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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理智。

  也不知是否前些日子相处累积下来的惯性, 当见到陆衍之的这一刻,舒蓝原本还在烦闷退避的心, 立即奇异地安宁下来。

  “衍哥!什么时候过来的?”

  见到现身的陆衍之,程琅心中震颤, 复杂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逝,脸上却反应迅速地绽出见到旧友后的愉快笑容。

  “什么死心不死心,我能有什么心?……嗨, 就是刚见到舒蓝真的有点惊讶罢了。她居然就是林家的女儿……”

  陆衍之转头瞥向程琅, 脸上也淡淡地扯出一丝笑。

  “程琅, 好久不见啊。蒙特利尔待得如何?”

  他一身修身规整的黑色西装,凌人的气势比学生时代更盛, 虽是笑着的模样, 眼睛里的情绪却很淡。

  “C,无聊的要死,待两个月就能腻了。”

  程琅笑着撇嘴,用力忽略心中翻滚出的那股遗憾与不甘,伸手熟稔地拍上陆衍之肩膀。

  然而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往下, 看向那只乖乖被陆衍之握着的细白手腕。

  ——舒蓝正心甘情愿地被陆衍之握着手。

  这个认知叫程琅胸腔发闷。

  他抬眸, 轻飘飘扫了眼陆衍之身旁沉静的舒蓝,状似无意地玩笑道,“欸衍哥, 你难道和舒蓝复合了?什么时候的事?”

  被程琅直白的目光刺到, 舒蓝不自在地轻轻收手, 一下就把手腕从陆衍之的掌中抽了回来。

  手中忽然空落落的, 陆衍之的面色也随之变得寡凉,嘴角弧度都带上了些凉飕飕的意味。

  “程琅。我们兄弟这么久没见,刚见面你就跟我谈这种话题?”

  回答也避重就轻,根本不说什么复合不复合。

  舒蓝听闻程琅与陆衍之的对话,本是要开口澄清她与陆衍之的关系,可心中隐隐作祟的情感却突破理智,让她选择了沉默不语。

  于是程琅的笑容在那一秒便凝固了,心底刚刚冒头的绮思也泛滥出酸涩的不甘。

  真是不甘啊……眼睁睁地看着舒蓝从自己手边被陆衍之夺走两次。

  然而有陆衍之在的地方总是招人注意。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朝着这边望过来点头微笑,甚至还有人拿着酒过来准备和他们说话。

  程琅只能压下心中烦躁,暂且收敛起所有对舒蓝的绮思,另起话头,“不说了不说了,这种话题也怪无聊的!话说我还没见到林邈啊,那小子在哪个角落里会美女呢?……那边那个走过来的是不是鸣丰的张总?……”

  远远地走来三两个中年人,端着酒杯笑容可掬,明显是冲着陆衍之和程琅来的。

  舒蓝避嫌地侧身,正要走开。

  却被陆衍之单手压住L露的肩膀,“舒蓝。”

  他捞起桌上一倍橙黄香槟,朝着不远处的中年人们微笑示意了下,然后转头对她低声说,“等下先别走。九点,一楼咖啡馆等我。”

  说完便去应付走来的老狐狸。

  对着陆衍之与舒蓝之间的小动作,程琅目光闪了闪,过后恢复成最开始彬彬有礼的样子,与陆衍之一起迎上走来的几个人。

  仿佛不久之前的情绪失控从来都没出现过。

  只是眼角余光里,那残留着粉红握痕的纤纤皓腕,依然刺痛了他的眼。

  ……

  灯火煌煌,弦乐舒畅。

  宴会场上的陆衍之正与熟识之人寒暄聊天,顺带谈着生意。以他为中心,周围围了好几个人,十分招人注目。

  一身得体的林嘉茂夫妇,此时也走近了这个招人注意的圈子。

  “阿衍!你这孩子,来了也不先过来找你林叔叔!你爷爷还好吗?”

  林嘉茂夫妇举着酒杯,笑得一脸亲切和善。

  陆衍之掂着一杯薄酒,与林嘉茂碰了碰杯,面上保持着笑容,“林叔叔。爷爷一切都好。”

  “陆家自从老爷子不管事以后,全靠你一个人支撑掌控。家大业大,你年纪轻轻就干得比长辈更加出色,也不容易啊。”

  林嘉茂感叹着,身边另外几个老总也纷纷附和。

  听惯了这些恭维,陆衍之并无太大触动,

  “林叔叔过誉。能够顺利接手经营也靠叔叔们平时的关照。”

  “阿衍从小优秀,我家囡囡上学时候就老是衍之哥哥长,衍之哥哥短的!要是今天知道你在这里,她肯定也会过来。”

  程曼珠慈爱又欣赏地看着陆衍之,言辞内外有意无意地扯出林若。

  这些年林若对陆衍之的心思,她这个当妈的自然心知肚明。

  只可惜,陆衍之似乎对她的女儿有些冷淡。

  “嗯。”

  果然,程曼珠只听到陆衍之淡漠有礼地回了一个字音,直接让她讨了个没趣。

  很快聊天结束,陆衍之向另一处走去。

  望着陆衍之俊挺如松的背影,程曼珠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可惜。

  她家痴心的囡囡,真的可惜了。

  安城这座富丽繁华的大都市里,聚集了茫茫多的富贵家族,陆家,便是这些富豪中数一数二的顶尖。

  如果可以的话,哪一户人家不想和陆家攀上更亲近的关系?

