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忙里偷闲听艳曲,紧锣密鼓招妹夫 上
收取北地之后，赵矜与何磐、姚蛮子、颜士重、戴得功、独隆翰、车楚尔良等将领率主力回归新城。暂留齐劲、鹿祥、刘商、古卢腊牟等将负责四处安抚。
大将军神速平定北地，凯旋而归，新城军民一片欢腾。
赵矜嘉奖收取北地有功的众将。齐劲既是出谋划策者，又是先锋，功劳最大，提拔为前将军，从此与左将军李荼、后将军何安平、右将军乌达并列为上将；提拔独隆翰、古卢腊牟、车楚尔良三人为裨将军；其余从征众将士、留守众将士皆酌情给予赏赐。全军大悦。
另外，赵矜还特别将俘获的斡伐鲁侯爵夫人普林塞娜，赐给独隆翰之妹维尤伊为奴。本来赵矜个人不提倡奴隶制，但因为这一带全是奴隶制地区，人们思想没那么先进，只有大将军一个人先进没用。必须顺应这个时代，不能先进太多，才能得人心。
维尤伊十二岁被掠为奴，在叶雷思侯爵家遭受非人待遇整整五年，身体虚弱，赵矜把她交换回来时，看到她的外表只有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那么大。身材魁梧的大汉独隆翰抱着瘦小的妹妹放声痛哭，赵矜不禁受了触动。凯旋之后，赵矜就决定把普林塞娜赐给维尤伊做奴隶，让可怜的小女孩可以翻身做主人，报报仇，出出气。普林塞娜也是叶雷思侯爵家的远亲嘛，一家人都死绝了，只有她还活着，不欺压她欺压谁？
这下子可怜的普林塞娜又委屈了。被俘虏了两次不算，还要成为以前小女奴的女奴，还有比自己的遭遇更衰的么？她就跟大将军哭着说要寻死了。大将军心想她这么怕死怎么会有寻死的胆，就没理她。普林塞娜就真的在考虑自己是要撞墙而死还是要绝食而死等各种死法……但不料给维尤伊当了一阵奴隶之后，她就快活起来了。原来，维尤伊自小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性情又十分活泼开朗，尽管遭受了极大的苦难，被强奸怀孕、毒打流产，以至于年纪轻轻就永远丧失了生育能力……但是她依然开朗，依然善良！普林塞娜受到维尤伊的善待，十分感激，慢慢地竟发自内心喜爱起主人来。主奴两人都有过悲惨的遭遇，又都颇有几分天真，性情也相投，到后来感情深了，相亲相爱起来，胜过姐妹，都不想要分开了。到那个份上，如果赵矜硬要下个命令解放普林塞娜，给她安身费让她做个自由民，那她才真的不干，真的要以死相争呢！
那是后话了。总之如今赵矜这个决定，深得人心。“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是这个时代人民的普遍想法，都觉得大将军处理得很对，令大家扬眉吐气。
至于普林塞娜的丈夫……很不幸，现在应该称为前夫或者亡夫。因为热涅济夫被押回新城示众，城里人心大块，投以砖石，不慎把他给砸死了。赵矜慌忙颁布一个“不许虐待俘虏和罪犯，更不许杀害，违者法办”的条令，这一次暂不追究，下不为例。
这样的条令，在这个时代并不太得人心。但军民们冲着大将军的威望，勉强遵从。
大将军要处理许许多多的军务政务，实在很劳碌。除了宫中蕙娘和宫女们竭力照顾之外，六女也经常陪伴哥哥，令哥哥忙里偷闲，享受快乐时光。
