乱叫我！”
“不是哥哥让我这么叫的吗？”沈昙空垂下眼帘，显得异常的失落委屈。才经过一天，他竟然就完全适应了这个羞耻的称呼，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口了。
而觉得害臊的，反而变成了谢魔星。他许久都没这么羞恼过，抽出手气鼓鼓地背对沈昙空，红彤彤的耳朵尖被奶奶灰的发色衬托得更明显。
好气！说好要让沈昙空失控，怎么失控想打人的变成他了？！
谢魔星没能生气很久，动作指导就已经来了。他们分配到的是宣传片最开始的场景，空间被一分为二，左边看起来就像是打歌舞台，右边则是家里的客厅。
“最开始是魔王从左边的舞台进场，走到中间时影帝推开门，解下领带，丢给魔王，魔王边系领带边跳舞……”
动作指导看起来和他们同个年纪，一边给他们讲解，一边身体力行地分别做着两个人的动作，方便他们理解。整套动作下来，光是讲解就花了20分钟，最困难的就是谢魔星全程在左边的舞台上，沈昙空在右边的客厅里，两个人背好自己动作的同时还需要进行互动。
其中最难的就是最后一个动作，在谢魔星跳完一段舞蹈之后，他需要面对着沈昙空所在的客厅，把鞋子准确地踢进鞋柜里，再走到沙发上拿起红酒瓶；而沈昙空则需要拿起开放式厨房前、吧台上的三个酒杯抛起杂耍动作，最后一个杯子需要抛给谢魔星，扣到他手中的酒瓶上，最后谢魔星倒好酒杯递给沈昙空，他先喝一口，再吻住谢魔星，这才算结束。
舞蹈动作的部分谢魔星游刃有余，但踢鞋子进到鞋柜的动作，比起技巧更多还有运气成分；沈昙空那边他更担心，因为这个人刚刚才说了自己肢体不协调，最后的那个抛杯子动作想必需要练习大量时间。
“还好这是塑料杯，如果是真的红酒杯，我看把你卖了都不够赔的。”
被他损了的沈昙空很沉得住气，“我会努力的。”动作指导没有让他先进场景里熟悉，而让他先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练习抛杯子。每次以失败结束之后，他总会看一眼谢魔星，就像给自己打气似的。即使没有一次成功，他的脸上也从未流露出一点挫败，反而越战越勇，动作从一开始的笨拙，再到渐入佳境。
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他平日里也是如此，不气馁，不放弃，执着且沉稳。
而谢魔星这边除了踢鞋子的动作，一切都顺利得如他所想，动作指导也很满意，连连夸他有天赋，适合吃这碗饭。谢魔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在多次的练习里已经发现一些诀窍。
直到两个人的进度都差不多时，动作指导便叫来另一个副导演，让他们开始合演。“从现在开始，摄像机就开拍了，不管成功失败，你们都要保持好自己的表情，作为下一次的经验。希望我们能在一百次内成功！”
立即被他的话激起了好胜心，谢魔星对着身边的人低声道：“一百次太多了。五十次内，你行吗？”
他的嘴角隐隐带笑，神采飞扬的眼眸实在是太闪闪发光，沈昙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到没等到回复开始疑惑的谢魔星看向他，沈昙空这才回过神来，也低声承诺：
“我会的。”
只要是他所希望的，他都一定要做到最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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