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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相见


门外人久久没听见张伯鉴的声音,皆是惊疑不定,只能打开门去看。这一看,就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张伯鉴,刚刚气绝。

        “张大人!”那人十分生气,“是谁,竟敢行刺杀之事!”

        他脑中一阵电光石火,想到了那特别的女子。

        “竟是她…”他猛捶地面:“当时我就应该跟随大人入内的,竟叫这妖女成功了!”他十分不甘心,提起身边一名随从的弓箭,从大开的窗口跳出去,喊道:“你们先调查着,这妖女估计还没走远,我去追她。”

        外面依旧下着雨,路十分泥泞湿滑,风带来的都是刺骨的寒凉。李浪深撑着那把红色的伞,银色的剑被她挂在腰间,露出冰冷的一角。她早已戴上了面纱,披上了斗篷,逆风行走。

        额发被风吹乱,她伸出手来整理仪容。忽然她眉头一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她耳朵上的耳环,竟不知何时掉了一只!

        她脑海中飞快掠着画面,想起当时假意与张伯鉴温存之时,曾靠在他肩膀上过。可能就是在那时,耳环落在了那里。

        她来不及多想,加快脚上步伐就往前去。

        “妖女休走!”忽然一声大吼自她身后响起,她心中暗暗震惊,人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她运起功,抬腿狂奔。

        “既然好言相劝你不听,就别怪我无情了!”男子双眉蹙紧,从身后箭袋中抽出三根箭来,瞄准她直直射去。

        这箭掠得飞快,竟隐隐带有尖锐锋鸣,此人决不可小觑!李浪深心下一沉,虚晃了几下堪堪躲过他的箭。

        “我看你能躲到几时!”那人发狠,又抽出几箭朝她射来。就在她躲避这些弓箭时,一个小儿忽然跑出,手里拿着拨浪鼓,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眼看这箭就要飞到孩子面前,李浪深本不愿多管,但这事因自己而起,又怎么能连累他人?

        她心中一阵天人交战,终究认命冲上前去,抱住了那个孩子,一转身,将自己要害部位偏离出去。

        那根箭就这样穿过了她右侧的肩头,直接从她身前洞穿了过去。那孩子年岁尚小,故这箭根本没有摸到他丝毫。

        她来不及检查伤势,放开那孩子就继续朝前跑,这伤竟像是丝毫未给她带来滞涩。

        那男子并未想到这个时间竟窜出了一个小孩,也有些慌了,忙收住弓箭往前冲。哪知那女子竟用自己身体为孩子挡了一箭,他一时间竟忘记了追她。转眼间,女子已跑出了很远,看不见了。

        他安抚着孩子,目送着她在雨中狂奔。

        李浪深见他并未再追,停下身运气,检查自己的伤势。这箭虽厉,却并未淬毒,是以她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她点了自己几处穴道暂时止住血,撑起红伞,打起精神继续在雨中前行。

        大雨中,还有两人正在前行。一个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正撑着一把伞,小步追赶着身侧的男子,撒着娇道:“寂听哥哥走慢些,楚楚跟不上了。”

        那男子身材颇有些高挑,穿着一袭暗如黑夜的藏青色短打,如此冷的季节竟未披裘。他表情冷淡,眼睛里沉得好似古井,仿佛什么东西都无法掀起一抹波动。他继续大步迈着,目视前方,回了那女子一句:“秦叔叔叫你在家待着,你非要跟着我出来,我自然不会等你。”

        那黄衣姑娘不敢反驳他,只能加快脚步跟上他的步伐,脚底不免带起泥水,溅到沈寂听鞋上,叫他微微蹙眉。

        “寂听哥哥,遇害的那人是怎么死的?在哪死的?”黄衣姑娘有些疑问,转头看向沈寂听。

        “他死在玉润楼,具体如何,亲自去看便知。”沈寂听话极少,步伐却很快。

        黄衣姑娘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女子必是个狐媚妖女。”说着,身子稍稍靠近了沈寂听一些。

