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百戏

　　连且昌破荒地破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而且所带之人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歌舞伎，自然是搞得群臣侧目，更使得不少官员夫人极为不满。


　　可旁人即使再不满，到底畏惧连且昌位高权重，隐隐有压过皇帝的架势，到底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可连君章是他的女儿，见自己的父亲居然如此不给母亲颜面，几乎气炸了肚皮，几次三番地想要前去找那个云梦泽的麻烦，可又怕当众闹开了，母亲日后更要受尽众人耻笑，只得暂时隐忍，可愤怒的目光几要喷出火来，熊熊地烧向那个不知高地厚的云梦泽。


　　宇文翙见状，忙柔声安慰道，“君儿，你身子重，行动不便，不若我派人送你回翠微宫吧。”


　　皇甫曼卿也跟着劝道，“陛下的是，妹妹早些回去休息吧，可别累坏了腹中的皇子。”


　　原本皇甫曼卿若是东，荐君章必然做西，即便知道皇甫曼卿的是对的，可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跟她做对，可每次皇甫曼卿都是笑笑不当回事，仿佛一个大人在看着一个孩子无理取闹，懒得计较一样，让她心中也觉得无味得很。


　　可今她满心的心思都在父亲和那个云梦泽身上，实在没有力气跟皇甫曼卿做对，又拿眼狠狠剜了一下正在陪父亲喝酒的云梦泽，最终还是决定眼不见为净，遂站起身来向殿外走去。


　　“来人，好生服侍连贵妃回翠微宫，回宫后即刻让贵妃洗漱歇息，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许惊扰贵妃，听到了吗？”


　　宇文翙一叠声地命令着，连君章在宫中一向得宠，众人对宇文翙嘱咐得如此仔细也没在意，倒是皇甫曼卿心中一顿。她转头看向宇文翙沉静如水的脸色，似乎与往常一般无异，却不知为何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


　　竟陵公主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她转头望向坐在自己身侧的扶罗，开口问道：“就在今夜？”


　　竟陵公主的话并没有声音，可是扶罗一看就懂了，她心中一震，宇文翙居然连自己最亲近的姐姐都没告诉，看来这宫中真的是人多眼杂，什么消息都保不住。


　　扶罗状似无意地点了一下头，跟着夹起席上的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在外人看来，似乎她只是低头吃东西，竟陵公主却瞬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弟弟居然选择了今夜动手，那他打算怎么动手，布置得可周密安全，若是不成功可能全身而退，竟陵公主心头砰砰直跳，不由自主地担心。


　　除粒心，竟陵公主还觉得胸口有一股压抑不住的酸楚，这么大的事，弟弟居然没在自己面前透漏半分，比起三年前，宇文昉作乱时，他时不时就会到自己宫里来话，有什么事也不隐瞒自己，如今的他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依赖自己了。


　　竟陵公主轻轻咳了几声，身后的穆姜忙上前给她斟茶，竟陵公主点点头，又转头扫了一遍臣子席上，见伏湛面色如常，跟周围的同僚一直在闲谈。甫琛与浈阳长公主窃窃私语，两人脸上都在笑着。尹彦恭则是呆呆地坐在席上，没有半分精神，想来也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在婚礼上当场身亡，前些日子，又听尹惊鸿的母亲也辞世，而这饮宴，又是为了他最痛恨的仇家的女儿所办，他怎么会有心情来饮宴。


　　竟陵公主从几人脸上看不出什么，倒是甫君凌与尹贺弗一脸紧张不安，不时向席上连且昌望去，不禁摇摇头，毕竟还是年轻，沉不住气，突然，她对身后穆姜道，“怎么弗儿和昭儿没来，尤其是弗儿，他可是最喜欢凑这种热闹了。”


　　穆姜回道，“岐阳侯和尹将军前几日就身子不适，已向陛下告假，不来参加这饮宴了。”


　　竟陵公主暗暗点头，又转头望向扶罗，“他不适？”


　　扶罗明白竟陵公主的意思，忙答道，“他确实不适，昨儿我听凌哥哥提过了。”


　　殿内悠扬缠绵的丝竹管乐之声连绵不绝，身着五彩文锦织衣的舞姬载歌载舞，婀娜多啄舞蹈，直叫人目眩神迷，不忍挪开眼。


　　一曲罢了，宇文翙举杯对席上的众臣道：“今日朕先借皇贵妃就要临盆的庆贺之宴，感谢众位爱卿这一年来为大周劳心碌力，今晚务必要尽兴而归，这杯桃花酥，朕先干为敬。”


　　众臣齐声道谢，双手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此时开始上第二巡菜，众侍女在殿上来来回回穿梭不停，突然不知为何，殿内烛火一起熄灭，瞬间一片黑暗，只有几缕明明灭灭的光从朱红的从窗牖处透了进来。


　　殿内一时大哗，竟然有人立时立起身来，甫君凌虽然知晓是怎么回事，却也不由自主地往宇文翙处靠去，扶罗一把拉住竟陵公主，在她耳边低低地道：“公主，别慌。”


　　众人正自慌乱，突听殿内一个尖利的嗓音响起：“众位，往年皆是歌舞表演，陛下觉得甚是乏味，是以今年特意添加了百戏，大家无须惊慌，细细观看便是。”


　　众人识得话的是宇文翙身边的夏子，霎时安静了下来，就见殿内挂着的灯笼依次亮了起来，可素日里灯笼的烛火皆是暖黄色，可此时灯笼中透出的却是蓝盈盈的光芒，殿内充斥着一股不出的神秘诡异。


　　殿内响起一阵清越嘹亮的笛声，跟着丝竹弦乐一起奏响，在场众臣众不乏熟识音律之人，认的这曲子是梅花三弄，虽然演奏之人却有水准，倒也算不得什么大家。


　　突然有人一声惊呼：“桃树，桃树，殿内有树花！”


　　众人随之瞧去，果然殿内一盏盏灯笼下，忽然出现了一株株桃树，方开始只是一树树黑色的枝桠，令人惊奇的是，枝桠居然随着乐声轻柔地摆动，可桃树旁却不见一个人影。


　　清越的笛声愈发温柔缠绵，宛如夏涨满的池塘里，亭亭翠盖上的那一颗颗水珠，又仿佛冬初雪方毕，呼入心肺中第一口气息，清甜中带着一丝馨香，只令人中人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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