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豪门夜宴,识巾帼
南浦镇北,李宅。
同为南浦大户,李家的宅院和张左耀熟悉的刘家不同,这里回廊层叠,亭台紧密,四方四合,显得更加细致,更加严谨,似乎也说明了这家人务实,严苛的家风。
“张旅帅,扫榻以待啊!”
“老伯客气了!小辈叨拢才是!”
李家阿郎李禾青慈眉善目,看起来应该已入不惑之年,却有些佝偻,似乎身体不太好。而此刻李珺怡站在父亲身后,虽然换上了一身略显简约的青色濡裙。却还是难以掩盖那鲜亮的美丽。
张左耀倒是想多看两眼,不过此刻他却有些默然无语。因为当来到李家正厅,这里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卓菜饭。八仙桌前,已经坐了四位伯父级别的人物,都面生的紧,没有一个女眷,明显人家等的就是自己,这桌饭怕是不好吃。
“张旅帅,容老朽给你引荐几位南浦镇的老友。”果然,李禾青一开口,张左耀就知道猜对了,李家阿郎都称呼朋友,能是普通人?
“这一位,南浦酒肆刘夫居掌柜;这一位,是庄户张成东,南浦东河村他有良田四十倾,佃户数百;这一位是武先生,在下老友,云游四方,昨日到此……!”
张左耀一个头,两个大,归纳成一句话,这些都是有钱人,估计还是都和李家颇有渊源之辈。别人可能会瞧不起商人,张左耀可不敢,他明白,这在坐的几位能量大着呢!
“各位好,各位好!”一边问好,张左耀一边落坐。
“张旅帅客气了,听说旅帅勇武非凡,今日一见,却也亲善百姓,不同凡响,不同凡响啊!”估计年纪最大的地主张东成最先开口。
“张老说笑了!”
“没有!没有,老朽说的实话!”
……
又是恭维,又是奉承,张左耀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个说完那个说,除了李禾青的朋友武先生以外,其他人几乎都要凑上两句,张左耀只好恭谦之后再恭谦,客气之后再客气,心理微微犯了倔:“妈的,你们就不能开门见山的说话!”
就在这时,李禾青端起身前的酒杯:“来来,张旅帅赏脸到了李家,大家何不举杯共敬一杯。”
“等等!”张左耀趁着大家纷纷伸手拿杯子之际,突然叫停。一提酒,他脑门全是汗水,汗颜的很,反正今天显得很无知,干脆,破罐子破摔吧。
“各位,说出来也不怕丢人,在下是逢酒必醉,不是好饮,而是酒量奇差;”尴尬的笑了笑,张左耀双手一摊:“既然开了口,在下也就开门见山吧;说实话,本来张某以为这只是李伯父的一场家宴,所以也没成多想什么,高高兴兴的就来了;”
“不过看现在这场面,似乎比我想的要复杂,大家看这样可好,有事,咱们就先谈事情,各位有什么难处,有什么指教的,或者有什么想法,不如和盘托出;张某也不是想夸什么口,不过,我能做的,做不了的,大家平心静气讲也没什么解不开的,不是吗?”
其他人面面相睽,而已经端起酒杯的李禾青则是尴尬的放下了酒杯。
“既然张旅帅喜欢快人快语,叔伯门何不明言,莫让张旅帅误会了!”万万没想到,打破沉默,接触尴尬的人会是李珺怡,随后只见她略微环顾一周,一桌子的老伯几乎都在微微点头。
张左耀一直注视的情况,对于这一点很惊奇,这个时代,家中宴客,一个女子可以和自己这样的客人坐在一起,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情,一开始张左耀还认为不过是大家小姐的脾气而已,此刻看来是错了。
不过马上张左耀就会知道,自己不但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只见得到肯定的李珺怡微微欠身对张左耀行了礼,然后继续开口,声音恬静依然:“张旅帅,今日宴请,确实是有事相求。在座的各位叔父同李家一样,都是南浦镇上的商人,既然今后南浦受旅帅管治,一来几家人需要旅帅照顾之处会很多,旅帅身在军营,自然不便家家都去拜访,所以,大家也就相约在李家摆上诚意,如此行事若给旅帅带来疑惑,还请见谅,大家也是好心!”
“二来,南浦作为军镇,一直是屯民百姓混居,不过此次设下特旅,改全军镇,几家需要询问旅帅,吾等非屯民,是否要迁出?”