        沈寂听冷眼看穿她的小把戏,也将身子往外移了移,声音更加冷凝:“是谁教你见人就叫妖女的?我此生,最恨听见这个词。”

        黄衣姑娘立时眼眶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沈寂听。

        忽然,他们面前走过了一个打红伞的女子。

        那女子将红伞打得低低的,沈寂听只能看见她握着伞柄的白皙的手指和她脸上的面纱。

        许是女子红伞青衣的打扮有些怪诞,沈寂听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她撑着伞,带着水汽从他身侧走过,他便清楚地看见她这边耳朵上少了一只耳环。

        沈寂听急着赶往玉润楼查看张伯鉴被刺杀一事,故没有过多留意这个细节。

        “少盟主,秦大小姐,你们终于来了!”沈寂听来到玉润楼,老远就被人叫住。一个不起眼的小厮眼尖地看见两人,立刻鞍前马后地替他们收伞,给他们递巾子。沈寂听无暇他顾,只朝他点了点头道:“人在哪?带我过去。”

        那小厮于是引着他们上楼去。

        一进门,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就连房间内的熏香都被掩盖。雨下得够大,窗子也没关,房内已经有一股潮湿的霉味经久不散。

        那黄衣女子从未见过杀人场面,乍看这一幕,竟是趴在墙角呕了起来。沈寂听并未管她,径自朝里走去。

        房间里摆放着一扇屏风,后面是一架古琴,前面不远处是桌案。张伯鉴就仰躺在桌案前,面部呈青紫色,舌头微微吐出。他脖颈上环着一圈银色链子,已经卡进了血肉当中,隐隐露出一些黄色油脂。

        “张大人是因为脖子上的项链而死。凶手应该是先卸下他的心理防线,站在他身后,趁他毫无防备之时下手。我们在香炉里发现了少量迷魂香,应该是为了致幻。大人胸前剑伤应该是犯人怕他不死透补了一刀。”那小厮向沈寂听解释道,“这人应该是个女子,且可能不是专门的杀手,只是武功极高,内力极充沛,内心极强大又极擅长攻心之术所以才得手。”

        “你怎么知道这人是女子?又怎么知道这人不是专门的杀手?”沈寂听抬起头问道。

        那小厮伸出手,只见他手心躺着一枚精巧的耳环,“这是我们从张大人手中掏出来的。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凶手的所有物。专业的杀手是不会留下破绽的。”

        “林大人刚刚出去追她,射中了她一箭。她此刻应该朝城南去了。”

        沈寂听看着这个耳环,感觉越来越熟悉。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耳朵上缺了一边耳环,打着红伞的青衣女子。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抢过那只耳环,夺门就走。

        “少盟主,您去哪呀?”那小厮见他忽然跳起,很摸不着头脑。

        沈寂听并未多说,拉过一旁的披风,一跃上马绝尘而去。

        “寂听哥哥!”黄衣姑娘想要跟上他,奈何自己吐得七荤八素,面如菜色,实在没精力再骑马,只能作罢。

        李浪深来到城南春雨阁,翻身直接进入了内院。她捂住伤口,找到自己的房间,快速吩咐人打热水上来。

        她脱着衣物,一边吩咐下人将顾鸢藏的那些男子全都召来,一边冲洗着身上的血污。

        “姑娘这是受伤了?”她身后忽然传来雁翎惊异的声音。

        “那张伯鉴身边竟有那般厉害的人物,我不小心中了一箭,不过无甚大碍。”李浪深面无表情,也并未回头。

        雁翎拿着金疮药走到她身后,看清了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眼中满是痛楚。她身后有一些黑紫色的花朵,堪堪将那些伤痕遮住。

        她替李浪深上完了药,像从前无数个日夜那般,替她准备好了换洗衣物。李浪深从水中站起,穿上衣服,看向雁翎。

        “我怎么感觉翎姑娘对这些事特别熟稔?”李浪深再次提出了疑问。

        “平常我也是要伺候借阴大人的,这些事早已熟练。”雁翎面不改色地扯谎。

        李浪深微微点头,似乎相信了她的说辞:“你能帮我准备一些首饰么?一对耳环一只手镯便可。顺便帮我烧掉那些衣物,将饰品也都埋起来。”

