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巨船巨兽
虚空未知之处，一艘巨船静静悬停。
这巨船大的不可思议，甚至比远处许多灵光世界，看上去还要巨大。
巨船十分怪异，三株巨木为三根桅杆，树冠枝叶为船帆。
而整个船身，似是以巨木根须捆绑，裹挟一块大陆而成。
巨树根须四处可见，而笔直挺拔的主桅杆，到了中段突然鼓起，生了个巨大的树瘤。
仔细看可以发现，那树干上的凸起，其实并非“树瘤”，而是树干木质中，生生嵌入了一座怪异的时钟。
这钟巨大而复杂，表盘上如年轮般长着无数曾刻度，每一圈刻度都是以不同文字、不同符文、不同材质所组成。
巨大时钟内，还套着无数形态的小型时钟。
这些时钟不似日常所用，反倒有些像是小孩子的玩具，甚至感觉有些卡通。
汽车造型、剑盾造型、骷髅头颅、大树、飞机、太空人、小船......各种类型，应有尽有。
下方巨船的甲板上，许多步履匆匆的身影，此时正忙个不停。
他们皆是身着绯袍，左胸佩着一只怀表，怪异的是每个人的怀表，时间却不一样。
每当有人胸前怀表上时间，和桅杆钟表里某只时钟刻度相同，那人就会化为一道流光，消失的无影无踪......
巨船舰桥，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站立其中，透过玻璃俯瞰着甲板，看神情似有些心不在焉。
身后那张巨大的王座上，此刻空无一人。
“滴答......”
似有似无的滴答声响起，她立刻回过神来，脸上尽是微笑。
她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光圈缓缓张开，随后白驹之主骑着金鬃驹从里面走了出来。
金鬃驹刚踏出光圈，瞬间湮灭于无形之中，见此情状女子脸上色变，疾步上前将老者搀住。
她将他扶到王座上，见平日精神烁烁的主公，此时双鬓竟略显斑白，心中不由骇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身为时之主宰的白驹之主，显露出一丝老态？
女子快步走到多宝阁边，取下一个褐色木盒。
推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只青玉瓶，一枚黑玉盏。
她神情十分谨慎，额头沁出点点汗珠，似乎手捧的玉瓶，重有万千斤。
稠绿的琼浆，如同一挂碧泉从瓶口垂下，缓缓流入黑玉盏中。
小心翼翼将玉盏递给老人，见他接过轻轻吮了一口，女子这才轻声问道：“您不是说，要去分身所在灵光世界吗？怎么您......”
老者微闭双目嗯了一声，知道身后女子话中未尽之意。
他毫不在意，低声呢喃道：“是啊是啊，我去了，见到了。”
他突然睁开眼睛，脸上笑容逐渐绽开：“玉姬，可惜你没看见，老夫，这一趟算是大开眼界......”
那女子取出一柄银梳，梳着老者鬓角华发，柳眉微皱一脸心疼。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小声嘀咕：“合着您还长见识了是吧？您看您呐，都吃多大亏？一点儿也为我考虑，我得多心疼啊！”
长老捏住女子手指，将她拉过坐到自己膝上。
他眉眼中虽是带笑，但笑容却有些怪异：“玉姬你说，我若是将一个人未来遭遇，提前告诉那人，那他未来是不是就变了？”
少女瘪了瘪嘴，将头靠在老者胸膛上：“那肯定会啊！任是谁知道自己未来以后，或多或少潜意识里，都会做出一些改变吧？”
老者轻轻吮着杯中玉液，皱着眉似是在沉思。
他自言自语道：“是啊，但我告诉那个小家伙，他未来竟然没有任何改变，这就奇了怪了......”
女子捏起粉拳，轻轻砸了老者胸口一下，娇嗔道：“好啊，我还以为您遇到对头了呢！
合着您是跑到未来去了，怪不得白头发都出来了！”
白驹之主脸上严肃，纠正道：“不是去了未来，而是未来世界，这可不是一个概念！
旁人不懂则罢了，但你和我同参乾坤阴阳之道，其中差异不可混淆......”
