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过年
书房内, 七八个孩童围在李晟身边,吵着嚷着也要玩魔方。李瑜见状,就拿出个三阶魔方给李晟玩, 李晟玩了三两下,也都成功了。
“咦, 我怎么老是不行呀?”
“李晟, 你怎么又成功了,你快教教我呀。”
李晟接过他们手中的二阶魔方,左转转右转转,没一会儿又弄好了,只是重新打乱之后,让他们再玩, 他们就又都不会了。玩的较好的周德也只能拼齐一个面。这下子, 李晟也成了香饽饽,小伙伴们都七嘴八舌的夸赞他脑袋瓜子灵光, 不愧是读书人。
“我跟大哥比, 还差的远哩。”李晟微微有些不自在道。
“我爹说了, 大瑜哥不是正常人,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的。你别跟他比,跟他比,那得多累哇。”周德一边跟魔方较着劲, 一边大大咧咧道。
这话说的,怎么越听越不对劲,李瑜都不知道这是夸赞他哩, 还是损他哩。
李晟看了眼大堂哥,又看了看小伙伴们,突然就想开了, 对呀,他是比不了大哥,可也有人比不了他呀。周德就比不了他,连个玩具都玩不好。真是的,这么简单的玩具,教他们几遍他们都听不懂。
李瑜倒是不知道玩个玩具,就把李晟的心结给全部解开了。次日一早,李山曾氏带着李瑜三个孩子去李老头家拜了年。不管怎么说,李老头还是他们嫡亲嫡亲的叔叔,别的时候都无所谓,逢年过节还是得做做样子的。
经过小姑姑教导的曾氏如今可不傻了,她两手拎着满当当的拜年礼,路上碰着村里人,就故意扯着他们说些吉利话,大伙儿见了他们手上的年礼,少不得问道:“乖乖,拎这么多好东西,去哪儿呢?”
“去给叔叔婶婶拜年。”
“没想到你们还走动呀?”问话之人是真挺诧异的,毕竟当初两家都撕破了脸,李山也差点没了性命。都闹成这般了,怎的还舍得花银子买年礼呢?若是他,定不会让李老头那样的人家占上一丝一毫的好处。
反正都被过继出去了,还管那么多面子干啥?
“不走动,送个年礼就回来。”瑜儿是要考科举的,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捉到把柄胡乱说嘴。就如小姑姑说的那样,花几十个铜板买个清净亦是好的。
“还是你跟大山两个仁义。”那人诚心实意的感慨着,心里想着,大山一家值得深交,都是好人。不像有些人,家里还没三四个铜板哩,就拽的跟个鬼一样。
李老头见了李山,竟然给了个笑脸,还拿了个红包给李瑜,夸赞道:“好孩子,果然跟爷爷想的那样,你是个有大本事的。往后哇,可得再努力些,好给咱们老李家光宗耀祖。”
李山让李瑜接过红包,不冷不淡道:“多谢二叔吉言。月娘,快把年礼拿给叔叔婶婶,咱们家里还有很多事情没弄的。”说完这话,他又道:“叔叔,婶婶,堂弟,堂弟妹,我家里头还有些事情没做,就先回去了。”
还没说上两三句客套话,李山就带着一家妻小离开了。沈婆子怔怔的看着李山的背影,一时间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至于李老头,则有些恼羞成怒了,毕竟他率先降了身份,却没得到应有的回应跟尊重,如何不羞不怒?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只是心里面总是不大自在。他想着,当初就不该闹什么分家,过继,如今可好,最有出息的李瑜成了大哥的孙子了。只要一想到这点,李老头就挖心挠肝的难受,憋屈。
李山两口子可不管李老头的憋屈跟沈婆子的失落,回家之后,李山又带着孩子们去本家亲眷那儿拜了年。因着李瑜的缘故,李山一家子走到哪儿都成了焦点。本家长辈们拉着李瑜问道:“瑜儿,听你爹说,年后你要参加入学考试了?”