这一天，小雪初晴。在当日与蕙娘“捡到”驰骋宝马的地方，赵矜与六女赏雪看风景，甚是清闲舒畅。远处有何磐、姚蛮子等亲兵亲将四面围护。赵矜说起当日情形，六女嘻笑不已。她们都对驰骋很有感情，因为那天主公哥哥与蕙娘嫂嫂正是乘着驰骋疾驰，才来得及解救她们，否则她们必落得被粗鲁武士先奸后杀的惨遇，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当下七人一马同对雪景，驰骋得六女轮流喂以料豆。六女呵着玉手，拈起料豆，不断地喂入它的口中。哪一匹马能有这样的待遇？但它身在福中不知福，吃过一阵，便紧闭嘴唇，再也不吃。六女怎么哄它，它都不开口。
楚楚道：“还得蕙娘嫂嫂来，它就乖了。”
香芷道：“我不信，难道主公哥哥来，它也不吃不成？”
赵矜道：“你们有所不知，它有性格，叫做无功不受禄！一旦乘着它走远路，或者冲锋作战，给它吃，它就吃，胃口大得很；如果只是带着它闲逛，它觉得自己没什么功劳，经常不好意思吃东西。”
六女都笑：“好一匹马儿！”
玉鸾道：“原来是个工作狂！”——不用说，这“工作狂”，肯定是跟哥哥学来的“主公话”。
这时金鸳看着结冰的河面，突然想要踏冰过河，就跑过去。
楚楚连忙喝她：“鸳儿，你要作甚？”
金鸳道：“侬要过河！”
香芷骂她：“小蹄子偏不安分！你若掉下去，无人救你！”
金鸳头也不回：“哥哥会救。”于是真的拿脚试探河冰。
楚楚、香芷忙拉赵矜：“哥哥不可不管！”
赵矜丢下酒杯：“知道了。”箭步上前，拖住金鸳双手往后拽。
刚把金鸳拽回来，玉鸾又跑到河边；把玉鸾拽回来，杏儿、萍儿两个都已经一脚踏到冰上去了。赵矜鞭长莫及，大惊：“你们别闹！掉下去非着凉不可！”
但见杏儿、萍儿在冰上互相拖着，打起滑来，滑不几下已经到了小河的河心。两个小丫头蹲下来，回头笑道：“哥哥不知，这冰坚实得很哩！不如你与驰骋也下来。”
“胡闹！”赵矜斥道：“铁马过冰河么？打仗是没办法，必须要过；玩耍要是掉进河里冻死了，死得轻如鸿毛！快给我回来，否则明日就找人把你们嫁了！”
两个小丫头别的不怕，就怕出嫁，这一恐吓，立即回来了。
金鸳抗议：“哥哥好生专断！你方下法令：‘不许嫁娶不满十六岁之女子，违者法办’，说是什么‘保护未成年’之措施！你自己却要把两位小妹妹嫁了，岂不制法犯法？”
杏儿、萍儿附和道：“就是！”
赵矜一时哑口无言，只得呵呵而笑。杏儿、萍儿在褥席上跪坐下来给哥哥斟酒，赵矜喝着，又想起给四个大的妹妹成婚之事。
她们都是绝色佳人，成婚何难？可是楚楚、香芷、金鸳、玉鸾都是出身青楼、梨园，所谓的红尘中女子。红尘中女子能够嫁得幸福的，实在不多，类似梁红玉、红拂女，都只是特例。
赵矜根据这两个拥有幸福归宿的特例，心想：“她们的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嫁给了大将。大将胸怀坦荡，没有大儒们的那种道德伦理观念，才能真心接受她们。那么，我手底下的将军，能够成为大将的有哪些？我应该把妹妹们嫁给这样的人，获得幸福的胜算才比较高吧。”
于是赵矜想了半天，熟思四个妹妹的嘉偶。六女自与驰骋玩耍，小的又爱去冰上溜滑，大的喝斥也禁制不住。谁让她们有了这样一位哥哥保护，可以尽享快乐年华了呢？
终于她们闹得不像样，打断了赵矜的思路。赵矜站起身来，恐吓道：“再溜！再溜我不是开玩笑的，你们看见那边两个大汉没？”
“知道！何大锤子，姚大棒子。”
“咄！既知有何大锤子姚大棒子，你们还敢不听话？不听话的，这两个任选一个做丈夫！不管你们什么满不满十六岁，我就说法外破例，下不为例！”
