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戏剧性

那个鸭舌帽男人左突右击，“S”型风骚走位地逃窜。
李清雅也跟着左突右击，边追边喊：“站住！站住！来人啊，快来人啊，抓小偷啊！”
姜隐紧随其后，“李医生！李医生！”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李清雅奔跑抓小偷，这明明不是她们的工作内容啊。
而且，她想提醒她，门口有保安。
追不上她们的刘秋琳在后面直跺脚，“姜医生！李医生！”
可惜，前面两位追击的女勇士们都听不到她的呐喊声。
刘秋琳停下来喘气，正急得不知道怎么办，身侧忽听有人询问：“有小偷？”
“对，有小偷，在那儿，前面！”
刘秋琳也顾不上是谁在询问，手指朝前一指。
身侧那人便飞快朝门卫处奔去。
眼看那鸭舌帽男人要越过门卫保安朝外跑出去，紧追不舍的李清雅大喊一声：“抓小偷啊！快抓小偷！”
保安见势立马展开行动，一扑而上。
“拦住他！快！拦住他！”
一名保安从旁扑上，抱住了鸭舌帽男人的腰身。
男人年轻体壮，反身就挣脱了阻拦。
此时，已有三个保安围拢过来，将男人团团拦住。
周围患者和家属也被响动声惊扰，驻足观看。
李清雅随即赶到，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好家伙，看你往哪里跑！抓住他，快抓住他，他偷了一名患者的钱包！”
保安闻言，逐渐逼近鸭舌帽男人。
全副武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明显有些惊慌，他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像被打扰了的犬狗，带着愤恨盯着一路狂追不舍的李清雅。
李清雅也不怕他，“你瞪什么瞪，快把钱交出来吧！”
男人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李清雅。
李清雅再道：“别以为你蒙着脸我就怕你了！邪不胜正！”
男人依旧不发一言，在保安扑上来的瞬间，忽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刀，划向扑面而来的保安。
保安见他亮出利器，顿时收住身形。
“小心啊！”李清雅见鸭舌帽男人手里划过一道尖锐的亮光，立即出声提醒，“他有凶器！”
此言一出，围观群众顿时一阵哗然。
姜隐随即赶到，见被保安围拢在中间的鸭舌帽男人手持刀具，惊喊：“快散开，大家快散开，他有刀！”
她立即疏散围观群众们。
场面一顿混乱。
李清雅也慌了，她掏出手机想要报警，但是那个鸭舌帽男人忽然发疯般朝保安们乱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怒吼：“滚！滚开！”
保安们不敢胡乱近身，只能一点点退后。
很明显，两方都感到紧张。
其中两名保安退开来，返回保安室拿了长矛和盾牌。
他们再次围住鸭舌帽男人。
男人也不敢逼近保安，双方持着器具对峙着。
此时，一个穿着白色连帽衫的年轻男子赶过来。
李清雅想上前劝说小偷，男子拉住她胳膊，“危险，别过去。”
温和而有力的清朗嗓音，李清雅一愣，抬头。
“你……”
陌生的异性面孔。
男子没有看她，只是警惕地盯着被保安围住的鸭舌帽男人，“你往后退开，别靠太近。”
“可是，我……我还是报警吧。”
李清雅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由于局促不安，她的手机界面一直停留在电话簿一栏。
“可以等等。”
“啊？”
“我是警察。”
“啊？”
李清雅再度凌乱，她惊讶地看着男子年轻而坚毅的面庞。
身后的姜隐闻言，拉过李清雅，“李医生，听他的吧。”
李清雅不知道这个自称是“警察”的男子是从何处出现的。
刘秋琳气喘吁吁地赶到，一看这状况，连忙拉姜隐和李清雅靠边站，“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你们往边上站站。”
“报，报警了吗？”她又问。
李清雅摇摇头，“没有。”
顿了顿，她又说，“这个人，他说他是警察，我也迷糊了。”
