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公道 2

　　见自己已经成功说服了皇帝，炽罹眸光微闪，旋即又起身跪下去，朗声道：“儿臣还有一事求父皇成全。”

　　“你且说一说，还有什么事情？”皇帝没有动，只是微睁开眼睛看着炽罹。

　　没有犹豫，炽罹直接道：“儿臣在那边的战事已经结束，此次回京想乘机提拔薛氏，望父皇恩准。”

　　似乎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异议，皇帝淡淡的回答：“只要你暂时不册太子妃，提拔一个姬妾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你想给她什么位份？”最后，皇帝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依然没有犹豫，炽罹应声回答：“儿臣想给她侧妃之位，让她学着管理府里事宜。”

　　“这也没什么，侧妃极侧妃吧。”皇帝回答得很爽快，只是又追加了一句，“不过为了避免旁人从这次提拔上联想到什么，你还是给她换一个姓氏吧。”

　　这句话可谓正中炽罹下怀，于是他当即回答：“父皇放心，儿臣会把这件事情办好。”

　　“你大了，最近朕交代下去的差事也都做得不错，朕对你很放心。”皇帝似欣慰又似感慨的说。

　　这句话炽罹自然无法回答，只能默默听着。不过他想办的事情已经达到，也不在乎多耗费一些事情就是了。

　　就在炽罹在皇宫中为沈绾蔷谋划的同时，被拦绾蔷院外的水碧也回到了春园复命。

　　坐在屋里听着水碧的回禀，张侧妃气得几乎晕厥过去，恨恨的咬紧牙齿怒道：“好，很好！我倒要看看，太子殿下能护她到什么时候！不过一个小小的夫人，也敢和我叫板了！”

　　见张侧妃盛怒，水碧只悄悄的站在旁边，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唯恐自己成了出气的靶子。

　　比炽罹更早回到太子府的，却是一道圣旨，圣旨言明太子府绾蔷院沈氏侍奉太子有功，甚得太子欢心，故晋为太子侧妃。

　　这道圣旨抵达太子府，无疑于宛如在平静的水面上投进去一块石头，彻底的打破了这份平静。

　　而身为主角的沈绾蔷，此时正跪在绾蔷院外接旨。

　　来太子府宣旨的太监并不是沈绾蔷曾经见过的，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太监捏着尖细的嗓子宣读完旨意之后，双手把圣旨交给沈绾蔷，笑眯眯的说：“杂家恭喜沈侧妃。”

　　沈绾蔷稳稳的握住圣旨，同时回以端庄的微笑，“辛苦公公了。”

　　她的话音落下，在旁边的含芝早已经走上来悄悄塞了一摞银票到太监手里。

　　暗中点了一点银票的数量，太监脸上的表情越发和蔼，眯着眼睛对沈绾蔷道：“沈娘娘是有大福气的人，日后杂家还要仰仗娘娘多多提携。”

　　“公公客气了，是我该求公公多多提携才是。”沈绾蔷浅笑，如水面被风吹皱从而泛起的涟漪，自然流露出的清雅气质让人折服。

　　太监暗暗记下了沈绾蔷这样一个人物，又笑眯眯的恭维了几句方才离开。

　　沈绾蔷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目送着宣旨太监远远离开，放才转过身，对身后的红豆和含芝微微一笑，“好了，我们也进去吧。”

　　红豆到底和沈绾蔷亲厚，笑吟吟走上来扶着她的手，“小姐……哦，该改口叫娘娘了，太子殿下对娘娘可是真好，竟然亲自进宫为娘娘求了这么高的位份。”

　　挽了挽手里的菱纱，沈绾蔷唇边掀起一缕细微的笑意，佯作无意的轻训：“胡说什么，当心让旁人听见了笑话。”话虽然这样说，但声音里的欢喜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且不说这一道圣旨带给太子府各院女眷的是什么心情。只是沈绾蔷刚刚走回屋里不久，炽罹就回到了府里，直接来到绾蔷院。

　　“你回来了。”沈绾蔷听到侍卫通报，匆匆迎出来，随手贤良的接过了炽罹褪下的披风。

　　炽罹神色轻松，顺手撩起沈绾蔷的一缕长发把玩，似漫不经心的问：“圣旨到了？”

　　听炽罹提到圣旨，沈绾蔷忍不住微笑，点头道：“是，刚刚接到了圣旨。”

　　挥了挥手示意红豆和含芝都退下，炽罹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又拉着沈绾蔷坐在腿上，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保护你，只能抬高你的身份让你能多些凭靠。你也知道，我现在只能给你这样一点儿公道，不过我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你可愿意等一等？”

　　本来因为炽罹的举动，沈绾蔷有些局促和脸红，但是听他这样一说，却忘记了现状，心里慢慢的柔软下来，静静的靠着他道：“你这样做我已经很满足，就像你说的，往后的日子还长，我相信你会有机会给我寻回公道。”她并非不懂事只会一味痴缠的小女子，不会只要求炽罹对她如何如何，她也会为他考量着想。