“是是是，是我说错啦！您消消气，我记住了还不成吗？”
女子哼哼着应了声，不过脸上却没有不快，反而十分认真。
老者见她如此，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无尽虚空混混沌沌，宛如天地未开，并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按此说来，白驹之主绝难踏足时间之道，但他天纵奇才，从万千世界另辟蹊径——无尽虚空没有时间，但难以计数的灵光世界，却自有年代之别。
他即是以此得道。
在成为时间领域主宰之后，他已经可以涉足正常时间线的时间长河，溯流而上下求索。
不过，这也仅限于正常的时间线。
玉姬见老者神不思蜀，心中开始好奇起来——自己的主公，到底见到什么了？
老人目视前方，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留在香港的印记被震动时，我就已经瞥见了始作俑者。
见那小家伙彼时弱的可怕，我心中实在好奇，他未来是何等模样。
故而当我跨入时间长河后，并没有直接回到彼时，反而去了上游，想看看这人到底有什么来头......”
女子知道他正在捋清思路，立刻仰头凑趣问道：“后来呢？您看到什么了？”
铎铎铎的声音一顿。
老者敲击扶手的手指悬在半空，他眯着眼慢慢回忆，将见到的景象缓缓道来：“我走了四个世界，竟再也走不下去，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不等怀中美人发问，他继续道：“要么在四个世界后，这小子就直接成就主宰之尊，让我无法窥视。
要么就是在第五个世界，他遇到了比老夫更胜一筹的大能......”
丽人轻呼一声，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不能罢老爷？莫非在主宰之上，还有更上层的境界？”
老者轻笑一声，宠溺的捏了捏少女的鼻子：“这无尽虚空何其浩瀚，我们所遇连沧海一粟都不到......”
少女挣开那只大手，撇了撇嘴道：“您光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可不服气，您也没看见过，怎么可以说有呢？”
老者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你啊——老夫怎么会信口开河，我说有那自然是亲眼所见。
在我记忆中，即将突破主宰之境的道友，起码有一个半......”
玉姬皱了皱鼻子，脆生生问道：“一个半呀？我认识吗？”
......
她见老者不答，立刻说道：“我觉得您就是碰巧遇到天才了，那小子说不定就是成主宰了。”
长老微微摇头，也不提“一个半”，似乎这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不过玉姬后面的话，他也不太同意，直截了当道：“这不可能！”
他拍了拍怀中少女的肩膀：“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是什状况吗？
他们连人类巅峰都没有达到！不过以凡人之身震动世界，一连让灵光世界两次升级，也确实是后生可畏。”
“真是后生可畏啊！”
女子见老者连说两句后生可畏，心中他对那人应该极其欣赏。
不过她听说那人，竟然还未曾超脱人类范畴，却是大感诧异。
“不可能吧！咱们见过的天才也不在少数，普通人竟然能震动世界......”
“是啊，是啊......”
老者闭目沉思，回忆着回到《生化寿尸》世界时的种种经历，似乎想要找出其中的怪异之处。
“老夫未能窥见那小子未来，一时兴起生了提点之心，言语中多有告诫之语。
哪想再去时间长河上游，依然无法窥见他的未来，真真是匪夷所思......”
玉姬心中一动，突然道：“老爷，您觉得那人怎么样啊？”
白驹之主想了想赞道：“心智坚定、手断狠辣、决断非常！”
玉姬又问：“既然如此，那您为何不将其收归门下......对了，您还没说，‘那小子’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呀？”
老者听到这句话表情一变，脸色更加怪异起来。
他眼中似乎有些迷茫，记忆似是有些模糊了：“怪哉、怪哉......到底是一个呢、还是两个呢？”
怀中丽人听他打马虎眼，不由大撒娇蛮之气：“您不愿说就不愿说呗，还糊弄我！哎呀，今天饶你不得呀......”
老者搂着少女笑闹一番，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可能：“那小子除了成就主宰，遇到更强大存在以外，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
玉姬问道：“莫非是中道夭折？”
白驹之主摇摇头：“不，我怀疑他们去的第五个世界，是一个没有时间的世界......”