“那，要报警吗？”刘秋琳问。
姜隐和李清雅面面相觑。
那个自称是“警察”的男子对着鸭舌帽小偷说：“不要做反抗了，今天你是逃不了的。”
鸭舌帽小偷怎么会乖乖束手就擒。
他的眼神很幽怨，一个个地扫过众人的面庞，最终落到李清雅身上。
他握着美工刀的手紧了又紧，手心后背满是汗迹。
一时间，无人说话，也无人行动。
气氛变得紧张而局促。
姜隐忽然想到了一个词：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然这个词用在现在这个场面上不是很合适，但是，无论是哪一方，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
鸭舌帽男人在斟酌着。
忽然，他动了。
他似乎是豁出去了，他举着刀，朝最近的没有拿长矛和盾牌的保安刺过去。
保安下意识后退避让。
他一动，大家都动了。
几人的姿势瞬间变幻。
白帽衫的男人也出手了。
但是鸭舌帽小偷虚晃一招，从两个保安中间闪身出去——
他没有朝门外逃，而是越过了众人，刀尖直指外围的李清雅。
众人都猝不及防。
刘秋琳尖叫一声：“小心——”
李清雅脸色惨白，惊吓之下全身发软，浑身无法动弹。
“小心！”姜隐大喊一声，用力将李清雅推开。
刀尖迎面而来，一下刺中了姜隐来不及收回的胳膊。
李清雅重重倒地。
刘秋琳惊呼一声：“姜医生！”
姜隐只感觉胳膊剧烈一疼，有鲜血从眼前溅出。
说时迟那时快，白帽衫男子飞快从后钳制住小偷未持刀的左手，小偷下意识对着白帽衫男子举起美工刀。
可白帽衫男子的反应更快，一下扭住小偷持刀的右手腕，猛一用力，“咔嚓”一声，小偷的手腕脱臼了。
小偷吃痛，皱紧眉头，眼里迸射出凶光。
白帽衫男子眼神如鹰隼般犀利，反身就给小偷来了一招结实的过肩摔。
小偷闷哼一声，痛得松了手里的刀。
保安们见状，快速上前将歹徒逮了个结结实实。
另一边，李清雅和刘秋琳慌忙扶住受伤的姜隐。
“姜医生，姜医生，你没事吧？”
“流血了，伤到胳膊了！”
李清雅见到姜隐胳膊上正在淌血的伤口，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都怪我，都怪我，姜医生，对不起，你……你没事吧？”
“我去叫人来！”刘秋琳连忙道。
“不用了，我能自己走。”姜隐忍着痛，站起身来。
制服小偷的白帽衫男子见她们有人受伤，忙道：“你们先去处理伤势吧，这个歹徒交给我处置。”
刘秋琳和李清雅点点头，扶着姜隐就要离开。
“等会儿。”白帽衫男子又叫住她们，朝李清雅扬了扬手里的一个黑色钱包，“这是从他身上掉出来的赃物，等下做笔录需要用，你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刘秋琳朝李清雅点点头，李清雅遂和对方留了联系方式。
“我叫李清雅，这家医院的医生。”
“沈非。”白帽衫男子做了简短的介绍。
李清雅没空顾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后扶着姜隐离开了。
沈非蹲下身，拉下小偷的口罩。
口罩下，竟是一张年轻白皙的娃娃脸。
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
但是与年纪不符合的，是这个男孩的眼神，充斥着不满、怨恨和犀利。
沈非微微皱起了眉头。
另一边，李清雅带着姜隐来到急诊室，呼唤医护帮姜隐检查和处理伤势。
姜隐怕引起医院中层的注意，嘱咐李清雅低调处理此事。
好在，歹徒手上的美工刀不够尖锐，姜隐胳膊上的伤口不深，护士拿碘伏消毒后作了包扎处理。
刘秋琳担心姜隐伤势，打电话给卫生院院长和孙伟贤报告了此事，给姜隐批了半天假休息。
姜隐则是顾虑警方那边，李清雅道：“姜医生你放心吧，警察那边的事情我会处理的，如果需要做笔录，我去做好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没关系，这里有我呢。”
李清雅很是过意不去，执意要了姜隐的住处，想改天上门送些水果点心。
姜隐婉拒，但是见李清雅内疚得眼眶都红了，怕她哭，只好答应了。
姜隐和刘秋琳一走，李清雅就接到了沈非的电话。
沈非让她来一趟城南派出所。
城南派出所距离县人民医院不过一公里远。
李清雅脱了白大褂，骑着小电驴就去了。