　　“我不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炽罹轻拢了沈绾蔷在自己身前，有些感慨似的说。

　　沈绾蔷没有回答，只是摇一摇头，这样依靠着炽罹能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岁月静好，若是能这样一直恬然相守，自然再好不过。然而事与愿违，才是世间常态。

　　这一次皇后设计差一点儿让沈绾蔷和亲的事情已经让炽罹认识到，他和皇后之间的平衡已经难以维持下去，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了结。

　　夜晚炽罹在书房里点灯翻阅着各方送上来的急报，沈绾蔷端了夜宵进来，脚步轻微，唯恐打扰到他。

　　不过习武之人耳力一向强于常人，炽罹还是抬起头看见她，微微挑眉。

　　“歇一歇，吃些东西吧。”沈绾蔷含着歉意笑了笑，然后把瓷碗摆在他面前。

　　炽罹很顺从的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卷宗，打量了一下瓷碗，又看着沈绾蔷，“你做的？”

　　“我可不会这些，是含芝的手机。”沈绾蔷摆手道，随后有似探究的看着他，“失望了？”

　　“我也不过随口一问而已。”炽罹摇头，脸上挂着清淡的笑意。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在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失踪？”沈绾蔷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坐在炽罹旁边的椅子上，犹豫了一番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端着瓷碗的手顿了顿，炽罹略略斜了沈绾蔷一眼，又把碗放下来，“告诉你也罢，免得你整日想着这件事情寝食难安。”

　　沈绾蔷被说得有些讪然，抬手扶了扶发髻上金贵的金叶牡丹步摇，然后盯着桌上的烛火。

　　原来那一日炽罹亲自领班突袭敌军，因为太过急功近利，却反而中了埋伏，带去的人马几乎全军覆没，自身也受了伤。为了躲避敌军搜查，炽罹只身躲在一个山洞里，中间又失去意识了一段时间，再醒来等到伤势略有好转，就已经过了许多日。好在炽罹虽然不在，手下的一群能人还是圆满的处理了南边的事情，让炽罹依然有砝码为沈绾蔷讨要位份。

　　“我回到军营听说你要给送走和亲，就决定先赶回来，倒是阿司一定要跟着我，也就一同回来了。”最后，炽罹如总结似的说道。

　　沈绾蔷听完之后很是默然，虽然炽罹说得轻描淡写，然她却多少能猜测到期间的凶险和变数。不过炽罹是那样坚强的人，想来也不会愿意让人看到弱处。犹豫一番，沈绾蔷最后只是伸出手轻轻的落在炽罹胸前，声音软软的问：“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早都好了，我身上是什么样子难道你不清楚。”炽罹扬起一侧的嘴角笑了笑，其中是说不出的邪气凛然。

　　沈绾蔷脸皮薄，当下又红了脸，气恼的歪过头没有再说话。

　　见状，炽罹脸上的表情倒是越发柔和，伸手把有些抗拒的沈绾蔷拉过来静静的拢在怀里。

　　“绾蔷，日后你是要和我并肩而立的。”伸手缓慢的摩挲着沈绾蔷披散在背后的长发，炽罹若有所思的说，“我们的日子，还很长远。”

　　“我知道，我会好好活着，陪你君临天下，看你成为万人之上。”沈绾蔷闭上眼睛喃喃的回应。过去的二十余年里，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爱上这样一个人，一个一国太子，一个未来的皇帝。不过，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夜深了，回去歇息吧。”炽罹的声音传到沈绾蔷耳朵里，她应了一声，正准备站起来离开，却不料炽罹忽然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沈绾蔷睁大眼睛看着炽罹，心中奇异的有些甜蜜还有些期冀。

　　垂首在她面上轻轻吻了吻，炽罹的声音意外的含着宠溺，“我配你回去歇息。”

　　这句话背后还有着怎样的寓意，沈绾蔷不想去想，只是脸上已经如火烧一般，默默的把脸藏在了炽罹的怀里。

　　皓月当空，银亮似雪。

　　炽罹的体力甚好，一路把沈绾蔷抱到内室依然气喘均匀，稳稳的把沈绾蔷放在睡榻上，然后附身下来。仿佛是不经意，自己身上的长袍却已经飘然落地。

　　无论相处了多久，沈绾蔷总是不能不紧张，现在也是一样，下意识的握住炽罹伸过来的手，双眼湿润无辜的望着他的眼睛，宛如一只清纯的小白兔子。

　　每当这个时候，炽罹露出的笑总是很蛊惑，让沈绾蔷瞬间就沉溺进去，手上的力道也缓缓的放松下来，只是勉强握着而不至于滑下。

　　炽罹也不在乎，顺势把沈绾蔷的手按在锦被上，另一只收已经灵活的褪下她的外衣，温热的吻同时细细的落下，从眉睫一直到唇边，缱绻流连。

　　沈绾蔷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浑身上下却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是一脸无助的望着炽罹，一遍一遍反复低吟他的名字，“炽罹、炽罹、炽罹……”

