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门路

　　雨停之后，天空蔚蓝如洗，藏在群山中的麻雀杜鹃都露出脑袋，唧啾脆鸣，偶尔还扑腾扑腾翅膀，企图将身上的水珠甩个干净。曾氏打开鸡圈竹门，十几只鸡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在泥泞的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李甜是个坐不住的，她一手拉着哥哥，一手拉着姐姐，撒娇耍赖般嚷嚷着要出门玩。


　　昨日暴雨，所有人都被闷在家中休息，可不就把爱玩爱闹的李甜给憋坏了，此时她恨不得跟家中的小鸡崽那样，闷头就往外冲。


　　“瑜儿，你抱着妹妹出去转转，记得早点回来吃中饭。”曾氏忙着打扫鸡舍，李蜜得收拾屋子，这不，陪妹妹的活就让给了李瑜，李瑜本身也想熟悉熟悉村庄，如此正好两全其美。


　　李家边附近连绵起伏好几座山，山不高坡不陡，看着很近，离的很远。甜甜指着东边的山道：“外婆家住在那边哩。”眺目望去，少说也有十几公里，也难怪有人说曾氏娘家靠不住了。


　　“大瑜哥，大瑜哥，你快来，这边有条大黄鳝。”周德见了李瑜，顿时手舞足蹈的大喊着，他哥哥周康掏了掏耳朵，隐约间有些嫌弃。


　　“哥哥，有黄鳝，有黄鳝。”李甜听了，激动的直拍巴掌，她蹬蹬蹬的挣扎下地，光着脚丫子就往周德那边跑。跑过去之后，就蹲在岸边，低着头问道：“在哪哩？我怎么没看到。”


　　“又钻土里去了，你别急，我晓得它朝哪里钻的，待会儿把土扒走就好了。”


　　“你刚淹了水，现在就跑来塘边上玩，不害怕呀？”人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周德倒是完全没有影响。


　　“我又没去塘中央，有啥好怕的。大瑜哥，我跟你讲，我最会抓黄鳝了，之前在田埂那边统共抓了八条黄鳝哩。今天这个黄鳝也不小，我刚看到了，黄黄的，特别好看。”周德两手扒着土，突然惊叫道：“喽喽，我看到了，哥，哥，你快动手啊。”


　　跟周德说的一样，这黄鳝通体金黄，个头不小，但是身体特别滑溜，周德抓了好几次才完全握住，他掐着黄鳝的头，得意道：“大瑜哥，你看。”接着，就见周德拿块石头敲了敲黄鳝的头，一脸稀罕道：“大瑜哥，你快张嘴，我爹说了，黄鳝第一滴血特别补，喝完能长很多力气哩，你是我的恩人，这血，给你喝。”


　　“周德，不能这样喝黄鳝血，它身上虫子特别多，你小心以后肚子疼。”李瑜怕科普寄生虫什么的，周德听不明白，就换了个简单易懂的说法劝诫他。


　　若是旁人这般说，周德肯定会嘲讽他是个胆小鬼，但换了李瑜，他耐心的举例解释道：“我爹跟大哥都喝过了的，没事，大家肚子都不疼。大瑜哥，你快张嘴，这血都要干啦。”说着，还踮了踮脚，想要把血滴进李瑜的嘴里。


　　“周德，谢谢你呀，不过我不爱喝这个，你们最好也别喝。有些小虫子眼睛看不见，但不代表没有。就像老喝生水，容易拉蛔虫一样。”作为一位医生，李瑜无法对这种现象坐视不理，有时候不管别人听不听，他都会再三强调，这是他们当医生的通病，总觉得说出口才会安心。


　　“咦，拉虫子是喝生水的原因吗？”


　　“嗯，水里也有很多看不见的小虫子，所以再渴，也要喝烧滚的开水。”


　　周德点了点头，只是他仍是不解道：“大瑜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呀？这个说法，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哩。”大瑜哥真厉害，不仅会渡气，还晓得不能喝生水，比亲大哥厉害多了。


　　对于周德的疑问，李瑜自然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只能随意扯了幌子道：“上次去镇上，听一位路过的贵人少爷讲的。”周德信了，还道:“有钱人家少爷说滴呀，那肯定没错了。那我也不喝血了，等回头让娘烧熟了吃，大瑜哥，你来我家吃饭呗。”


　　“不了，我就出来逛逛，周德，你们平时都玩什么呀？”李瑜替甜甜挽了下裤脚，好奇问道。


　　“大瑜哥，村里边好玩的东西可多了。我跟哥哥说好了，下午去田埂上找黄鳝，你到时候也来玩呗。我跟你讲，昨个下大雨，我跟哥哥用菜篮子捉了好几条大鱼。”说到玩，周德可有很多话要说，农村的日子虽贫苦，可好玩的事情真不少，挖竹笋，逮鱼捉虾，扮家家酒，堆泥巴人人，样样能玩一整天。


　　“那你们玩过这个没？”李瑜掏出一个竹节人来，这是今早李山按照李瑜的要求做的。李老头年轻的时候是个木匠，李山自然也会这门手艺，说不上多么精通，但磨个竹节，钻个圆孔肯定没问题。


