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方向

　　李晟看着远处江水连天,　　日初印照水中波光粼粼，不由赞叹道，“若不出门,　　哪里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大哥,　　这样的美景，我能看一辈子。”只可惜李晟也只有第一日欣赏了日初日落的美景，第二日后晕船晕的厉害，吐的昏天暗地,　　哪里还有心情看什么远水初阳。


　　上船前,　　李瑜事先准备好了中药以及香袋,　　只可惜李晟对这些都免疫,　　没帮上什么忙。李瑜见他晕的太厉害了,　　就想着找个事情让他分分神，不然怕是会晕的越发难受。


　　吃喝玩乐,　　李晟都没什么兴趣，唯有木匠手艺是他的最爱。李瑜就去厨房找了点木柴,　　又把李晟的凿子刨子啥的拿了过来，接着又端了两个脸盆过来,　　一个里头盛了半盆水,　　一个是空的。


　　“弟弟，不若你想个法子，把这盆里的水运到空盆里去。当然了，直接倒或者用瓢舀都是不行的,　　你需想个新法子,　　大伙儿之前都没做过的，省时省力的法子。”李瑜贴心提点道。


　　李晟见了桌子上的木头跟工具，不由纳闷道,　　“哥哥的意思是做个木匠小机关吗？”


　　“是极，你好好想想，若是成了，也许能有大用处。”


　　李晟听了这话，心里明白哥哥心中已经有了法子，为了锻炼自己才不直言的。因此，他的好胜心也被激了起来，这脑袋里存满了事情，还真把晕船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李晟想着如何做个运水的小机关，李瑜则忙着背书练字，待快到下一站码头之前，则会把家书写好，然后让黄安下船寄信同时买些补给回来。


　　这一日，江上突然起了大风，船跟着晃动了两下，把桌子上的木块撞的七零八落，还将盆里的水给晃了一地。


　　李晟看着桌子发呆，突然灵光一闪，他忙拿着木块拨了拨水，而后拿起锤子凿子一阵叮叮咣咣，不一会儿一个圆形的木片块就做好了。李晟用手转了转它，只见木块的顶端将盆里的水给舀了出去，只可惜舀的不多，且撒的到处都是。


　　李晟想了想，就把木块顶端由片状改为木盒状，接着又想到李瑜之前做的手摇就能跑的青蛙，忙将同样的原理运用在自己做的圆形运水器上，在圆形的正中间装了个手摇柄，他一摇动，盆内的水就被舀到了空盆里去。


　　李晟开心的直跳脚，可这一次，他没有欢喜到忘乎所以，而是托腮又想了想，“大哥说能有大用处。那肯定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虽然这个马车轮似的东西挺新奇省事的，但并不怎么省力。我做的是小玩意，手摇起来肯定不累，可若是再大十倍，这舀的水多了，一般人怕是就摇不动了吧。再想想，也许还有更省力的法子。”


　　李晟扶案深思，图纸画了又画，改了又改，偶尔李瑜见到了，也笑笑不做干涉，但是心里却满意的不行。


　　李晟也许没什么读书天分，但木匠这块儿却能举一反三，想法多，思路也清晰。他这种就是典型的理科生思维了。


　　两兄弟一个温书，一个研究木匠手艺，竟也充实的很。同船的镖师见了，少不得在背后佩服他们的认真与努力。


　　“难怪李少爷能成为举人了，未免也太刻苦自律了些。我家那小子比他还大两岁，整日里就只晓得四处疯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同船的人，鲜有不佩服李家两兄弟的，有的恨不得自己也能生出这么个厉害的孩子来。正巧有位船夫家中有位孕妻，就转了几道弯，求到李瑜面前讨个名字，希望儿子也能沾点文曲星的福气。


　　这样的风俗自古有之，李瑜也未摆出架子，不仅起了名字，还送了一套启蒙书籍给他。那船夫得了这样的好礼，千恩万谢的倒退着出了房门，回到自己的船舱后，好一番炫耀得意。同舱的人见了不免有些心动起来，船老大则制止道，“好了，人家举人老爷脾气好，咱们也不能蹬鼻子上脸，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他，有这功夫，你们把屋子里头的贵人伺候好了，多得一笔赏钱比什么都强，没钱，啥想头都实现不了。”