没有时间的地方，玉姬脑中思索良久，仍旧没有任何头绪：“除了无尽虚空本身，还真有灵光世界没有时间吗？”
老人点头又摇头，一脸神秘莫测的微笑：“这我就不知了——不过老夫对他们多有指点，这几个后生也并非健忘之人，应该会常常念着老夫的好处吧？”
玉姬呀了一声，又忙伸手捂住自己小嘴，她压低了声音问道：“老爷，您莫不是想，只要他们念出您的名讳，您就可以定位他们所在的灵光世界？”
白驹之主闭口不言，但脸上的笑意，已然暴露出他的意图。
他突然又皱了皱眉：“未来并非不可改变，时间长河也只是倒影了一种可能而已。
道路崎岖啊！
一个修炼巫道功法，巫有违天道，每一代巫族修士必遭大劫......
另一个却有些麻烦，那家伙修炼《叱血箓》，若是成了气候，只怕还有一场血仇......”
玉姬翻个白眼，哼哼几声不悦道：“老爷，您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操心，围攻兽神子，您可就远远看了一眼，这和您有什么关系？
再说这两位青年才俊，都还没到人类巅峰呢！您急什么？这不还没成气候么？”
老者面色凝重道：“不，那小子已有主宰之姿。”
她玉臂撑在老者胸膛，看着主人惊讶道：“老爷，莫非那《叱血箓》真就这般神异？
传闻这功法亦正亦邪，夺天地神机，功参造化玄妙，修者必成主宰，难道是真的么？这也太夸张了吧？”
老者回忆着太平山顶，那几十尊赤红的雕像，摇头道：“从那小子气息来看，并未得到《叱血箓》整篇，有血种而无血婴，非是兽神子一路......”
“那怎么您说他已有主宰之姿......”
白驹之主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镜子里是他封印的自身记忆。
看着镜子中沈怒凝视金鬃驹的画面，他思索半晌才说道：“我总感觉那小子很怪，好像看的到只有主宰境界才能察觉的东西......
而且他的神器也很怪，这神器我似乎见过，我想想......好像是哪一年，访问欧洲时候看见过......
奇怪啊奇怪，为什么我要访问欧洲？我到底是谁？记忆里的我真的是我吗？”
白驹之主眼神渐渐迷茫，似乎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思维困境。
玉姬忙从他身上跃下，她正走向房间角落的钢琴，突然听老者叫了一声：“不必了玉姬......”
他脸色平静，站起身走到驾驶台边，轻轻拨动船舵。
一个磁性的男声，突然在大厅中响起：“尊敬的主人，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意志。”
白驹之主说道：“永恒国度，搜寻民国末年灵光世界......”
————————
虚空。
一堆金属雕塑、建筑石方、大型汽车，杂七杂八的东西，正在此处静静漂浮。
它们一动不动，就像宇宙中的太空垃圾，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忽然，幽深静谧的虚空中，出现一团巨大的光亮。
在光亮照耀下，这片黑暗的虚空慢慢亮起，那堆杂物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来。
亮光慢慢黯淡，被照亮的范围也渐渐缩小，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幽暗中探出了身子。
牠身躯大的不可思议，那团照亮虚空的巨大亮光，也只是牠额前宝珠而已。
似睁似闭的双眼，慢慢扫过身前那堆杂物垃圾，随即大嘴一张，将其统统吞了下去。
巨大而修长的身子，慢慢向远处游去，淡淡的回音在虚空中响起。
唉......这些年轻人，真是不让老祖省心......四处乱扔垃圾，若是砸到人怎么办？
砸不到人，压坏了花花草草也不合适......不给他吃个大教训，哪里知道我须鲲老祖的辛苦......
老祖我得好好算算......这些垃圾到底该怎么收费......车一辆一件传奇宝物......
一尊雕塑算一件稀有装备，可以说是物美价廉了......
这个石方最难消化，收一件神话装备，应该不过分吧？
唉，若没有一件好宝贝儿，怎么请得动须鲲老祖亲自出手，帮忙处理这些垃圾？
这手续费老祖我就勉为其难，收一件不朽之物吧，那些小青年家大业大，想来不至于拿不出来吧......
若真拿不出来，用神器来抵账，老祖也只得吃个闷亏，捏着鼻子收下了......呵呵呵......
咦？
哪几个年轻人的气息，怎么突然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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