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温馨记忆

　　

　　讲台上，教授正在讲解韩小小最喜欢的小说艺术。这个教授的课堂很生动，课程本身又不死板枯燥，所以大家都听到很认真。

　　韩小小一反常态地坐在最后一排，一反常态地有些心不在焉，总是不着痕迹地瞄向腕间的表，时不时地转过头看着窗外，眉宇之间有着焦急。

　　冷先生不知道起床了没有？没有人给他做午餐，他会不会一直饿着，等着她回去做饭？幸好今天最后两节没有课，否则他一定饿坏了！真是的，这节课怎么这么长啊？她坐得屁股都疼了，还是没有下课的意思......

　　终于，动人的铃声响起，韩小小扔给好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就一溜烟冲出了教室，瞬间就跑得没了踪影。

　　菜市场一如既往的人潮汹涌，异常拥挤嘈杂。她没有跟往常一样走过一个个摊位，精心地挑选。而是在最外面的摊位买了冷先生最喜欢吃的菜，然后撒腿往家里跑。

　　从菜市场到家里，其实距离并不远，再加上是上坡路，女孩子光是慢慢走上去都吃力。韩小小平日虽然也会跑一段路，但会偶尔停下来休息。今天她却是以全速，马不停蹄地一直冲进门口。

　　她进门的时候，冷浩正依靠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看报纸。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粗喘的呼吸，他不由得抬起头来。这女人在干嘛？逃命吗？

　　韩小小猛地刹住脚步，脸上滚烫滚烫的，浮现出点点红晕。冷先生会不会觉得她疯疯癫癫的，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都没有？夫人总是那么娴静，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大家闺秀的修养和高贵。相比之下，她就是一只不能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一定不能入他的眼吧？

　　想到这里，闪亮的眸子变得黯然起来，下意识地咬着下唇，偷偷瞄着冷浩的脸色。

　　冷浩微微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瞬息万变的表情。她这是在表演吗？怎么一会笑得太阳失色，一会又像要哭出来的样子？抑或，这根本就是她想吸引他注意的手段？如果是这样，那她恐怕要失望了......

　　“冷先生，你一定饿了吧？我马上去做饭。你再看一会报纸，马上就好。”被他的视线烫到了，韩小小红着脸，低头跑进厨房。一不小心撞到了门框上，疼得她泪水直打转，却又因为身后的目光而忍着差点逸出的痛呼。

　　冷浩看着她飞奔的背影，看着她笨拙地撞在门框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这样的韩小小比以前那个总是恭恭敬敬的她顺眼多了。这才像是个活着的人，而不是没生胆子的机器。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哇哇的水声，碗碟相撞的“叮叮”声，然后是铲子翻炒的响声......这些奇怪单调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竟然成了一曲美妙的音乐。

　　无法自拔地，冷浩放下手中的报纸，悄然来到厨房门口。厨房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在来回走动，忙碌不停，动作甚至有一丝优雅的感觉。这是他从不见到的一面，她在他面前总是恭敬顺从的，动不动就低头。

　　韩小小利索地放油——菜下锅——翻炒——放调料——起锅，动作一气呵成，相当熟练。

　　冷浩站在门口，能看到她姣好的侧面，长长的睫毛，还有那弯起的嘴角。看着那抹忙碌的身影，闻着饭菜的香味，听着铲子与锅相碰撞的响声......记忆如被倒带的电影，倏地回到过去......

　　那是他被送往孤儿院的前一天，他一个人缩在那间破屋子的角落里，又冷又饿。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心跳和饥饿的“咕咕”声。他瞪着眼睛，在昏暗的室内看着小窗子透射进来的光芒，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然饿得要晕过去，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头，还有温柔的声音问道：“孩子，你还好吗？”

　　他在迷蒙中抬起头，看到了隔壁那对中年夫妻，女人正温柔地看着他，温暖的手拉起他早已经失去了感觉的小手。“天啊，这孩子一定冻坏了，他的手像冰一样。”

　　然后，他就被带到了隔壁那间并不比他家大多少的房间，只不过收拾得很干净，也没那么破旧。男人替他洗了热水澡，然后将他安置在沙发上看电视，那是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

　　房间没有厨房，只是腾出一角，摆上了厨具。女人正在那里做着饭菜，香味浓郁。那是他不曾见过的画面，记忆中，那个女人从来没有进过厨房，更别说做饭。

　　他完全忘了要看电视，只是看着女人在忙碌。香味不听话地窜进鼻子里，撩拨着因饥饿而脆弱的神经。他必须紧紧地抿着嘴唇，生怕自己砸吧出声。

　　女人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温柔地笑了笑，转身去装了一碗饭，在上面放着一层菜，递到他的手中。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看着眼前的饭菜，很久都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愣愣地看着女人的笑脸，那是他渴望却永远也得不到的。最后，女人只得拉起他的手，小心地将饭碗放在他的掌中。

　　他和着泪吃着香喷喷的米饭，一边转身看着忙碌的女人。她偶尔会抬头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淡淡的，很温暖，让人想落泪。那成了他记忆中最美的一幅画面......

　　第一次，有人和善地喊他“孩子”，而不是厌恶地骂他“小杂种”。他知道，她曾经跟据说是他母亲的女人吵过架，因为那个女人连她老实憨厚的丈夫都不放过，把淫荡本性发挥到了极致......

　　但是那天，他得到的最温情的记忆，却是这个差点被他母亲毁了家庭的女人给的，并且烙在了他的心底，永远无法磨灭......

　　韩小小做完一个菜，刚要端放到桌子上，猛地看到冷浩的身影，吓得手抖了起来，滚烫的汁水溅到手上，疼得差点扔了盘子却又拼命忍住。慌乱之中踢到了，身子一歪就要往后倒去。

　　冷浩想也不想就一个飞身过来，伸手拦住了她的腰，同时接过那碟菜。他低下头，她仰起头，四目相对，天地静止。

　　“小心点，别笨手笨脚把厨房毁了。”首先恢复神智的冷浩一把推开她，用力地菜放在桌子上，大步跨出了厨房。

　　韩小小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很久很久，才露出丝丝笑容......

　　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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