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矛盾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谢先生来到书院后的第一堂课在学子朗朗的读书声中开始。
“这是北魏流行的一首民间歌谣,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这首
诗有什么看法?”谢先生走到教席前向底下的学子问道。
话音刚落,梁山伯和祝英台同时举起手,两人相视一笑,祝英台示意梁山伯先讲,自己把手放下。
“请讲。”谢先生说道。
“学生梁山伯,学生觉得这首诗一定是个男人所作。它虽然写出了花木兰的忠和孝,却未能写出女子的自主意气。”
谢先生听了颇有兴味地说道:“愿闻其详。”
“英台,你讲。”梁山伯示意祝英台继续。
“先生,故事里的木兰之所以从军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因为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木兰出于忠孝不得不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其聪明勇敢忠孝德行令人敬佩,但遗憾的是木兰最后还是回到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闺阁之中。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挥洒自己的天地,而男人总要把女人关在房里不让其自主自由呢?”祝英台这一番陈词,角度新奇,言语中充满了对女子不得自由的惋叹,将谢先生和文筠都有些惊到了。
文筠转过头看了眼祝英台,觉得有些感慨,英台身为男子有这种想法实在难得,一番道理说得让身为女子的自己也敬佩不已。
祝英台见谢先生沉默,有些忐忑地问“先生,我说错了吗?”
“你说得没错,”谢先生欣慰一笑,说道:“这首北魏流传的民歌,意在通过聪明勇敢的花木兰,宣扬忠孝思想。难得你们二位身为男子能有如此见解,将来你们的夫人必让花木兰羡慕不已。”
文筠点点头也觉得祝英台说得很好,不愧是她看中的朋友,不仅品行高尚思想也如此通情达理。
“我有问题请教。”王蓝田突然举起手。
“请讲。”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有颜面端坐其上,让众男子屈居于下而面无愧色呢?”王蓝田神色倨傲地问道,分明不给谢先生一点面子,当众给人难堪。
文筠有些气愤,但听见谢先生并无在意,平静地解释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这就是我为什么端坐上位还面无愧色的道理。”
语毕,学子们立刻鼓起掌来。
马文才环顾四周,见学子们被谢先生的见解才华折服,于是不忿地放下书,举手起身,言道:“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口舌锋利,不过学生尝闻女子必须坚守三从四德,先生所为如何。”
“本席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为三从。执礼、守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这三从四德你没有听说过?”
马文才轻蔑一笑,摇头说道:“先生明知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四德先生您又遵从了哪一条呢?”
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文筠气得将马文才的衣摆一扯,他踉跄了两步,低头怒视身旁坐着的文筠,文筠也不怕他凶恶的眼神,还回瞪了他一眼。
“谢先生刚来,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有意见以后提,非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谢先生难堪吗?”文筠悄声警告他。
马文才被文筠生硬的语气惹得又多添一层薄怒,刚想回嘴,就听见梁山伯站了起来对自己反驳道:
“马公子此言差矣,天纲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德、言、功、容这四德就算男子亦应遵行若是强行区分男女那便落了浅薄了,至于三从,谢先生自幼父母双亡,这个是众所皆知的。而现在依然待字闺中,自然无夫可从。说道夫死从子,原本就荒谬,假若马公子你是一位女子,夫死而子尚在襁褓之中,你当如何听从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称道:“说得好。”再次鼓起掌来。
“山伯兄说得不错,”文筠见马文才被气得狠了一副要翻脸的样子赶忙站起身,说道:“学生刘文筠,对先生所言深以为然,山伯兄之言固然有理,可学生却有不同的看法。”她拉了拉马文才的手臂,示意他坐下,好好听她说话。
马文才见文筠神色又柔和下来,似有安抚之意,突然觉得心中怒意没有那么茂盛了。于是冷哼一声拂袖坐了下来。
“三从四德乃女子之规范,而男子亦有该遵循的礼法道义。自古以来,男女有别,山伯兄假文才兄为女子着实不妥吧?”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道:
“但文筠此言,绝无轻慢先生之意,谢先生您乃女中丈夫,才情过人。世人推崇实至名归,文筠亦深慕先生。先生宽容仁厚,博学多才,我等所言不过是班门弄斧,望先生不要怪罪。”
文筠朝着谢先生恭敬一拜,话中之意是让谢先生不要怪罪刚才马文才的一番言论。
“文筠话已至此,本席又怎会在意?好了,大家畅所欲言是好事,接下来我们还是说回花木兰的故事”
谢道韫是再聪慧不过的女子怎又听不出文筠的言外之意,所以也没有再深究。只是奇怪刘家的小女筠娘竟然女扮男装来书院读书,又见她言行对马文才多有偏袒维护觉得有些好奇,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筠娘这是春心暗动了啊。
另一边,
马文才听了文筠的话,只觉得她是在和稀泥,并未让自己满,心中郁气一时仍未消除,意难平反。
文筠坐在马文才身旁明显感觉这人散发着一阵郁气,她气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明明已经给这人台阶下了,难道还想得寸进尺不依不饶?于是深吸一口气,猝不及防拧了马文才一把。对着他气呼呼地低声道:“谢先生乃世家望族之女,谢家权势滔天,哪里是你能惹得起的?再说你要是真惹恼了谢先生影响品状排名怎么办?别搞事啦,”最后文筠把语气放软,轻轻说道:“别生气了,先好好上课,下课了我任你教训总行了吧?”
哼,要是今天换个人这样对谢先生,她一定要狠狠驳斥他一番,可挑事的这人是马文才,她还算了解他的脾气,吃软不吃硬,真让他下不来台指不定会闹出怎样的事来。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只能在中间和稀泥了。
马文才被文筠掐了一把,登时又升起一阵火气,见谢先生转过身背对他俩的时候反手捏了一下文筠的脸颊,力道不可谓不大,文筠白皙嫩滑的脸蛋一下子红肿起来。
文筠疼得生理的泪水充盈她的眼眶,她出气地拍了一下马文才的手臂哼哼唧唧地说道:“疼死了,你现在就动手?哼,那你下课了别碰我!”
狼心狗肺的臭男人,看我还理不理你!
说着捂着脸,气呼呼地转过头,将垫子搬远了点,中间空出间隙,表明她不理他的决心。
马文才见这人幼稚的举措,心中的怒气早就消磨没了,仔细一想也明白小东西看似是在奉承谢道韫,实则是在替自己说话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而且,她说的对,世家贵女不是他三言两语能撼动打击的,事关品状排行,他也不得不低头,息事宁人。
只是他心中仍有不忿,这些女子,分明柔弱却总有喜欢逞强的,依附于男人有什么不好?就不能温顺柔和相夫教子非要在外抛头露面占尽风光?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朝文筠看了一眼,见她细皮嫩肉,小巧玲珑的模样目光突然变得复杂,双手攥成拳头久久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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