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是一种报复吗 1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耳边不再有风的呼啸声，周围一片吵杂，我被许多陌生人围着，他们皱着眉头对我指指点点，好像在议论着什么。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我急忙爬起身，我慌乱地冲周围的人大声喊着，“走开呀，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人跳楼呀？”可他们似乎失聪了，理都不理我，一直对着我身后指指点点。我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那是谁呀？太恶心了，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跳楼了？

　　对了，我不是跳楼了吗？我怎么没事呢？我没有死也没有残废！难道有人救了我？我再看一眼地面上躺着的尸体，她早已血肉模糊，分不清面目，很是恐怖。只是她的衣服怎么这么的眼熟···

　　“那是你的尸体！”一道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向四周张望，最后目光定在了一个广告牌上，那个人···不，它不是人，它是一团会发光的东西，白色的光芒将它全身包裹着，看不清它的四肢和面孔，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它也正看着我。

　　我上前去，冷冷地看着它，“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那团东西摊了摊手，“不然除了我还会有谁看见你这只鬼呢？”

　　“你才是鬼呢！”我没好气地骂道。

　　那团东西并没有被骂火，反而笑了，“呵呵···我不是鬼，我是生命使者，是来带你去投胎转世的，你已经死了，笨蛋！”

　　我生气地瞪视着它，“你才死了呢，我好好的，会走会说话，才不会死呢！”

　　那团东西笑了起来，似乎我说的话很好笑。“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以为你会没事吗？就是不死也会残废！你回头仔细看，那具尸体就是你！连自己的尸体都不认得，真够笨的，难怪你会选择自杀！”

　　我听出它的语气里有着不屑的成分，我恨恨地瞪了它一眼，回头走向人群里，回到那具尸体前面。

　　救护人员正在抢救那具尸体，他们摇摇头，很遗憾地宣布死亡的信息。这时候人群里有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冲到尸体面前，我看清楚那是我的父母。这两个给予我生命却从来都不爱我的人，此时此刻他们正哭得死去活来。

　　我不屑地冷哼一声，少在哪里假惺惺了，要是真在乎我的死活，就不该这样对我，我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现在死了哭有什么用？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罢了。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他们就狠得下心那样虐待我，我做什么他们都看不顺眼，尤其是那个我叫妈的女人，她是不是我后妈呀？为什么她只会对我苛刻，总说一些刺激我，伤害我的话呢？

　　“佟佟，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呀？你死了妈妈怎么办呀？”妈妈抱着我的尸体哭喊着。

　　我冷漠地看着她，我死了你不就可以落得耳根清静吗？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不够好吗？我没能成为你心目中的优秀女儿吗？自从我踏进校园的第一天起，你就要求我要做个品德优秀的好学生，要我的成绩在全班前十名，这些我都做到了，我以为只要我按着你的要求做，你就会开心，你就会对我笑。可从来不，你从来就没有表扬过我一句，即便我在所有人的眼里是个成绩好又乖巧的好孩子，在你的眼里，你永远觉得不够好！

　　你知不知道？我要的不过是一个微笑，一份爱！这难道是我奢侈了吗？一个孩子渴望得到父母的爱是那样的天经地义，可我却成了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奢侈，这对我公平吗？

　　“你看你的父母多伤心呀？”生命使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你看你多自私，就这样一跳，一了百了，可你的家人却为你痛心难过。”

　　我瞪了它一眼，“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表评论，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讨厌我，对我有多苛刻，她每天都巴不得我去死！为我伤心，”我回头看着他们，“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我死了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呢！她每天都巴不得我能去跳河！”这个狠毒的母亲，我恨她！

　　“那你为什么不去跳河？”生命使者又鸡婆地开口。

　　“我为什么要如她所愿？”

　　“可你还是听话地去死呀！”

　　“关你屁事！”我生气地冲它大吼。

　　生命使者挑了挑眉，“不能对使者不敬，别忘了，我是来接你的，如果得罪我，我不接你回去，你就永世不得超生，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游荡在人世间，无法投胎转世。”

　　我嗤之以鼻，“谁稀罕！”

　　生命使者似乎在生气，它身上的白光越发得刺眼，“不受教的笨鬼！”

　　我别过头不理会它。

　　突然，那些医务人员把我的尸体抬上了救护车，我着急地跑上前拦住他们的路，可他们根本看不见我，抬着我的尸体上了救护车，爸妈也跟着上去，我索性也跟着坐上车，我要看他们把我带去哪里？该不会是送殡仪馆吧？

　　我坐在爸妈的对面，冷冷的看着他们。

　　妈哭着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傻呀？好好地怎么会跑去自杀呢？佟佟···”

　　我冷笑一声，我为什么会自杀？还不是你逼的，如果不是你，我会没事找死吗？如果你心情一不好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一无是处，我会想死吗？我知道你讨厌我是女孩子，因为我的出生让你在这个家族给人瞧不起，好不容易你的肚子争气，第二胎生了个儿子，而我这个带给你耻辱的罪魁祸首就更加成为你的眼中钉了。无数次我对自己说，我要理解你，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族里，你也不容易，可是妈，你知不知道？你委屈我也委屈，我们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性别，同为女人，你心里的苦为何就要加倍还我呢？我是你的女儿呀！

　　从我懂事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我要好好读书，我要听话，做一个让你骄傲而不是耻辱的女儿，我从来不敢像别的小孩子一样要求什么，看着别人家一家人出去玩，我从来不敢要求你们也带我一起去，别人有玩具我不敢奢侈，别人有漂亮的裙子我不敢跟你要，我真的好想有一条漂亮的裙子，可到我死了，我依然得不到。

　　我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中对他们的爱早已被恨所取代，我对他们只剩下怨恨，没有半点的爱恋。

　　爸搂着妈的肩膀，哽咽地劝说，“别哭了，她会没事的。”

　　真实笑话，我灵魂都出窍了，还会没事？难不成一会又活回去了？真会自欺欺人。我瞟一眼正忙着抢救我的医务人员冷笑着，真是白费功夫。

　　“救人是他们的天职，”那团讨厌的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出现了，还坐我旁边。它似乎能听见我心里想的。

　　“没错，这阴阳两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它骄傲地扬起头。

　　“你真是阴魂不散！”

　　生命使者有些抓狂地强调，“我是生命使者，不是鬼魂！”

　　“有差别吗？”还不是一样勾魂的。

　　它生气了，我感觉到白光越来越强了，真是奇怪，我明明看不清它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它的情绪波动，也许是“同类”的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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