　　昨天夜里，李瑜想了很多很多，他若想读书，必须得攒点钱，总不能真趴在曾氏李山身上吸血吧。之前他与李晟争读书名额，主要也是看不上李老头不公平的做法，当然，他也确确实实有些急于求成了，总想着早日读书，早日有出息，也能摆脱现有的生活。


　　匆忙之中，他不曾顾及家人的感受，也忘记了择师一事。然而经过这几日的波折，李瑜有些喜欢这个乡村了，虽然也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可爹娘在这儿，姐妹也在这儿。只是，想要挣钱，却也不是喊喊口号那么简单的，镇子他也去过，并不似后世商场那般繁华热闹，而且贴近民生的生意都被别人给做了，有的甚至还是百年老店，几代传承，李瑜若是想要跟这些行业竞争，铁定会被对方抱团挤兑，于李瑜而言，怕是一个麻烦，且他这个外科医生，怕是也没什么竞争力。


　　想了许久，李瑜还是从小妹红头绳上得来的启发。后世的生意人都知道一条铁律，那就是女人跟孩子的钱最好赚。李瑜不通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可他家别墅里可是专门腾出一个屋子收放玩具的，至于那些玩具，不知被李瑜拆解过多少回。他今日拿出来的竹节人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目的也只是想看看周德兄弟的反应。


　　李瑜找了个可以展示竹节人的树缝，拉着线，一紧一松，竹节人的身体，手脚就都动起来了，手上配着的长刀一刺一刺的，特别威风。


　　“啊啊啊啊，大瑜哥，这个好好玩，我要，我要，我拿黄鳝跟你换。”周德见了这么好玩的竹节人，整个人都要开心疯了，更是不惜拿好吃的跟李瑜换。


　　“不要，哥哥，甜甜也要玩。”李甜顿时不乐意了，这个是她的，才不给周德哩。周德那个心痒难耐呀，就差抓耳挠腮了，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李瑜，撇着嘴道：“大瑜哥，我也要。”


　　“那你跟甜甜一块玩，甜甜，你乖乖的，等回头，哥哥还给你弄别的玩具。”李瑜摸了摸妹妹的，笑着安抚道。


　　两个孩子玩的开心，不时哈一声，嘿一声，笑的前俯后仰，周康把死黄鳝拿给李瑜，并有些害羞扭捏道：“大瑜，能给我也做一个吗？我下午也抓条黄鳝给你。”周家两个儿子，大的腼腆害羞，小的胆大调皮，性子还真是天差地别。


　　“康子，我怎么能拿你们的黄鳝？我拿这么个小玩意就换你这么多肉，我自己还嫌臊的慌呢。咱们都是好朋友，你放心，我下午就给你做个竹节人。”见周康跟周德喜欢竹节人这么简单的小玩具，李瑜越发有信心了，不过他还是问道：“康子，你爹不是挑货郎吗？他怎么没卖点这样的玩具？”


　　周康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好像别的挑货郎叔叔也不卖小孩子玩的东西。”


　　“那你们有类似于这样的小玩具吗？”


　　“没有，我们村里的孩子玩的最多的就是泥巴了，大点就逮鱼摸虾，总归没人玩这种小玩具，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哩。大瑜，你真聪明，什么都会。”说到最后，周康的眼神中带了羡慕，也带了向往，他也希望成为李瑜这样的人。


　　得了周康肯定的答复，李瑜面上总算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因为甜甜也十分喜欢竹节人，李瑜就没按照原来的想法把竹节人送给周德，为此周德很是难受，整张脸上写满了沮丧，李瑜安慰道：“别急，吃过中饭就让我爹给你们做。”


　　“大瑜哥，你还缺弟弟吗？我想去你家。”周德哪里还等得及，他恨不得直接跟李瑜回家，周康抓着他的胳膊道：“都饭点了还不回家，小心娘拿棍子来请你，走，咱们先回家吃饭，早点吃完，早点找大瑜哥。”


　　周德觉得有理，光着脚丫子就飞奔了回去，偶尔还回头催道：“哥，你别磨蹭了，快点回去哩。”听此，周康有些些脸红，他还是想把黄鳝送给李瑜，只是又不大会说话，只能真诚道：“大瑜，我跟弟弟比你会捉黄鳝，你拿一条，没事的。”


　　“康子，咱们就别客气了，黄鳝我真不能拿，以后你采到好吃的野果子了，给我一点就成。咯，看把你急的，你快回去吃饭吧。”李瑜抱着妹妹，与周康摆了摆手，就回了屋。


　　因为今日是李晟拜师的日子，李老头跟李河一大早就出了门，与昨日带李瑜去镇上相比，他们今日要重视认真的多。走了两个男人，家里就是沈婆子独大，她一张嘴从饭前叨叨到饭后，除了刘氏应和拍马之外，大房都没人搭理她。曾氏大概是真的看开了，在饭桌上夹了好几回菜给儿女，沈婆子拿着筷子打了几下都没用。


　　饭后，三个儿女围在李山身边看他做竹节人，曾氏瞧了，心里头欢喜的不得了。瑜儿总算又跟他们亲昵了，真好。


　　“婶婶，大瑜哥在吗？”


　　“在的，在屋子里，你们进来玩哩。”


　　“哎！”乖乖，周德跟周康也不晓得跑哪儿宣传去了，竟然把半个村的男娃娃给招惹了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李蜜跟李甜的朋友也来了，得了，半个村的女娃娃也来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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