“哇哇哇……”
众女惊叫起来，这才不玩闹了，乖乖地回来坐，声也不敢吭。
赵矜望着何磐、姚蛮子忠实的背影，暗暗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拿你们吓我妹妹……放心，我也会给你们找好老婆的，只是妹妹不行！你们太猛了……”
酒酣耳熟，楚楚、香芷各给赵矜弹过一首琵琶曲，接着金鸳吹笙、玉鸾吹箫合奏一曲，赵矜感到逍遥如仙，烦恼无存。
忽然赵矜再问：“可有我未曾听过的新歌？”
香芷抿嘴笑道：“我们歌子虽多，其实哥哥不宜听。”
楚楚笑道：“也是。”
金鸳道：“侬知你们说的什么了！侬却不怕唱给哥哥听的！”
玉鸾道：“侬也不怕。除却这些哥哥不宜听的歌子，我们只怕无歌可唱了。”
赵矜好奇道：“你们说的是……香艳的？”
四女道：“正是。”
赵矜点头微笑。果然，作为红尘中女子，学的主要就是拿情诗艳词来谱曲的那类歌子。但因道学体统的排斥，这些歌曲一向被排斥在主流之外，学问人不屑一顾，只有娼妓优伶才会传唱。赵矜想听，但因顾虑到她们已是自己妹妹的身份，又有点踌躇。
金鸳很聪明，一眼看透哥哥心思，笑道：“想听吧？侬知哥哥必不向道学先生看齐。”
“哦哦！”赵矜只得承认：“那么，你们唱。”
“就是嘛！”玉鸾携了金鸳站起来：“为什么与寻欢买笑的男人能唱，偏偏与哥哥不能唱？我们就唱，哥哥勿要多心，好好欣赏哦。”
于是她们唱起一系列诗歌，与哥哥猜，唱的都是什么。
金鸳玉鸾：“扰扰香云湿未干，鸦领蝉翼腻光寒。侧边斜插黄金凤，妆罢夫君带笑看。”
赵矜道：“这容易！唱的是头发。”
楚楚香芷道：“是云鬓也。”
金鸳玉鸾：“弯弯柳叶愁边戏，湛湛菱花照处频。妩媚不烦螺子黛，春山画出自精神。”
赵矜道：“柳眉。”
楚楚香芷道：“正是。”
金鸳玉鸾：“衔杯微动樱桃颗，咳唾轻飘茉莉香。曾见白家樊素口，瓠犀颗颗缀榴芳。”
赵矜笑道：“小嘴！”
楚楚香芷笑道：“檀口也。”
金鸳玉鸾：“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绵雨膏。浴罢檀郎扪弄处，灵华凉沁紫葡萄。”
“呃……”赵矜一下子知道是什么了，但抬头对金鸳、玉鸾道：“你们这些诗词，太浅！猜得不够力气，有没有难一点的？”
金鸳道：“难的？无矣！哥哥你想，寻欢买笑之人，只为一个欢乐而来，谁真个打谜语来？”
赵矜笑：“也对。”
玉鸾道：“哥哥莫要含混。你既猜出，便可说来。”
赵矜瞠目道：“这么浅的，难道我还会猜不到不成？你们未免太侮辱我的智商了吧？”于是双手一摆：“波波。”
众女笑。楚楚香芷道：“酥★乳也。”金鸳伶俐地补充：“乃是酥★乳，非是宿儒！宿儒于酥★乳，大恶也！”
赵矜笑：“非是大恶。其实他们顶多表面大恶，心中应该也是大爱。假仁假义假道德假教条，实在统治了我们中华太久，毒害太深，搞得世人皆虚伪，少人坦荡荡。”
“便是如此！”金鸳道：“因此，侬才不忌讳唱与哥哥听哩。你爱听我爱唱，愿打愿挨，有何不可？”
赵矜道：“是极！那么，咱们不必假惺惺，趁着这良辰美景，尽欢才是！你们有什么好听有趣的诗歌，都唱出来，大哥、大将军我有何惧哉！”
（待续本回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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