　　对炽罹来说，沈绾蔷唇齿间单调的两个音节却是最大的****，于是吻变得越发灼热，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睡榻周围的幔帐都放了下来，挡住大半的月光，只余下少许一点点儿荧光细细的照进来，仿佛一条条丝线。

　　最后一刻，沈绾蔷忍不住嘤咛出声，软媚的声音如泣如诉，“炽罹……”

　　“我在这里。”炽罹贴近她的颈窝细细的摩挲，低哑的回应着……

　　夜晚这样凉，夜晚这样温暖，让人不忍睡去。

　　于炽罹而言，沈绾蔷是他的温柔乡，却绝对不是英雄冢。

　　炽罹向来是果断决绝的人，一旦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改变。这一次他和皇后之间，绝对要有一个结果了断，于是炽罹便开始逐渐部署，然后一点点儿收网。

　　皇后不是愚人，能有势力威胁到炽罹，自然也能察觉到炽罹最近的异动，虽然没有抓到任何证据，心里却隐隐的不安起来。

　　上位者的习惯都几乎是一个样子，一旦有了不安就一定会付之行动，皇后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她尚不知道炽罹的打算，却也决定出手。

　　这一阵子临近几国风平浪静，炽罹也不必再亲自出征，又恢复了每日上午入宫请安，然后回府处理皇帝交代的差事的生活。

　　这一日也一样，炽罹入宫见了皇帝，父子二人就朝政进行了一番对话，然后炽罹又到皇后宫里虚与委蛇的请安问候了一番，最后得以出宫离开。

　　从皇宫到太子府是一段不短的距离，但炽罹习惯了轻装步行，一贯的独行，而不许任何人跟随保护，自然这也是建立在他自身强大武力基础上的自负。

　　然而今日，却有人利用了这一点。

　　步行到一条必经的小巷时候，炽罹便敏锐的察觉到异样，不等他转身做出应对，西面八方就忽然窜出数十个杀意腾腾的黑衣人把他围拢了起来。

　　青天白日竟然还穿黑色夜行衣……炽罹到这个时候却十分有闲情逸致的打量着眼前的黑影，甚至想着回府以后一定要和沈绾蔷说一说这件事情，让她也乐一乐。

　　对方自然不会有炽罹这样好的兴致，只听其中一人一声令下，所有人就一起出手，毫不留情的扑了上来，一时间刀剑暗器齐飞。

　　左支右绌间，炽罹终于发现是自己有些低估了这些人。虽然若是单打独斗他必不会输，但这数十人一哄而上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炽罹一边专心应对，一边暗暗想着退路，他并非一味成勇好斗的人，该退的时候绝对不会硬拼。有了这种想法，炽罹便开始暗中观察周围的环境，并且不动声色的后退。

　　机会只在一瞬间，前一波黑影刚刚被击退，后一波尚没有冲上来，炽罹毫不犹豫的转身提气遁走。只是一时不查，小腿上却中了一枚暗器。

　　炽罹腿上登时乏力，但脑海里忽然突兀的闪现出沈绾蔷湿漉漉的眼睛，闭一闭眼睛，又提起力气冲了出去，并且一鼓作气冲回了太子府，最后倒在绾蔷院门外。

　　许是真的心有灵犀，沈绾蔷这一个上午都觉得心绪不宁，正携了含芝准备出来走一走，刚迈出门正看见倒在地上的炽罹。

　　“炽罹！”毕竟是女子，沈绾蔷忍不住轻呼了一声，但马上就反应过来，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命令含芝，“去应雪院找何泽大人过来，把情况告诉他，由他定夺。”沈绾蔷很清楚，自己的认知领域只在这个太子府，所以一切还是要何泽来处置最为妥当。

　　含芝一贯沉稳，颔首听完沈绾蔷的吩咐，简单的答了一声“是”，便立刻匆匆而去。

　　沈绾蔷也无暇再顾忌其他，甚至连红豆也来不及唤，自己俯下身就把炽罹扶了起来，一路踉踉跄跄的回到院子里。

　　此时炽罹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察觉到身边的人是沈绾蔷后，便在她耳边道：“我被有毒的暗器伤了腿，去叫何泽过来。”

　　“已经去了，你放心就是。”沈绾蔷心疼得几乎窒息，却依然咬着牙回答。

　　红豆正在屋子里做针线，不经意抬起头正看见沈绾蔷吃力的扶着炽罹进来，惊讶之余立刻站起来走过去帮忙，一番折腾总算把炽罹安置在了睡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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