去的路上，她还非常生气，内心已经做好了各种“教导”词汇，类似于偷抢是不对的，持刀伤人更是违法的事情。
但是她一进派出所，见到那个已经摘下口罩帽子，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的年轻娃娃脸歹徒时，她愣住了。
气势汹汹的脚步戛然停止在派出所大门口。
派出所里面还开着暖气，暖气顺着门外的冷风飘出来。
李清雅陡然瑟缩了一下。
沈非还穿着那身白帽衫，他见李清雅停在门口不进来，朝她喊了一声：“李医生，这里。”
那个娃娃脸歹徒听到声音，抬起头来。
他望向李清雅。
霎时间，歹徒的眼神又变得怨恨起来。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身侧看护他的辅警见他起身，立马一左一右压住了他的肩膀，冷喝一声：“坐下！”
歹徒重新被按回了座位上。
他的眉头紧紧拧起来，恶狠狠盯着李清雅。
李清雅眼见这一幕，喉咙发干发紧。
她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忽然沉重得迈不开步伐。
沈非疑惑道：“你进来。”
终于，歹徒不满地朝李清雅喊了一声：“姐！”
派出所里所有民辅警的眼神都朝李清雅看过来，尤其是沈非。
沈非以为他听错了，“什么？”
李清雅顿时如遭五雷轰顶，从脸颊到耳根子，全都红透了。
一股难以言表的耻辱心，从她心底蔓延到全身。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个抢钱伤人的恶徒竟然是她的亲弟弟李清杰？
李清雅难以置信地盯着被辅警按住肩膀的李清杰。
简直是太丢脸了！
李清雅一步都难以迈进派出所的门槛。
沈非终于看出点端倪，眉头拧起来，“你……”
话还未完，李清雅转身就跑。
“喂，李医生！”沈非喊。
“姐！”李清杰也喊。
沈非追出去。
李清雅跑得飞快，沿着刚才来时的路，往医院的方向跑。
外头冷风呼呼，沙尘漫天。
李清雅跑急了，被沙土呛了一声，咳嗽起来。
沈非跑上前，一把拽住她胳膊。
“你跑什么？你弟弟你不要了，你电瓶车也不要了？”
李清雅被自己的亲弟弟伤了自尊心，不肯扭头看沈非。
沈非失笑，“你这样干什么？你就算不来处理你弟弟的事情，你也要处理医院的事情啊。”
李清雅只感觉鼻子酸涩，用力甩开沈非的手，“你别碰我。”
“那你回派出所不？”
“不去。”
“那你好歹回去把你的电瓶车开回去吧。”沈非戏谑道。
李清雅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你——”
沈非双手叉腰，笑道：“二选一吧。”
“你真是警察？”李清雅突然冒出一句。
“你是真医生不？”沈非反问。
“当然，我有医师执业证。”
“那我也有警察证。”沈非伸手往后指指，“那走吧，真医生。”
李清雅仍旧不情愿，咬了咬下嘴唇，像是在艰难做选择。
沈非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一会儿我们通知他父母过来。”
顿了顿，他迟疑地问：“你们是亲生的姐弟？”
“同父同母。”
沈非闻言，便不再说什么。
李清雅跟着他回到派出所。
李清杰见到她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姐，你可要帮帮我啊，我……”
话还未完，李清雅一巴掌就呼了上去。
“啪”一声，狠狠打在李清杰的右脸上。
李清杰被打蒙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清雅。
李清雅难掩痛心的表情，怒道：“赌博不算，你现在开始抢钱伤人了，是不是过几天你要去杀人放火了？！”
她扬起手来，正欲再打，沈非连忙拉住她。
“好好说话，好好说话，别动手，别动手！”
李清雅怒瞪李清杰，眼眶泛红，“你等着，你就坐这里等着，我打电话叫表哥过来。”
说罢，她又冲到门外，给人打电话。
打完电话，又冲回来，满脸的怒其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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