李瑜点头应是,几位长辈笑道:“好哇,瑜儿,好好考,考出来了,才有出息。真没想到,我老李家还能出个麒麟儿来,真是老祖宗保佑。等到十五送灯的时候,我得跟老祖宗好好念叨念叨,让他们高兴高兴。”
“大山呀,你们好好培养瑜儿,其他的事情不用烦。你叔叔婶婶要是再胡来,你就来找我们几个老家伙,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耽误了瑜儿。”他们李家边,几十年没出过一个读书人,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个麒麟儿,可不能让李老头一家拖后腿。
说说闹闹间,李河跟刘氏也带着儿子过来拜年了,大伙儿也夸赞了李晟,让他好生学习,为老李家争光云云。
大年初一就这般热热闹闹的度过了。
年初二,回娘家,曾氏见李山恨不得把家里好东西都塞进背篓里,不由劝道:“哪里需要这么多东西,快放些下来。”
“一年才这么一两回,多带点东西也是应该的。月娘,以前是我没本事,如今咱们手里有些小钱了,我总得给你添添脸面。哪能年年让你被娘家人奚落,你不在乎,我听着难受呀。”李山把背篓放在板车上,然后又找了床旧被子铺在板车上,省的三个孩子腿脚受冷。
曾氏娘家在山坳坳子里,越往里走,山路越崎岖。虽在同一个镇,可比去趟县城还要麻烦许多。快到村口那一段,整条小道也就板车轮那般宽,曾氏等人不得不下车,跟在车子后面慢慢走着。好在一路还算安全,没把车轮子给滚到田沟里去。
曾氏是家中老二,上头一个姐姐,下面两个妹妹外加一个弟弟。除了她之外,其他姐妹仍嫁在山坳坳里,久而久之,曾氏慢慢被姐妹们给排挤在圈子之外。不仅如此,每次曾氏回娘家的时候,都会被人背后讨论,道什么曾氏没用,李山家穷,还比不得山里头的人云云。旁的不论,曾家耕田割稻的时候,另外三个女婿还能帮帮忙,唯有李山这个山外的女婿见个面都麻烦。你说说,要出力,李山靠不住。要银子,这山外边的女婿也不怎么样,每年带的年礼也都扣扣索索的,上不得台面。
日子一长,这两边的关系就越发淡了,都道生了曾月这样的女儿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真跟泼出去的水一模一样。
这天,曾父曾母把饭菜一烧好,直接喊人吃饭,也不等李山一大家子。倒是曾氏的弟弟曾亮问了声:“娘,二姐一家快到了,咱再等等呗?”
“等啥等,他家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么?年年都要等?”曾小妹不满道。
“二姐家住的远,来的晚不是正常的么?这一年才聚这么两三回,有必要搞的这么难看吗?爹,你们弄的这般难看,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姐。”曾亮对着小妹翻了个白眼,有一说一道。
“他娘,再等等。亮子,你去村口看看,要是见不到人影,咱们就先吃。”曾父都这般说了,其他人自然不敢有意见,只是他另外三个女婿面色不大好,瞧着心里都有些不服气似的。曾大姐慢悠悠道:“亮子还真是胳膊肘往外头拐,也不想想是哪个天天帮衬家里,为他累死累活的,不讲良心的混蛋,就晓得跟老二好。”
曾亮懒的跟家里这帮娘们掺和,抓了把瓜子儿就往村口走,正巧半路上就碰到了李山一行。此时李山家牛车旁边围满了人,大伙儿都问道:“哎呦呦,月娘呀,怎么着,你们家发财了?这都买上牛车了,那以后耕地不累人了,享福了咧。”
“果然是发达了,瞧瞧,这么一背篓好东西哩。月娘哇,你发达了,可不能忘记娘家人哇,大伙儿可还都等着跟你一块儿享福的。”说着说着,那位婶子还想上手翻,曾亮一下子冲了过去,跟撵苍蝇似的挥了挥手道:“大娘,您快回家吃饭吧,仔细你女婿又要摔酒杯了。”
曾亮是出了名的直肠子,刀子嘴,说话做事从来不管别人脸面好不好看。为这,村子里的妇人多有些瞧不上他,当然也不敢当他面说三弄四。
“亮子,你咋出来了?”
“还不是过来找你们的么。乖乖,姐,你跟二姐夫发达了,都买起牛来了。”庄稼汉就没有不喜欢牛的,此时曾亮抢过李山手里的麻绳,欢欢喜喜的牵牛走。
“我跟你二姐夫被过继出去了。”
“过继?这不就是被撵出了么?二姐,这么大事儿,你怎么没回来找我呀?怎么着,瞧不上你弟弟,觉得我不能替你帮忙?”曾亮这臭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即不爽道。
“尽胡说,成了,待会儿回家再跟你细说,爹娘怕是都等不及了吧。”曾氏可不怕弟弟这牛脾气,直接给了他一下子,让他赶快牵牛走。
曾亮鼓着脸,心里头总有些不得劲,不过他看了眼李瑜,当即又笑开了:“哎呦,姐,好些日子不见,我这大外甥怎么变样了呀?我怎么瞧着这般别扭哩,嗯,也不是别扭,就是觉得太文气了,跟读书人似的,不像咱庄稼汉。”
李瑜的记忆中,舅舅曾亮是个大好人,会带他捉野兔,套麻雀,采野果,总归他童年许许多多开心的事情,都是跟这个舅舅在一块儿干的。故而此时见了曾亮,李瑜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亲近来。
“瑜儿拜了位大儒为师,已经学了小半年了。”曾氏笑着说道。
说话间,众人就到了曾家小院,曾父曾母见了耕地的大黄牛,面上当即堆起了笑容来,就是李山的三个连襟,也和缓了脸色。对庄稼汉而言,耕牛可是大物件,家里头没点存银,可添置不起。