        雁翎点点头,迅速拿上来很多首饰,替她梳着头,插上了一旁的发簪,带上了新换的耳环。

        “小姐,付石开的义子沈寂听求见,人不知道怎么进来的,已经到门口了。”一个小侍女小跑着上前来禀报着。

        “知道了。”雁翎刚好将左耳耳环给她戴上,刚要戴另一只,李浪深却摇摇头,推开了她的手。雁翎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收起了手里的耳环。

        她走到前厅,那些男子早已等候着她。她躺倒贵妃榻上,朝他们招了招手,他们立刻围了上来。

        沈寂听循着那小厮给的信息,以及地上的浅坑寻到了春雨阁。他在门口闻到一些淡淡的血腥气,虽被大雨冲刷几近殆尽,但他却对这股味道记忆犹新。他不想惊动春雨阁阁主,便从墙上跳进了阁内。

        越是靠近,他越能闻见那股味道,甚至还有淡淡的桂花香气。他心下更是笃定,直接请下人通报,自己则在门口站定。

        在沈寂听耐心几乎快要耗尽之时,那小侍女终于从屋里出来,看着他回道:“回沈少盟主,我们小姐说了,她现在忙没时间见不相干的人,还请您从哪进来的,打哪回去,不要把房子的砖瓦踩烂,不然是要赔钱的。”

        沈寂听还以为她会叫他进去,听小侍女这么一传达,直接气笑了:“不相干的人?我看你们家小姐,长的和杀人凶手相干。”说罢,他一脚踹开房门。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直接惊在原地。

        只见一堆少年只着下身衣物,上半身□□地光着,正嘻嘻哈哈笑着。

        他们将一个女子围在中间,那女子脸上戴着一块纱,正挑着一个男人的下巴,眉微微上扬着,嘴角咧出一个邪笑,十分不羁。

        他死死盯着那女子的眉眼。

        这女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叫他想起一个人。

        一个深埋于心,想忘却又不敢忘的人。

        他的心一阵钝痛,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直直盯着她。

        那女子终于反应过来门口站着一个不速之客,看向他,表情颇有些不爽:“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谁让你进来的?”

        沈寂听不敢错眼,面前之人如此真实,他好害怕一闭眼,她就如往常那般,变成他自己的一场孤梦,一个延续多年的笑话。

        他将眼前人错认,脱口而出道:“这些人怎么回事?”

        说完他才想起,面前之人并不是季琅,他不能也没有立场问如此出格的问题。

        李浪深见他不搭理自己而是自顾自说着奇怪的话,没再多说,捏住面前人的嘴,摘下一旁的葡萄轻轻放进他的嘴里。

        那少年娇媚地看着她,眼泪在眼眶打转:“小姐,好酸…”

        “可不是么,”李浪深面色不动,意有所指地说道:“确是颗酸葡萄呢。”

        沈寂听听出她言外之意,绷住脸朝她沉声说道:“顾大小姐,今日我来,只是为了问你几个问题。”

        李浪深依旧拥着身边的男人们,眼睛也不看向他,只说道:“什么问题,能叫沈少盟主深夜闯我这未出阁女子的闺房?”

        沈寂听看了那些男子一眼,眼神中多了些厌恶之色:“顾大小姐既是未出阁女子,又为何深夜叫这些男子到你房中,还个个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李浪深猛然坐起,看向屋内这个青衣男子,“我父亲还没管我,哪轮得到你这外人来管?再说了,我顾鸢以后又不是要嫁给你,这些男人里也没有你或是你的小情人,你又为何这么愤愤不平,好像我轻薄了你似的。”

        那些柔美的男子听到她的浑话,皆轻轻笑起来,目光大剌剌地看向沈寂听。

        李浪深听见这些少年肆无忌惮的笑声反而有些烦躁,看着他们冷笑道:“怎么,沈少盟主是看上了谁吗?尽管和我说,我直接将他送给你。要是都喜欢,我也可以都送给你。”

        她身边的少年们忽然就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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