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束脩


“公子,你回来啦!”小珊见文筠若无其事地走进医舍,连忙上前问道,生怕她被人欺负了去。

        “嗯,那个王蓝田怎么样了?没死吧?”文筠漫不经心地问道,还四处打量了书院的医舍一番。

        “还没呢,活得好好的,刚才还在和杀猪似的哭爹喊娘,烦死人了。”小珊翻了个白眼,朝文筠抱怨道。

        “梁兄和祝兄呢?”文筠不见二人问道。

        “哦,梁公子手臂擦伤了,王姑娘还没给他上完药,祝公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气呼呼地拉着梁公子就走。”

        “这样啊”文筠点点头,没再说话。

        “这位是刘公子吧。”一旁的王兰姑娘走上前来。

        “是,在下彭城刘文筠,见过王姑娘。”文筠向王兰略作一揖,客气道。

        “刘公子不必客气,刚才你的书童和我说了你在山下受了风寒,不顾还在病中坚持要来书院,刘公子如此勤勉好学,其神可敬。不过还是要多注意身体,现在见刘公子精神甚好想来没有什么大碍,我这里配了几服药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两次,平日再多加以休息,很快就会痊愈。”

        文筠接过王兰姑娘包好的药,点头致谢。眼前这个王姑娘蕙质兰心,温柔可人其人就如她的名字一般如君子兰草,文静舒雅。这样一个好姑娘又是山长女儿书香世家,真让人羡慕。

        不禁想起来家中的阿姐,也是一个人人称羡的女子,不过安静时确实典雅娴淑,可生起气来不着痕迹就能让人有苦难言,从小对自己严格惯了,所以文筠对阿姐贤淑的印象挺少,大多都是不怒自威的假笑。

        “刘公子,你怎么了?”王兰见文筠双目有些失神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着王姑娘就想起家中的阿姐,同样的温柔善良所以有些思念一时感伤。”

        小珊听文筠说大小姐温柔善良肩头不由得抖了一抖,小姐这样你乱说话可不好。

        王兰听了文筠的夸赞有些羞赧,想起学子还要去书塾门□□束脩,连忙催促文筠快去,等文筠出了门还不忘提醒她按时吃药,好好休息。

        “公子,王姑娘人真好!你是没看见刚才她给梁公子上药特别细心,而且我提了一下她就惦记着给您抓药,这样善解人意温柔贤惠的姑娘不知道谁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娶到手。”小珊感叹道。

        “王姑娘医术高明,为人良善,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只是,你在医舍里说王姑娘给梁兄上药祝兄他气鼓鼓地走了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梁公子上完药让祝公子别担心,祝公子语气带点酸酸地说‘你没事,我有事!’然后就气愤地拉走了梁公子。”小珊绘声绘色夸张地模仿祝英台的语气。

        “难道祝兄在吃王姑娘的醋?”文筠略微思索得出结论。

        “公子,祝公子是个男子,为什么要吃王姑娘的醋?还是说他对王姑娘有意思在吃梁公子的醋?”小珊学着文筠胡思乱想地猜测到。

        “谁知道呢。”这梁祝二人之间的关系真有意思,察觉到了什么的文筠决定先做个吃瓜群众,等在书院里安顿下来再说,反正同窗的日子还久着呢。

        “鲁源荀巨伯,束脩八两金,下等座位。”书院的布告栏下一位夫子正在审察学生交的束脩,两旁各有一个学子负责登记。

        文筠来得有些晚了,站在最后边,探着脑袋好奇地打量这次前来书院求学的学子有哪些。

        “太原王蓝田,束脩黄金一百两,请坐上等座位。”

        文筠听完后直皱眉,按束脩排座次,少了就下等多的就上等?看来这书院也不是对每个学子都同等公平,这夫子虽是读书人也市侩的很啊。

        “杭州马文才,束脩”夫子顿了顿,看着本应写束脩金的那一页一片空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敢问夫子书院里未上束脩的还有多少?”马文才不急不忙地问道。