  更何况陆衍之这样里里外外都极其优秀的陆家独孙。

  今天这场宴会,也依旧有不少年轻的千金小姐大胆地上前和陆衍之攀谈结交。

  只可惜她家的林若,从小含蓄矜持。

  她得帮她家囡囡想想办法。

  看着场中花蝴蝶似的年轻女孩,程曼珠在心里不禁慢心疼起她最爱的宝贝女儿。

  心中正在哀叹,目光往厅内随意一扫,程曼珠却见到舒蓝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宝贝女儿不在身边,来的却是这么个扫把星。

  程曼珠的脸色一下子凝起霜寒。

  “妈。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已经和程家叔叔阿姨打过招呼,要先走了。”

  舒蓝简洁明快地说明去意。

  和程家的儿子也见过面,这次带她来晚宴的目的也已完成,程曼珠没有阻拦,巴不得舒蓝能早点走别给她碍眼。

  舒蓝点点头,拿着手袋颔首就要离去。

  然而下一刻,她脚底三寸的细高跟突然松脱似的狠狠一滑!

  脚腕外扭,舒蓝差点要摔在地上。

  情急之下,反S性抓住身旁的桌布才保持平衡稳住身形。

  只是身子最后稳住了,洁净桌布上的酒杯却随着桌布的移动而被打翻。

  “乒”的一声闷响,玻璃杯砸在地毯,碎裂开来,暗红的酒Y溅S上程曼珠米白色的长裙裙摆。

  米白色的高档布料上,酒红的斑点扎眼丑陋,当即戳痛了程曼珠纤细敏感的神经。

  “还有没有规矩了?!”

  尖锐抬高的中年女人的嗓音,在宴厅大门不远处突兀响起,竟是比玻璃摔在地上的声音还要刺耳。

  舒蓝神经一抽,也有些头疼。

  “妈,对不起。我的鞋——”

  她的鞋跟不知怎么断了,让她的脚腕也有点扭到。

  “我这条裙子倒是小事,但是林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后妈放在眼里过?你故意针对我是吧?!”

  周围人全都被程曼珠的声音吸引,向她们看过来。

  林嘉茂沉了脸,知道自己老婆神经质的毛病又犯了,放下杯盏大步向程曼珠走去。

  众目睽睽下,舒蓝被程曼珠当众训斥,极为难堪。

  可她意外之过,何其无辜?

  对着这个骗她来相亲的妈,舒蓝没打算再忍,深吸口气,冷了声线平静道,

  “妈,麻烦让我说完。”

  左脚腕还火烧般的疼,只她冷冷看着怒不可遏的程曼珠,左眼轻轻眯起,“我的鞋跟断了,导致了这场事故。请你认清这是一场意外,并不是谁要针对谁。你作为……”

  越来越多的人望向她们这边。

  程曼珠高高在上的威仪受到了挑衅,不等舒蓝说完,便气得发抖,手中的酒杯要摔不摔,“好,好,好!不愧是林嘉茂和外面狐狸精留的种!——”

  却不想一只黑色西装的男人手臂忽然从旁伸出,拦下程曼珠快要泼到舒蓝脸上的酒杯。

  “阿姨,”陆衍之清冷的嗓音不带感情,

  “这么说自己的女儿,过分了吧?”

  被他的声音干扰,程曼珠的理智回笼了一些,“阿衍……”

  陆衍之却没打算与她客套。

  他拿走程曼珠手中的葡萄酒,放在自己手上晃了晃。

  暗红的酒水倒映着水晶吊灯绚烂的光。

  “我听说,林氏在秀吉区地产开发的现金流上出现了周转问题……林邈刚刚还找我谈帮忙融资的事。当年旧时代,林家的祖宗还是我陆家司机的时候,是怎么求我家太爷爷的爷爷的?”

  陆衍之转身把杯子放回桌上,说得不紧不慢。

  可短短两句话,对着程曼珠这种长辈却极不客气。

  不仅林家当前的麻烦窘境被点了出来,还翻出了林家祖上不光彩的老黄历……

  让程曼珠当场下不来台,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噎得说不出半句话。

  陆衍之此时却松了松领口扣子,走向了舒蓝身边。

  “林大小姐发什么呆,走了。”

  大手一揽,便环住了她的腰肢。

  舒蓝有些复杂地看看程曼珠,再看看陆衍之,再扫视一圈神思各异的旁人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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