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孤鸟与风
神无月见低着头，一点一点地把不喜欢的菜挑出来，丢进松田阵平碗里。
“为什么都是我讨厌的食材……”神无月见小声抱怨道，“警校饭虽然好吃，但有好多我讨厌的东西。”
诸伏景光握住神无月见的手腕，阻止了他挑菜的举动：“你别再给阵平夹了，你自己几乎什么都没吃，他也吃不下两个人的饭。”
松田阵平麻木地抬起头来：“过去我可能吃不下，但现在已经没问题了，都吃习惯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饭量正常的松田阵平了，自从认识了神无月见，他能一个人吃两人份的饭。
神无月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给松田阵平添了好多菜。
“抱歉抱歉，我刚刚没反应过来。”他有些内疚地看向松田阵平，“我都快把你喂成猪了，要是下次体检你出了问题，可不行。”
“咳咳咳！”松田阵平被他的话气得呛了呛，惹得一旁的萩原研二赶紧递了点水过去。
萩原研二无奈地看向神无月见：“我说——你多少吃点吧，小月见。照你这挑食程度，身体会出问题的。”
神无月见苦着脸往嘴里塞了口饭：“说实在，我一点都不饿，但打饭的教官看我瘦，给我打了一大堆，让他少点他都不听。”
伊达航叹了口气道：“你是根本感觉不到饿，也想不到要吃饭，要不是我们天天拉着你来食堂，你能把自己熬进医院。”
降谷零赞同地点了点头：“你长到这个年纪可真不容易，照你这个折腾法，身体迟早要完。”
神无月见耸了耸肩，没有反驳，像完成任务一样，机械地吃着饭。
比起吃饭，他更愿意服用营养剂。
他的确有些厌食，完全没有食欲，要不是为了维持人体机能，他一口饭都不会吃。
别说警校饭菜了，就算是米其林的五星大厨给他做饭，他也顶多尝个一两口。
“遭了……没有预习英语。”
另一桌的学生哀怨地趴在桌子上，“英语教官已经把我视作眼中钉了，感觉会被针对……”
另一个学生指着他们这桌的降谷零，开玩笑道：“那你请降谷教教你吧，他看上去应该说得很流利吧。”
“差不多吧……”降谷零有些迟疑地回答。
神无月见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而那两个还在继续开着玩笑。
“不愧是金发的混血！”
“应该会比教官说得还好吧？”
“不要用外表去否定一个人！”伊达航一拍桌，揪住了对方的领子，“还有，别以为嘴里叼着牙签就很了不起！”
那两人像是被吓了一跳，赶忙道歉。
神无月见终于忍不住了，“噗”得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怎么会觉得降谷英语特别好啊。”他一边笑，一边拍着身边降谷零的大腿，完全没看见对方越来越黑的脸色。
“降谷的口音……嘶！别拧耳朵，疼！疼！”
降谷零拧住神无月见的耳朵，打断了对方的话，笑容里隐隐透着黑气：“tsuki——再说一遍——”
“什么都没有！完全没有口音！”神无月见连忙把自己的耳朵从降谷零手底下拯救出来，缩在了诸伏景光背后。
“你有本事读一段啊！”
躲在诸伏景光背后的神无月见，就像是找到了靠山，又皮了起来。
降谷零咬牙切齿地盯着神无月见，恨不得把这个起哄的家伙揍一顿。
“不要欺负月见啊。”诸伏景光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挪了挪身子，挡住了神无月见。
“他还是个孩子，别太为难他。”
出现了！景光妈妈对小月见的幼崽滤镜！
萩原研二的眼睛亮了起来，坐在吃瓜第一线的他，现在只想大喊瓦库瓦库。
要不是没有随身带瓜子，他能像村头老大爷一样，一边儿磕零嘴一边儿凑热闹，行走在吃瓜第一线。
面前这几道炙热的视线，看得降谷零浑身难受。
托神无月见的福，他现在像逢年过节时被迫表演才艺小孩，尴尬到了用脚趾抠出一个警校的程度。
降谷零闭了闭眼，强忍羞耻背出一段课文。
“噗。”
不知是谁没忍住，率先笑出了声，带着他们这一桌的其他四个人也开始笑。
降谷零：谢谢，今晚我就要逃离这个星球。
刚刚被伊达航镇压的两位学生完全没搞懂他们的笑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笑得最开心的神无月见。
“降谷的英语和教官说的一样啊。”
神无月见接收到他们疑惑的目光后，愣了愣，然后猛得反应过来：“我忘了，英语教官说的也是日式英语。”