        “尚有二十。”夫子往后瞧了一遍发现多出了一个文筠,于是改口说道“又多了一人,还有二十一人。”

        马文才转身朝队伍尾巴看去,见到了之前在山门外戏弄他的小矮个冷哼一声,对着夫子说道:“除了最后那个刘文筠,其余二十个人的束脩由我奉上,凑个整数,一人十两,共束脩二百两,请夫子自行填上吧。”

        众学子听到有人替自己奉上束脩皆高兴地忘乎所以。

        倒是文筠听到后心想,这杭州马文才还真是财大气粗,刚进书院就开始用束脩收买人心?

        “马公子恩泽同窗,只是,便宜了后面这些人。”那夫子听到二百两黄金顿时两眼放光,谄媚道。而后突然站起,脸色一拉,严肃地朝后边的学子里问道:“刘文筠何在?”

        “我是!”文筠举起手,说道。心里嘀咕这夫子不仅市侩,而且翻脸比翻书还快。

        “嗯,全院的束脩就差你一个人没有交了,快快交来,我也好早点收案。”说罢不耐烦地整了整衣领。

        “夫子说的是。”文筠也不愠,恭敬地将束脩奉上。

        “彭城刘文筠,束脩,黄金一百两。”夫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本以为是什么普通的学子惹恼了刚才的马文才还想着轻视他一番也算讨好那马公子,现在看来,这学子也是非富即贵的士族子弟,合着是这两个公子哥在斗法呢。顿时有些后悔,忙不迭讨好地说道“刘公子,请坐上等座位。”

        文筠露出一颗虎牙笑得灿烂“多谢夫子。”说着朝马文才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少年人一撞见她的目光便拂袖快步离去,后边的矮胖书童狗仗人势瞪了文筠一眼也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连忙跟上自家公子。

        “公子,那个马文才也太嚣张了,刚才分明是故意想让公子你丢脸的。哼,不过我们又不缺他十两束脩,这下打脸了吧,看他还敢不敢再为难公子你!”

        文筠没太在意小珊的话,满眼里只有马文才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嘴角一弯,轻轻启唇,“真可爱。”

        小珊听见文筠的话,立刻瞪大眼睛,一幅见了鬼的表情,急忙拉过她家小姐。

        “小姐,你在说什么?那个马文才从进山门就莫名其妙针对你,你你,你还夸他可爱!”小珊气得浑身颤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文筠一窘,连忙解释:“小珊,他也没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来,而且之前在山门口其实是我先戏弄他的,他生我的气想要报复回来很正常,我也并不在意。别太苛责人家了,毕竟都是同窗,大度一点嘛,接下来我们还要相处三年呢。”

        “哦,好吧,小姐你心里有数就好。”小珊听完确实释然不少,也就乖巧地答应道。

        “不过,您刚才确实把我吓了一跳,我,我还以为,”小珊左顾右盼,然后附在文筠耳边悄声说道“你喜欢上那个马文才了呢。”

        “胡说八道!”文筠一惊,立马否认道。

        “我,我怎么,怎么可能总之,你家小姐我是那种没见过世面,只见一个长的还可以的男人就巴巴地喜欢上人家的人嘛!”

        文筠言辞激烈而笃定,反倒是更像在故意掩盖什么。

        刘文筠,芳龄十四,芳心暗动,坐等真香。

        “山伯,山伯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怎么对得起你娘的期望啊。”文筠忽然听到祝英台在远处拉着梁山伯,劝道。

        “英台,我没有要走,只是出来想办法而已。”梁山伯解释道,也没顾得上向朝这边走来的文筠打声招呼便急忙往山下跑去。

        “祝兄,梁兄这是出了什么事吗,如此慌张?”文筠跑到祝英台跟前,问道。

        “哎,刘兄你有所不知,刚才我们没收下马文才交的束脩决定自奉,可夫子将束脩从八两金涨到十两金,山伯没有那么多钱,那夫子还用山伯说的话来堵我们,害得我不能帮到山伯,现在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想办法。”

