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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

　　容清县是安城附近的一座小县城,　是林嘉茂夫妇曾经共同出差巡察过的地方，也是当年舒家夫妇进城市打工的第一站。

　　当时，没人会想到，高高在上光鲜亮丽的林家和漂泊无依混迹底层的舒家，会在这么个县城乡野，相互扯上联系。

　　医院的档案记录指明了另一个事实。

　　二十七年前的十月十一日深夜，舒家母亲曾经在这家医院诞下过一个女婴；

　　而十月十二日的凌晨,　程曼珠也同时在这家现在已经停止运营的小医院里,　生下了另一个女婴。

　　两个孩子诞生前后,　也不过是两三个小时的差距。

　　联系先前那份亲子检定报告，以及在林家舒家同时诞下孩子十多年后发生过的事实，很容易便叫人想到另一个近乎荒诞的可能性——

　　林家的女儿与舒家的女儿身份，在医院发生过调换。

　　不仅如此，贪心不足的林家在发现了林若与舒蓝的身份后,　不仅将两个女儿全都收在林家,　竟还隐瞒事实，凭空捏造了个私生女的身份冠在舒蓝头上。

　　荒唐至极。

　　也可笑至极。

　　就着昏黄的车灯，陆衍之轻眯了眼。

　　剩余文件中还有鉴定机构与医院医护人员的详细报告，包括后来那些与此事相关的人员去向。

　　他匆匆扫过几眼,　眉头只看得越皱越深。

　　深深呼吸几口气，他干脆把整叠文件全都扔在一边，摸出烟盒打火机,　点了支烟。

　　停车场的灯光并不明亮,　猩红的火光在暗色里明灭闪烁。

　　淡烟袅袅。

　　尼古丁的苦味终于压下陆衍之心中的烦躁,　让他头脑稍稍恢复了往日里的沉着清明。

　　一根烟燃至半途，陆衍之指间夹着烟，将那些文件重新装回牛皮纸袋里，正要推门下车。

　　手机此时震动。

　　拿出一看，却是他爷爷打来的。

　　陆衍之蹙眉沉叹，接通电话。

　　老爷子在电话里的语气依旧不大好，刻板严肃地教训陆衍之少在外面鬼混，催他赶紧回老宅，有事要和他说。

　　陆衍之闭眼地揉了揉眉心，“阿燃又给你打小报告了？”

　　“行吧，我十一点前回来。”

　　最后却向陆老先生妥协。

　　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桀骜不驯，总爱与老爷子对着干的冲动少年，陆衍之对他爷爷——这个世界上他仅剩不多的亲人，更多了好几分的耐心。

　　结束了电话，陆衍之想起一件事。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他点开联系人中舒墨的号码，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舒墨。“二花”，是什么？】

　　点了发送，才又收起手机，点火将车驶出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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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安城以后，舒蓝作为l’s　log安城事业部的负责人，大到合作品牌模特的联络，人员调度，小到新办公室的装饰布置，所有大小杂事都要亲力亲为。

　　一连好几天，她都在脚不沾地的忙碌中度过，每天睡眠时间短暂得都没空顾及上次一起和她去酒吧，那些同事们暧昧揶揄的目光。

　　待到分部的启动工作告一段落，舒蓝才有了些许喘息的空间。

　　和她同样有了偷闲空隙的姑娘们也一个个八卦兮兮地来问她，

　　“蓝蓝~老实和我们交代，你是不是早在采访陆先生的时候，就已经和他暗渡成仓了~~？”

　　“我知道那个小花方凝肯定暗恋陆先生！以前来我们杂志的时候我就看出苗头了！”

　　“蓝蓝姐！我之前就听t大佬说，陆先生和林邈大少的妹妹关系亲密，本来一直以为陆先生是和那个白富美林若公主在一起……难，难不成是你？你也是林邈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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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堆有的没的的问题，吵得舒蓝不知该从何回答，顺带着脸庞也因回忆起酒吧当夜对陆衍之做的举动，而泛起可疑的红霞。

　　十月初，时值盛秋。

　　写字楼前的阔叶树的葱绿叶片染上了明黄色彩，街边糖炒栗子和桂花的甜香混在一起，闻一口都心脾畅快。

　　下班时正是斜阳余晖最明烈的时刻，舒蓝迎着夕阳停下车，在街旁的炒栗店久违地买了一斤糖炒栗子。

　　小时候她最馋着吃这个，妈妈不给她买，每次都是爸爸偷偷买了塞给她。

　　从店员手里接过包着新鲜滚烫糖栗的纸袋，细白的手指刚从中摸出一颗油亮光滑的栗子，舒蓝弯着眼还没来得及剥开，她爸给她来了电话。

　　准确地说，是她后来认回的，林家的爸爸，她的生父。

　　林嘉茂闭口不谈上次在程家酒宴上发生的事，只看似关切地问，“蓝蓝。最近工作怎么样？忙吗？”

　　“爸。我还好。”

　　打来电话的爸爸却不是心中想见的爸爸，舒蓝淡了眉眼，声音恢复成平日的清静。

　　林嘉茂不知从哪听说了舒蓝最近在l’s　log工作出色——接连成功挽回客户，提出并实施全新企划，给一家籍籍无名的杂志创造了不少价值，甚至还升职调遣到了安城。

　　电话里，林嘉茂十分罕见地把舒蓝赞赏了一通，随后道，“蓝蓝，你到底也是林家的女儿，在底下的历练我看也差不多了。天林集团的运营总监前阵子辞职去了海外，正好没有合适人选接手——”

　　舒蓝听着有些不太对味。天林集团，是林家主营时尚传媒的子集团，l’s　log在它旗下。

　　果然，林嘉茂继续说下去，“……我安排一下，你过去那边吧。”

　　意思是，要她空降大公司做高层管理。

　　“爸，我在l’s　log做得很好——”

　　婉拒的话还没说完，林嘉茂又在手机另一端说着，“马上就要到蓝蓝的生日了，爸爸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就把这个宝贵的职位机会当做礼物送给你，还有上次我去布里斯班带回来的……”

　　一提起生日与礼物，舒蓝的拒绝便偃旗息鼓，再也说不出口。

　　手指无意识地来回抚摸着手中光滑圆润的栗子，她安静听着林嘉茂说话。

　　远处夕阳在高楼反光的玻璃上照出偏斜的橙红影子，舒蓝看得目光发愣。

　　她这个日理万机的爸爸，居然还能记得她生日……

　　只不过，她又要升职了吗。

　　——可是怎么好像开心不起来？

　　说完工作，林嘉茂提起最后一件事，也是本次电话的另一个来意。

　　“十月十二日有林若的生日会，今年因为她的发布会所以搞得比较大，家里和她都很重视。你是姐姐，记得一定要参加。后面几年如果你也想办生日会，也可以和家里讲。”

　　得到舒蓝肯定的回答，林嘉茂才安心地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舒蓝望着高楼边的太阳，把没剥壳的栗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好硬。

　　同一时间，陆衍之也再次收到了从林若那边亲自发出的生日会正式邀约，附带了精致的请柬与礼物。

　　“嗡嗡”声提示手机有新信息进来。

　　陆衍之把请柬无所谓地扔在办公室的茶几，看向手机。

　　屏幕中，忙于通告的舒墨给了陆衍之回复。

　　【姐夫！我想了好几天终于想起来了！】

　　【二花是以前我们乃乃家养的一条草狗！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我姐以前可宠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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