原来是治理的问题。屯民,顾名思义,就是各个军事屯堡的附属民,需造独立的户籍册,报兵曹备案。
屯民并非什么贬义词,不过是百姓中的一种,但不同于一般百姓的是,屯民免掉了许多杂税,但每年需按季缴纳大量军粮,军镇以此养军;屯民还分为很多种,如除了以纳粮为主的农户,还有以参军而免纳粮的军户,以工代赋的匠户等等。
屯堡更类似于大唐年间的府兵制,但相对于一府屯堡编制小太多,且天下大乱这些年,军户数量早已严重不足,晚唐开始就改要用募兵了。在中原等地,屯堡早已消失,比如南浦镇,也早已退化成半堡半村,如果不是蜀地的安稳,人口增加,估计屯堡也将在南浦消失不见,更不要说恢复军镇的模式了。
张左耀笑了笑,为了这事,他还准备过几天登门拜访,这也是他叫白波收集情报的出发点,没想到此刻人家找上门来了,正好:“呵呵,关于这个,南浦虽然恢复军镇,一来军户数量依旧不足(南浦根本就没有了);二来,南浦的各业都早废止;所以,张某赶各位走,岂不是绝自己后路吗?不过,也希望大家体谅在下的难处!毕竟要养军也不容易,还是三队人马,”
李珺怡听了张左耀哭穷,浅浅一笑:“张旅帅直言不讳,那奴也就开诚布公,旅帅希望李家做什么?旅帅又如何保证李家还有几位叔伯家的生意不被旅帅的军镇打搅?”
张左耀没想到开口的还是李珺怡,他皱着眉侧头望了望李禾青,一个女子出面说话,能算数?还是这些人瞧不起自己?试探自己?
决不是张左耀瞧不起女人,而是这整个时代瞧不起女人,虽然也有女中豪杰,但那些都是少数,张左耀不得不考虑与李珺怡谈话的可行性。
不愧是精明的商人,李禾青一见张左耀德疑惑,顿时明白他的担忧,于是开了口:“张旅帅,李家主要做的粮食生意,收粮卖粮豆需要常年东奔西跑,老朽的身体不好,又膝下无子,所以这些年都是小女操持外务,倒叫你见笑了!”
其他几人一听这话,也纷纷接口:“李娘虽是女儿身,但聪慧能干,入成都,出洛阳,把李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某家大郎要是有他一半行,某也要学李兄安居家中,写写字,逗逗鸟了!”
“是啊是啊!”
张左耀这下很吃惊了,这些人明显就是在表示,自己对李家女儿绝对信任,能做到这桌的都信任她;张左耀能够理解如果说李珺怡一女子出门奔波是多么不易,那她能做到这些老商人如此信任就是绝对的很有才华了。
不由得张左耀多看了李珺怡两眼,却发现李珺怡此刻冷着脸,很是不爽的望着八仙桌上的酒杯。
“额……!”张左耀有些不好意思:“李娘子,在下鲁莽了!”
“张旅帅不必介怀,这样的箴言奴听得多了,咱们还是谈正事吧!”见张左耀赔礼在先,李珺怡倒是显得平淡。
那边看似不生气,张左耀却不怎么庆幸,不知为何,他总能感觉出李珺怡心中的怒气,微微皱眉,他不怎么喜欢李珺怡口是心非的感觉,总觉得这是对她美丽的亵du。
不过生意归生意,且不论李珺怡表现如何,谈正事要紧。
“如此,那咱们就谈谈生意。呵呵,诸位没听错,是生意,不是谈条件。南浦不需要各位离开,反希望大家留下。诸位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个机会。比如李家,李家不但经营粮食,更经营酿酒,前些年新唐开了酒禁,生意不会小,特别是在遂州往东的果州,阆中等此刻归属东川的地界。”张左耀侃侃而谈,却没发现那边李珺怡已经变了脸色。
她突然打断了张左耀:“张旅帅想参股?”
“也可以这么说!”张左耀想了想答到。
李珺怡却笑了:“张旅帅不是开玩笑吧?”
“怎么讲?”张左耀不解。
“李家在南浦不过几亩薄地,几栋破房,为了这点东西让人参合自家生意,张旅帅是不是太看不起李家了?”李珺怡还是带着浅浅的笑,不过话里却带着刺。
张左耀有种不爽的感觉:“李娘子误会了。张某说的参合,和李娘子说的不是一回事。其一,张某不参合你们已有的生意。其二,某也不是要威胁你们!”
“愿闻其详!”偏着脑袋,微微挤弄眉毛,李珺怡迷糊的表情张左耀第一次见,呵呵,别说,除去干炼,别有一番可爱的味道。
看着看着,又有些入迷,张左耀一掐大腿,低下了头作沉思装:“恩,这么说吧,等今年收粮以后,某也打算试着酿点酒,家里古方子,记得不全,但大致知道,出酒比此酒要清,味要浓烈一些!”
“张旅帅的意思是,你出,李家卖?”李珺怡冷了脸,表情异样!
“不错!果然是才女,才思敏捷!”张左耀由衷的感叹!“
“哼,张旅帅说笑话了,你还懂酿酒?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李珺怡一脸的怒气,满眼的不屑。而张左耀在那边却尴尬了,因为他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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