萩原研二揉了揉神无月见的脑袋，被对方拍掉后也不介意：“因为小月见说的是标准的伦敦腔，所以听日式英语会很不习惯嘛。”
神无月见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毕竟家里人去世得早，我跟着监护人满世界乱跑嘛。”
他对着周围的人眨了眨眼睛，语气轻快地念到：“allthesplendorexperiencedinlifeerall”
其他人玩笑般得调侃着神无月见和降谷零，而萩原研二却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生命中曾经经历过的所有绚烂，终究都要用寂寞来偿还。
这句话来自《百年孤独》，萩原研二高中时选修过西班牙语，老师安排他们去读原版，但他对内容一知半解，又去找了英译来看，却从未看过删减后的日译版。
他不喜欢看删减后的东西，这让他觉得，经过删减的不仅仅是书的内容，也是那些人物的人生。
那说出这句话的神无月见呢？
他就像删减版小说内的人物，在一次次的删减中，留下了最完美，也是最虚伪的一面。
他所展现出来的，这个阳光开朗又有点恶劣的青年，真的是他本身吗？
他所用的名字，身份，以及他的未来，真的属于他吗？
萩原研二不知道。
他一开始就觉得神无月见的身份不简单，也警惕过对方一阵子。
但后来他发现，对方虽然表现出的一切都真假掺半，但他的态度和情感是绝对真挚的。
所以他主动接纳了神无月见，却从未探索过他的过去。
会被删减的内容，必定是沉重和压抑的，是身为“神无月见”的这个人，不愿回想起，但又深深刻在记忆中的。
作为萩原研二，他会好奇同期的过去。
但作为神无月见的朋友，他不会去寻找答案，而是会等对方主动开口。
无论什么样的神无月见，他都可以接受。
因为他们是无可替代的挚友。
他们可以共同背负沉重的过去，走向光明的未来。
他不会把神无月见一个人丢在黑暗里。
萩原研二轻轻叹了口气。
“研二？研二酱？hagi？”神无月见用着不同的语气换着花样叫了他好几遍，“你怎么走神了？”
萩原研二举起杯子，喝了口水，笑道：“我刚刚在想——班长你这么维护小降谷，莫非——”
神无月见秒懂，接了上来：“是喜欢他？”
身边的几位直男惊到喷饭的喷饭，喷水的喷水。
班长脸色爆红：“怎么可能！”
神无月见托着下巴，坏笑着调侃到：“那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萩原研二故作好心地替他解围：“没关系的，不用隐瞒，我们不在意这些事，都可以接受……”
神无月见和他一唱一和起来：“不过是我四大洋内的鱼内部消化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萩原研二：“恋爱自由，不分性别。”
神无月见：“无论男女，中意便好。”
萩原研二：“所有的爱情都值得被认可。”
神无月见：“你们不用在意他人的目光。”
“停停停！”伊达航武力制裁了面前的两人，“你们怎么懂这么多，我没出柜！你们怎么会这么想？”
“我现在都有女朋友了！”
“诶？！”x5
他们五个人同时露出了震惊到扭曲的颜艺表情，吓了伊达航一跳。
“你们不至于这么惊讶吧……”伊达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把话题扯到了萩原研二和神无月见身上，“你们不该怀疑那俩家伙怎么懂那么多吗？”
可其他五个人一点都没上当，都在愤怒地碎碎念。
“他们懂得多不奇怪。”松田阵平见怪不怪地说，“他俩要是某天出柜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班长都有对象了……我们五个还是单身狗……”诸伏景光小声说道。
神无月见“啪”地拍在旁边两人的身上，佯装恼怒道：“你们一个个的，又是幼驯染又是现充！”
“我一开始以为我来警校是当学生的，后来发现我是来当猴的，现在我认清了！”
“我他妈就是来当狗的！”
完全忘记自己也有一个幼驯染的神无月见，硬生生真情实感起来，而现场的两对甜蜜幼驯染和一位现充青年都怔怔地看向他。
“我就是这个警校唯一的一条单身狗！”
垃圾警校，垃圾幼驯染！
他要逃离这个满是男铜和现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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