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杀机涌现
见章清亭带着喜妞,朱夫人特意多照应着她些。一时见厅中上香的人多轮不上,便上前招呼,“难为你带个小孩子也来了,只是这儿人多混杂,怕她禁不得委屈,不如到旁边先略坐一坐。”
章清亭谢过,暂且走到一旁,因听他们母子二人皆有些咳嗽,不免问起,“这可是受了凉?”
朱氏蹙眉轻叹,“可不是么?我们俩也不知是谁先病的?只一晚上工夫两人都咳了起来。我倒好些,只孩子夜里咳得睡不安稳,这眼见着就瘦了下去。这么点小,药也吃不进去,这可怎么着好。”
她说着语带哽咽,眼圈都有些红了。
章清亭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很能理解她的心情,“这孩子病了,磨的可是大人,我给你说个土方子,我从前吃着倒好,你要有空,不妨试试。”
朱氏虚心求教,“那快请讲。”
“就找一根水灵灵的白萝卜,洗干净切了用三碗水煮熟,再加五六根葱白,一块生姜拍散了一起熬,待煎至一碗水时,连渣带水的一次服下。若是小孩子怕辣吃不下,搁点红糖光喝那水也行。”
朱氏点头记下,“我晚上得了闲就弄弄。”
赵玉莲此时上过香过来了,要接过喜妞帮忙抱抱,“嫂子,你去吧。”
章清亭道:“不了,我抱着喜妞一起去,让她也给阿礼叔叔的爹娘上一炷香。”
朱氏闻言一惊,再仔细打量赵玉莲几眼,忽地想起一事,她心下忖度着,做了一个决定。
等章清亭进了香回来,准备告辞之际,朱氏却瞧着喜妞道:“你们要不要给她换个尿布?出来这些时了,也差不多要换了吧?我这后头屋里就生着火,可暖和呢,你在这儿弄好了,可比外头强。”
章清亭觉得奇怪,她身为主母,这不知还有多少客人要招呼,怎么惦记上了这样一桩小事?恐怕是有话要说吧。
朱氏坦然正视着她,清澈的眼眸里完全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反而有些求恳之意。她瞟了一眼赵玉莲,“我瞧你家小姑倒是生得标致,跟上回见过一个药铺伙计可有几分相似。不过人家可是男孩子,要不就真像双生子了。”
章清亭闻言大吃一惊,这夫人当真好记性,简直是过目不忘,上回赵玉莲乔装改扮,和大夫进来传话的事情她们都是知道的,未料这夫人竟把她记得如此清楚,还把她给认了出来。可她认了出来,却没有声张,反而邀她过去独处,这是何意?
朱氏转手就将自己的儿子交到赵玉莲面前,“好姑娘,麻烦你帮我抱一下行么?我带你大嫂过去。”
她若有丝毫恶意,断不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交到赵玉莲的手里,这举动旨在打消她们的顾虑了。
章清亭不是个没有胆色,优柔寡断的人,当下就道:“可是夫人提起,我正想着这事呢,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如此那便最好了,玉莲,你到外头去跟大伙儿说一声,我很快就出来。”
赵玉莲应了走了,晏小少爷自然又回到了奶娘手里,朱氏很感谢章清亭的信任,带她到了旁边厢房,让自己心腹丫鬟把守着才匆匆低声问道:“夫人可是二爷的朋友?”
章清亭点头,“他这些时,一直就住在我们家。”
朱氏半是赧颜,半是隐忧,脸上的矛盾之色显而易见,斟酌再三着开了口,“他们男人家的事情我不懂,只是我这儿收拾了些婆婆的遗物想给小叔。今晚他要送丧发灵,不会回来。请您给二爷带个话,请他明晚,不,就今晚过来一趟行么?”
章清亭犹豫了一下,“既是送灵,阿礼想必也是要去的。若是无缘无故不见了人,倒惹人疑心。”
再说,这黑灯瞎火地从晏府里拿走东西,万一给人逮个正着,那才是有理说不清,不是章清亭不相信朱氏,只怕是给人利用了,可就不美了。
朱氏当机立断,“那能请您来一趟么?我信得过您。”
来是没问题,只这种事情得问过晏博文的意思才行,章清亭想想道:“你就是给些遗物他么?要不等我问问?”