        “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梁兄与人为善,待人亲厚一定会找到办法回来的。”文筠沉吟一会,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略略安慰一下祝英台。

        “谢谢你刘兄,但愿山伯能早点回来。”祝英台看着梁山伯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祝兄先去领院服吧,在这里长吁短叹也不是办法。”文筠提议道。

        祝英台点点头,于是同文筠一起离开。

        伴随着书院钟声敲响,祭孔大典即将开始,学子陆续赶来,站在孔子殿前整齐地排列好。

        祝英台在梁山伯离开后始终悬着一颗心,焦急地等待,看着右侧空着的位置一阵发慌。

        文筠拗不过祝英台一定要等梁山伯,所以先早早地到了,这时正站在马文才的身旁,不过仍是不放心地频频转头看向身后,期待着梁山伯能快点赶到。

        “怎么,无亲无故,你这么担心那个梁山伯啊?”马文才看着文筠担忧的模样,忍不住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啊?嗯。梁兄的束脩不够,夫子也不许祝兄替他补上,我也帮不上他什么,只能让他自己在外边想办法了。”文筠像是没听出马文才话里的嘲讽,老老实实把心里的想法全说出来。

        “无功不受禄,不亲不领情可是他自己说的,既然他不领我这份情,又没有足够的钱财来书院读书,那活该只能回家种地去。”马文才不屑道,只觉得是梁山伯不知好歹活该落得这个下场。

        “可是,书院的束脩明明定的就是八两金,夫子坐地起价,嫌贫爱富,有违君子之道。”文筠小声嘀咕。

        马文才听了摇摇头,世道本就是如此,追名逐利,无可厚非。

        “尼山学院开学!祭孔大典开始!”

        随着鼓声和鸣钟,尼山书院的开学仪式拉开帷幕。

        “学子上香,薪火相传!”

        文筠拿过一支香,最后朝着后边望了一眼,果然,还是没有人影。

        “有请尼山书院山长。”一位身穿儒服的中年男子走到殿前,拿过一支香站定。

        “山长主祭,举香。”

        “一鞠躬!”

        “再鞠躬!”

        “三鞠躬!”

        “收香!”

        一整套上香的礼仪下来,尼山书院的入学仪式算是到此结束,文筠心下叹了口气,梁兄真的入不了学了么?

        “尼山书院,谨遵圣人之精神,有教无类,诲人不倦。”收束脩的陈夫子对着众学子朗声道,文筠听了心里只觉得讽刺,就见祝英台从众学子中走了出来,反驳道,

        “什么有教无类,根本是骗人!”

        “祝英台,下去!”夫子听了之后恼羞成怒,走到祝英台面前威胁到,“你若不下去,便将你逐出书院!”

        “出去就出去,没想到,声明远播的尼山书院也会骗人。”祝英台愤愤不平,毫不畏惧地直视夫子。

        “英台说得对!”突然响起梁山伯的声音,只见梁山伯走在前方,后面跟着王兰王惠两个姑娘还有一位紫衣夫人。

        “尼山书院向有清名,本是教化人心培养人才的圣地,没想到夫子……夫子你违背圣人之道,重利轻人,嫌贫爱富,就连排个座位都看束脩多少!”

        “你,你!来人把这两个人从书院赶出去!”夫子恼羞成怒,吩咐其他学子动手。

        “慢着!”一直背对着学子的山长突然开口,“梁山伯,你胆子够大的。”

        “山长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梁山伯疑惑地问道。

        “尼山阶载履,踏踏实实,莫寻页中颜如玉;书院槛及腰,曲曲折折,须得束脩十两金。”

        山长转过身,宣布祭孔大典结束,将梁山伯与祝英台二人带回书房问话。

        自此一番由束脩而起的闹剧拉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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