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急迫
荣县府距帝京一千八百多里,有差不多一个月的行程,因此,林郧阳十一月就出发了。因为带着祈月,自然只能乘马车,一路上陪着祈月浏览风光,美人在怀,倒也过得十分轻松惬意。
祈月趁此机会提出,希望能拜访国师,请他帮忙算一卦,问一问远在故乡的父母和弟弟是否安好。
祈月的思乡,林郧阳一直都是知道的,自然不忍心她难过,当下就答应了。他们林家与国师所在的王家一直以来都有不错的交情,求见国师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祈月这么笃定地卯上林郧阳,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两年多以前,她第一次准备出逃时本就打算好要去帝京求见国师的,那时楚聿随口提过一句,林家和国师所在的家族交情不错,她便牢牢地记下了。
然而,并非什么事情都能顺着她的心意来发展,正当她沉浸在目标即将达成的喜悦中时,一个噩耗如晴天霹雳般砸在了她头上,当然,对林郧阳而言亦是如此。
他们在路途上收到了楚聿的来信,他说,他一切安好,一个月之后就去帝京找他们。
看完信的两人皆是满腹忧愁,林郧阳抱着祈月,紧得像要活生生将她勒死一般。
祈月沉默无言,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腰上的钢铁般的桎梏。
然后,他将她推倒在床上,紧接着便是一次疾风骤雨般的欢爱。
“你要把我送还给他么?”良久,她在他怀里幽幽问道。
林郧阳没回答,只道,“我始终对不住他。”
祈月闻言立刻要推开他,林郧阳却不放手,祈月冷笑着望着他:“的确!跟你们的兄弟情谊比起来,我算什么东西!”
“不,月儿,我不是要放弃你!你是我此生至爱……我怎么可能放弃你!”林郧阳见她如此,心中痛得一窒,从认识她到如今,她从来没有过这般冷漠的目光。紧紧将她按在怀里,一边是挚友,一边是至爱,他两边都不想失去,“这两年多以来,我时常在担心这一天,如今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却依然不知该如何应对。楚聿他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珍视的友人,从十二岁认识到如今,堪比至亲兄弟。他那么信任地将你托付给我,我却……”
“以往,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难道他就不能让你一回?”祈月打断他的话,挑拨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每一回都是你在为他做事收拾烂摊子,帮了他一次又一次,为何你就不能欠他一回?”别怪她心狠,眼看着她就能见到国师了,怎么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只要被带回楚聿身边,去了那什么不见天日的锦苍门,一切就都完了。
“你不想横刀夺爱让他难过,他又怎能狠下心让你承受失去我的痛苦?”
林郧阳有些恍悟,楚聿难道忍心让他痛苦么?他们那么多年的友情,像亲兄弟一般。“他不会的。”
两人闹翻是最好不过的了。祈月微微一笑,凑上去亲了他一下,“我就知道,郧阳,你最好了!你一定不会放弃我,一定会为了我努力争取的,对不对?”
只要林郧阳还站在她这边,她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孤立无援了。
林郧阳点头,眼里装满了认真与坚决。
又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帝京。这座都城是从八百多年前的华夏王朝时代就开始修建的,作为三个王朝的国都,八方来贺,其繁华和热闹远超出祈月的想象。即使她心里念着拜访国师的事情,时不时也忍不住看看这些前所未见的人文风情。
由于时间紧迫,祈月一到帝京就让林郧阳去国师府递了拜帖,之后才是去人事司述职。隔日,两人便一起去了国师府。
自然,因着两家的交情,林郧阳和祈月顺利地得到了国师的接见。
国师大约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形貌清癯,脸上的神情和善而淡然,言行举止却皆在自然而然中流露出一种贵气与优雅,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
国师和林郧阳稍微寒暄了一番,林郧阳便道明来意,希望国师能为他的内子卜一卦。
国师也没推辞,当下就询问祈月想要问什么。
祈月的心情紧张极了,等了多久,才得到这个机会,当下唯一的希望。但林郧阳就在一边,她怎么可能说出自己要问回乡之路。国师见她为难,便让她先测一字,祈月写了个“归”字。然后他又问祈月要了生辰八字和一根头发。
之后,便进了推演室。
祈月忐忑不安地坐在厅里等待着,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焦虑急切。林郧阳以为她是担忧家人安危,不时在一边安慰她。
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了个小童,请祈月进去。林郧阳本是要跟着,却被拦下了,说是只请了祈月一人。
祈月进去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笑容满面地出来了,林郧阳从来没见过她这么高兴过。一见她出来,立刻就迎上去关切地问:“月儿,是好消息么?”