如果是想用钱来收买人心,恐怕那是不可能的。
朱氏面现尴尬之色,“其实……其实我有几句话想说,可又怕……”
瓜田李下,弄出误会来。晏博斋这人本就多疑,是以朱氏做事极其小心。
章清亭当然明白,“那你要方便我就帮你带个话吧?要是有不方便的就写成书信。”
也好朱氏思之再三,提笔迅速挥就一笺,纳于喜妞的包被之中,慎重托付,“全请夫人仗义了,可婆婆的遗物,我还是会给二爷留着的,他若是什么时候要用,只须打发人到后门,找赵嬷嬷传话便是,那是我陪嫁来的人,不用疑她。”她还特意拿了自己一块玉佩作为信物。
“夫人放心定不负使命。”章清亭点头答应,抱着女儿出了门。赵成材在外头正等着着急,直到见她出来才安下了心。
众人离开,却并未走远,仍在这附近等着发灵时再送一程。
时辰到了。
晏博斋就是再不情不愿,也得作为孝子贤孙,走到棺材之前,当众摔了香火盆,然后在头前引着父亲的棺材往外走。
在黑漆漆的棺材出门时,一直跪在地上的晏博文终于也动了。双手高高举起香灰盆,用力摔下,异常响亮的动静听得晏博斋心头一震。
是在向我示威吗?我可不怕你。
他沉默地前行,晏博文不急不徐地跟在一旁,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却又不离得太远。如行走的雪松,挺拔刚毅。那种风采和仪度,确实是让前头的晏博斋相形见绌。哪怕是晏博斋的衣衫再华丽,这些年官当得再大,派头摆的再足,可那种从骨子里培养出来的傲气他是远远不及这个弟弟。
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到晏家这个被赶出家门的二少爷身上,人人心头都是两个字——可惜。
知道有这个弟弟在背后,晏博斋简直如芒刺在背。
大家都在议论什么?是不是都觉得我比不上他?晏博斋胡乱猜想着,从小人人都说,他是天之骄子,他是晏家未来的家主,而自己,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大哥。他越想心里头越窝火,越窝火面上就越阴沉。晏博斋不想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个弟弟面前,永远是自卑的,抬不起头来的。
其实是他多疑了,大家是在替晏博文在可惜,因为他是从云端跌落了泥里。但没有人心里存着一较高低的念头。晏博斋毕竟是太师府唯一的继承人了,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和这个贬为庶民的弟弟有什么可比的?
可惜晏博斋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者说,他毕生追求的,其实就是弟弟身上那种天之骄子的风范。可有些东西,真的是强求不来的。
但晏博斋不服强求不来,他就要把那个跟他比较的东西彻底毁掉。
可脑海里,蓦地闪现出一张脸,一张骄傲的,就是死到临头依然睥睨着他的,人到中年依旧美丽的女人的脸。
“我可以死,但你得保证,永远不去动我的儿子,你知道,他现在就是一介庶民,根本斗不过你的,如果你敢动他,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还记得那个女人毅然决然地饮尽瓶中的毒药时的样子,一如既往的美丽,一如既往的骄傲,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掉落一滴。
那一刻,反而是晏博斋藏在袖子里的手抖得厉害,其实他知道,自己是倾慕着这个女人的,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震惊于她的美丽,她的骄傲。
看着她弹琴作画、管账理事……应付一切总是那么从容优雅。比自己那个终日畏畏缩缩,蔫头耷脑的亲生母亲强上何止千百倍?
他真的好想做她的孩子,可他不是,只有那个人,那个现在跟在他身后的人才能亲亲热热地管她叫娘,才能无所顾忌地在她怀里撒娇。而他,永远,都只能无比恭敬地喊上一声“夫人”。
没人注意到,晏博斋的眼中渐渐弥漫起一层阴郁之色。
让自己再不用自卑,不再嫉妒的方法是什么?晏博斋知道,那就是永远不让那个人存在,答应死人的事情也能作数么?他可不信这些鬼神报应,如果有,那这世上肯定有人比他更该承受天谴。
杀机,就在这一刻在心中疯狂的再次涌现了。
晏博文不知道,围观的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只是看着棺材,各自或在心里,或交头接耳发表一下感慨而已。
宁亦安也悄悄来了。
夹杂在人群中,依然是辎衣小帽,毫不起眼,默默地送了一程又一程,她以为没人看见,却冷不丁在要出城,准备返回的时候,晏博文转身,遥遥对她行了一礼。
陪着宁亦安来的奶娘叹息,“这么好的年轻人,若是当年你们真有些什么,也算值得,哪像如今,枉担了这么些年的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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