“大山呀,这是你家买的牛?”曾父越看这耕牛越喜欢,摸摸肚子看看腿,稀罕的不得了。
曾氏把过继跟李瑜读书的事情简简单单交代了一遍,众人听了,当即又把李瑜拉在中间夸赞了一通。等到晌午用饭的时候,三个连襟还把李山扣在了上座,一杯酒一杯酒的说着好话拉拢他。
曾亮瞧了不由撇了撇嘴,侧身小声的对着李瑜道:“快吃,吃完了舅舅带你去山里头转转。”
“转什么转?如今瑜儿可是读书人,可不会随你四处乱跑。你也是,多大的人了,还一点定性都没有。今日你哪儿都不准去,给我坐这儿听你二姐夫说说话。”训完儿子,曾母又跑到小厨房寻女儿们诉苦去了。
“月娘啊,眼望着咱家就你最有出息了,你可得拉扯拉扯你弟弟。自打你那短命鬼的弟媳妇没了之后,你弟弟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如今他年轻倒还好些,等他四五十岁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曾亮前头那个媳妇难产没了,此后好几年,他也没能再说上一门媳妇。没办法,谁让老曾家穷哩。
这事儿,曾氏跟李山已经想好了,此时曾母问了,她就直接说道:“娘,我跟大山想把亮子带出去。”
“带出去?你弟又没个手艺,出去能做什么?再者说了,家里就你弟弟一个男丁,他走了,我跟你爹怎么办哇?”曾母可舍不得儿子出门受罪,在她看来,山外面的人都精的很,坏的很,会欺负他们山坳坳里头的老实人。
曾母想直接跟女儿女婿要点银子,好给儿子再讨门媳妇。曾父却是心动了,在得了李山的保证之后,他点头同意让儿子去山外头讨生活,曾亮自己也欢喜。若不是为了爹娘,他早两年就出山了。
曾母自然拗不过当家男人,可心里头难受别扭的很,她拉着曾亮的手,絮絮叨叨道:“亮子呀,外头的人坏滴很,咱们庄稼汉,还是安安稳稳的种地吧。如今你二姐夫也长本事了,他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给你,你就不愁吃喝了。没必要出去受人白眼。”
“娘,儿子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去吸姐夫姐姐的血么?您放心好了,儿子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出去闯荡,有二姐二姐夫照顾着,没人会欺负我。”以前是没有机会,如今有了机会,曾亮自然不肯错过这个好机会。
因着李山喝醉了酒,这一夜,他们就没急着回家,而是住在了曾家。次日一早,众人离开,曾母难得的塞了一小篮子的煮鸡蛋给他们路上吃。待回村之后,又是吃吃喝喝,一直吃到初六,李山方才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县里。
因着李有静不在,李河跟刘氏死活也要跟着一道去,曾氏也没反对,而是道:“亲兄弟明算账,牛车费十文。你们若是住在家里头,一晚上二十文。”
“自家人,何必算得这么清楚?大哥,你家都发财了,帮衬帮衬弟弟怎么了?”李河耍赖道。
“没听见你堂嫂说亲兄弟明算账么?我发财跟你们不付钱没有直接的关系。再者说了,你们带这么些东西,我这板车哪里放的下。”李山冷淡淡道。
“大哥,依我看,不若你让大嫂跟两个侄女呆在家里头?我跟大河还是头一次去县里,除了找你,真找不到别人帮忙了。不就是银子么,成,等到了县里,我们一准给你。”刘氏讨好的笑着,可说出来的话却气坏人,曾氏当即反驳道:“算了,晟儿跟你们走吧,我们家不管这个闲事了,省的你们得寸进尺。”
刘氏真是好大的脸面,真以为他们一家子还跟以前一样好欺负?
李晟无聊的踢着石头,听了曾氏的话就道:“大娘,你说的对。你们先走吧,我跟我爹娘去镇上喊车子去。”
李山看了李晟两眼,虽心疼这个侄儿,可实在腻烦李河两口子,想了想道:“成,就按你说的。毕竟大伯也不可能帮你一辈子。”
李山吆喝一声,直接就走了。李河跟刘氏气的直跳脚,最后只能妥协的把包裹扔了回去,而后推着李晟道:“你这傻孩子,还不快赶上你大伯的牛车。”
“娘,我又不是大伯家儿子,老是蹭他家好处干什么。先生说了,欲而不贪,方为君子。儿子既为读书人,自然不能行此贪小失大之事。”李晟不急不缓的态度把李河夫妻唬的一愣愣的。
他们两口子虽生了一张巧嘴,往往能把别人损的无地自容,可他们见儿子斯斯文文的,又说了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当即就不知该如何反驳了。等他们回过神来,已然不见李山一家子的身影,当即恨恨道:“跑的真快。”
“爹,娘,咱们也得走快点了。”李晟率先朝前走着,因为他态度冷冷淡淡的,反倒让刘氏跟李河不敢再跟之前那样随意的说些粗话酸话。
儿子是个读书人,娘老子怎么着也得斯文些才是。李河跟刘氏虽憋得慌,可到底不敢跟儿子离了心。
另一边,李山夫妻也感慨道:“晟儿这孩子跟以前真不一样了。”
“这样才好,真跟他爹娘那样,这辈子就毁了。”
因为李晟的缘故,此后李河夫妻都变的乖觉不少,可能他们私下里还是有些不满怨言,但明面上都能过的去。两家关系闹成这样,如此相处反倒轻松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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