“嗯!”祈月开心地点头,“国师大人说,让我明天跟他去京郊的华夏塔取些东西。”
国师在一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对祈月关怀备至的林郧阳,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是武陵派传人,说起来本该身处世外,却因着家族不得不回归朝堂挂了这个尊贵的虚职。作为一个相士,他只能预测吉凶,推演过去未来,却不能对所相之人的命运插手干涉。
林郧阳是他世交友人林午阳的幼弟,几乎可说是从小看到大的,这么傲气的一个孩子,却因那女子被染上耻辱的印记。
祈月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明明是目标达成的狂喜,她却想痛快的大哭一场。终于,终于快找到了!
这到底是如何的幸运,才能这般容易就得到如此珍贵的线索。原本打算着国师能稍微指点些方向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却没想到,这国师真是那般神乎其神,仅仅凭着一个字和生辰八字还有一根头发就能算出那么多东西。他知道她来自异世,也能根据卦象推算出她三年来的大体经历,但他劝诫她接受上天的安排。
祈月坚持表示,自己要回家,国师便道,让她明日去华夏塔取些东西。
如今的祈月,到异世三年多,对这亲切的华夏二字无比敏感,因为她总是想到那位惊才绝艳的武陵大帝,那位极有可能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伟人。于是,她试探着问道:“是与武陵大帝有关的么?”
“斗转星移,异世交错本就是千载难逢之事,武陵派等了八百余年,也只等到你这一个有缘人。祖师若泉下有知,或能告慰。”国师当时感慨道,然后叹了口气,摇着头道:“都是些执念太深的人!”
祈月因为当时心情急迫,便详细询问了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国师也不避讳,坦言告诉她,是一张航海图和两个匣子。航海图就是当年武陵大帝派人多番出海所绘的海外群岛图,而另外两个匣子,八百多年来没有一人打开过,便不知道是什么了。
航海图!原来,海外群岛是真的存在的。但,这和她的故乡真的有关系么?可当年武陵大帝既然派人去海外,必定是事出有因。总不至于真如那些史书所说,武陵大帝晚年昏聩,多次斥巨资是遣人去海上寻仙吧。
怀着难以平复的思绪回到驿馆,却见到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在驿馆为林郧阳安排的独院的正厅里,背对着门站着,一身漆黑的兜帽连身长袍,将高挑瘦削的身体包裹起来,连一根发丝都没漏出来。
那个背影,莫名有些眼熟。
“你是何人?”林郧阳严厉地问道,戒备地将祈月护在身后。这人一身如此可疑的装扮,到底是如何进入驿馆的,刚才他们回来,也没有驿馆的差役和仆人说有人来拜访他们。
“阿阳,是我。”那人道,缓缓转过身来。
林郧阳和祈月同时震惊地顿在原地,这人,竟是楚聿。
他比两年前瘦了很多,脸色也很苍白,就像一片饱经风霜的老树叶。那曾经温和的眼底,被晦暗与沧桑占据。
他的目光放在眼前的两人身上,看着林郧阳对祈月那保护又亲昵的姿态,再看向祈月。两年多不见,她真的长大了很多,眉目间只能依稀看得出点之前的影子,像彻底蜕变一般,就连脸上的易容也掩不住她的风华之光。她原本的年纪,正是女孩子长得最快的时候,可惜,他没能亲眼注视着她一点一滴的改变。她此刻的脸上,是掩不住的震惊与惶惑。
“小月,我回来了。”他温柔地凝望着她,期待着她能从林郧阳身边走过来,可她却久久未挪动脚步。
祈月今日的遭遇实在大起大落,前一刻还身在天堂,下一刻却被打入地狱。她从未想过,楚聿会这么快出现在她面前。
之前他离开时明明跟林郧阳说的是三年之期(这是她后来从林郧阳那里套出的话),她算好了时间,跟林郧阳来帝京时只得两年零两个月,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变。在路上收到他的来信时,明明是说的一个月之后,离现在也还有十几天。为什么会这么快!她完全措手不及。
华夏塔的东西她都还没取到,他就回来了。
楚聿可不是林郧阳,任由她说什么都信。他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要回家,若得知了她去找国师问卦的事,绝对会全力阻止掐断一切可能。那么,她所有的努力,眼看着成功在望,都将付诸东流。而林郧阳也会得知真相,从而想到自己一直都是在利用他,到那时候,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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