　　众人听此方才歇了心思，唯有那位得了书籍的船夫欢喜的把书本贴在胸口，一脸满足。


　　又过了两日，李晟准备了好几个方案后，方才喊李瑜过来看。


　　李晟准备了好几个方案，手摇的那个他加了延长杆，准确的说是木制的千斤顶和延长杆，能省很多力气。


　　“这东西不错，能省不少力气，以后马车陷在泥潭里了，有这个顶下车厢，能帮大忙。”李瑜开心的赞道。他果然没有看错，弟弟李晟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终有一日，一定能有大气候。


　　“这个法子最简单，虽费点力气，但普通人就能造一个，也不错。”这个法子最普通，需要人不停地踩水，虽然也费点力气，但肯定比肩挑手提舒服些。


　　“弟弟，你最后这个法子，有点门道，就是制作起来有些复杂，不利于普及于民。”李晟最后的法子最新颖，有点现代科技的感觉，属于半自动化，人力运转几下后，能自动运转一段时间，但因为材料的原因，里头精细的旋转杠特别容易断，若是换成铁的，最先开始的人力运转就要费大力气了。


　　“哥，这些都是我从你送我的玩具那儿得到的灵感，并不算我自己独想独创的。”李晟是玩李瑜做的玩具长大的，故而受了李瑜设计思路很大的影响。李瑜又是后世之人，制作的玩具中自然涵盖了普遍的自动化思维。


　　“不，晟儿，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功劳。大哥也许给你指了一个方向，但最后能走到顶峰的，肯定是你自己。”李瑜说的是大实话，理论跟实践往往就如同猫跟它的尾巴，看起来是一体，实际运作中又是两回事。


　　李晟何曾受过这样的夸赞，不由红着脸害羞道，“大哥，弟弟离顶峰还远着呢，如今只能算山脚下。”


　　“大哥相信你一定会攀登到顶峰的。只是晟儿，你能告诉哥哥，你为什么选择木匠这门手艺吗？”既然已经摆脱了李河两口子沉重的期许，李瑜就想李晟过的更加自由些，洒脱些。这些日子李晟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越临近京城他就越紧张，想来是担忧拜师一事。


　　“大哥，我原来只是觉得那些玩具好玩，可是玩着玩着，我就沉迷进去了。只是我喜欢的不是雕花刨木，而是做这样有趣的东西，你之前在县里给我找的师傅，学的都是雕花刻字啥的，我其实没什么兴趣。”对着自己的大哥，李晟没有什么隐瞒的。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害羞，因为他真正喜欢的好像就是玩具，他学木匠，好像也是为了玩，并不是想成为什么大师，赚什么大钱。


　　“喜欢玩具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我爹不就靠此为生吗？”李瑜并不觉得李晟这般有什么不好，反而大力支持他。


　　玩具，如果能动的东西都是玩具，那李晟能做的大玩具可多了去了。


　　“嘿嘿，哥，不瞒你说，我的梦想就是过上大伯如今的日子。”李晟挠头憨笑道。不过想到京城的师傅，他又有些紧张道，“也不晓得先生会教我什么？能不能看的上我？”


　　“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听人说，这位鲁师傅很有本事，本朝好些农具，战马，都是他改良的。而且他与姑奶奶曾有过过命的交情，顶多出题考验考验你，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


　　“嘿嘿，先生跟祖师爷是一家的，肯定有大本事，若是他不肯收我，我到时候就死赖着不走，天天缠着他，反正我想学本事。”约莫是有了李瑜的安慰，李晟也胆大起来，不过这话听起来像玩笑，其实却是李晟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此次入京，他定要学有所成，为自己挣一口气，也像爹娘表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李瑜见李晟兴致高昂，就又提点道，“不错不错，如今离京城还有几日距离，不若你再多想想，也许就能想出些便利老百姓生活的点子来呢？”


　　李晟听了，先是一愣，而后若有所思道，“大哥说的对，弟弟要思考的东西还多着呢。”


　　这日以后，李晟简直就是脑洞大开，他的房间更被他弄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机关。现如今进他屋子得事先敲门，若不然还不晓得在哪儿跌跟头。如今他那屋子被改造的，可以半自动开关门和熄灯，此外各个地方还有许多未完成的机关，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反正跟来的三个小厮，每当船只停岸补给的时候，都得买上几大捆木头回来给李晟用。


　　对此，李瑜又是好笑又是欣慰，不仅把自己脑海中的后世见闻都搜刮给李晟听，还出钱买了些更好的工具给他。


　　李瑜的“天马行空”加上李晟的行动力，竟也弄出几样好东西来，还把船内的几位贵客给吸引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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