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第二天。
横滨mafia党大楼。
“当——”时钟准确地指向七点钟，负责整理龙头战争相关资料的文职人员们，纷纷离开座位，三三俩俩结伴离开办公楼。很快，这一层只剩下坂口安吾。大家也习惯了加班狂魔的作息，贴心地给他留了一扇门。
“别太拼了啊，安吾。”
“啊，谢谢。”
坂口安吾点头示意，看着最后离开的同事关上门。在连绵的落雨之后，源于龙头战争的血腥味终于随着雨水渗入这片土壤的最深处，落日的余晖还为散去，浅浅如一道纸上印痕的皎月悬挂中天。坂口安吾揉了揉太阳穴，将面前的文件合拢。
他枯坐了一天。
当然，也不能说是完全一点事情也没做。
坂口安吾借用职务之便，将暮霜的资料调出来。她作为龙头战争的幸存者，又被织田作之助收养，更是接受了mafia内部医院的治疗，理所当然，她在横滨mafia党里挂上了号。
但记录员太敷衍了。
除了对方受过重伤，差点死掉，最后被织田作之助收养——以及，医院现在的账单还没有被报销之外，坂口安吾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资料。
龙头战争掀起了战争的迷雾。
那场浓郁的雾吞噬了太多鲜活的生命，同样也吞噬了暮霜的过往，她就好像一个突然从迷雾里冒出来的幻影，更早之前的过往无迹可寻。
不，没有人能从雾里蹦出来。
凡有行，必有痕。
“叮咚。”
短信来了。
坂口安吾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的心乱了，完全无法沉静工作。他也不看短信内容——八成是伪装成垃圾广告的异能特务科回复，他刚刚把暮霜的“交易”上报，但以官僚组织的工作效率，等主管们相互推诿地做出最终决定，恐怕还要再等几天。
天色还早。
干脆去lupin酒吧休息吧。
坂口安吾踩着黄昏的影子走进了酒吧里，一进门，他就被吧台前的两道身影吓到了，后退一步，背直接砸在了玻璃门上，发出“磅——”的重响。
吧台前的两个人随即回过头。
嘶！
竟然真的是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原本瘫在桌子上，他仿佛没有骨头地转过头，仍然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哦，稀客啊，这还是不下班就不上班的安吾吗？”
“你怎么在这里？”
“唔，你是说，最近明明事情一大堆，而蛞蝓出差了，芥川完全靠不住，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工作突然堆成了小山，太可怕了，我才不要选择加班猝死这样的自杀方式，那也太惨了吧？！”
“可是，你现在不是没在加班吗？”
“对，我想了想，如果要让安吾在我的葬礼上做致辞，还得十分严肃地称赞我是个敬业奉献的干部，这样的场景太可怕了，我才不要——”太宰治在桌面上翻了个身，宛如煎鱼翻面，硬生生将织田作之助挤进角落里，“所以我就跑了，否则的话，织田作也太可怜了不是吗？”
果然是逃避上班。
坂口安吾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问：“怎么又扯到织田身上了？”
太宰治轻轻地笑起来：“他竟然有两个社畜朋友，真的太可怜了。”
刚刚太宰治是在嘲讽他吧？是在嘲讽他吧？
社畜怎么了——！
如果不是社畜为横滨建设添砖加瓦，哪里有你们偷摸喝酒的幸福光阴，要给他好好地感激社畜啊！
织田作之助合拢手上的书，陷入思考：“原来是这样。”
“织田，不要随便点头啊！”
“……好的。”
太宰治又笑成一团，好不容易缓过气，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坂口安吾：“逗你玩的啦，这次我过来，是因为织田作想知道的事情终于有结果了。我给安吾发了短信，但安吾没回我，我还以为你今天要错过聚会了。”
“啊？”
“你不会没收到短信吧？”
坂口安吾掏出手机，果然，之前那条短信是太宰治发给他的聚会通知。相反，应当来自异能特务科的那条“垃圾短信”现在还没有发过来。坂口安吾醉了，垃圾异能特务科，这工作效率绝了，迟早一天药丸——！
坂口安吾合拢手机：“你竟然真发了？”
“我之前说过吧？会在下次聚会里告诉你们暮霜的情报——”太宰治刚开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坂口安吾，“你该不会以为这是一句客套话吧，啧啧啧，你这是肮脏的大人思维。”
“是我的错，但请不要加上肮脏的形容。”
“呵呵，否定就是承认。”太宰治抢在坂口安吾反驳之前，将这件事盖棺定论，“好了，给你，织田作，伤害暮霜的人渣八成就是这么一个家伙。”
织田作脸色瞬间变得很凝重。
伤害暮霜？
坂口安吾也想起来了，织田作之助再捡到那个孩子时，对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但龙头战争就是一笔烂账，幕后黑手现在都还没有被找到。他完全没想到，织田作之助竟然在调查伤害暮霜的加害者。
被太宰治摆在桌面上的，是一张照片。
拍摄者显然也是在仓促中捕捉到的这张照片，画面模糊，对焦也不够准确，但在场三个人依然能辨认出，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消瘦的人影，浑身缠着深紫色的绷带，绷带末端如水母触须般垂落，“他”手腕上似乎还缠绕着什么东西，但照片没有拍清楚。
“目前只有这一张照片，请大家凑合用吧。”
盯着照片，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
“这家伙是个异能者，有能将人锁在封闭黑暗空间里的能力，但我总觉得他的能力还藏着点什么，是个难缠的家伙。昨天晚上，芥川就栽在他手里了——”
“你的部下没事吧？”
“我都不得不跑去专程解救他了，还能有什么事？”
提起这件事，太宰治就生气，同为异能者，他的手下芥川龙之介竟然在还没有摸清对方的具体能力之前，就往前冲，他本人被关进了异能空间里，而敌对势力也趁机攻击了□□的一个据点。太宰治为了这破事不得不加班到半夜。
“我带孩子，你放心。”
太宰治恬不知耻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也是。”织田作之助颇为信任地点点头。
“芥川活蹦乱跳的，健康得不得了。”
↑↑↑一被解救出来就疯狂大叫“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什么的，还算是挺活泼的状态吧？
只不过，就连太宰治都没能让他安静下来。
最后，没办法，太宰治对着芥川龙之介的脑门，“砰砰砰”三枪连续射击，才让罗生门安静下来，不再疯狂破坏环境。
芥川龙之介冷静下来了。
不过，他那个状态，也许之前大吵大闹大声咆哮的模样还更好一点，太宰治没有问他具体经历了什么，芥川龙之介这个人本来就有点激进，或者说，有点病，但病和发疯还是不一样的。太宰治可以和芥川龙之介一起病，但他不疯，还会远离发疯的人。
芥川龙之介当时的状态，就有点踩在了发疯的临界点上。
太宰治短暂地走神片刻，但他伪装很好，酒吧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他的走神。太宰治语速不变地继续说：“他会把敌人关进自己的异能空间折磨，那个空间似乎有隔绝观测的能力，放进去的窃听器和录像机都只录入纯黑的画面，和一些无意义的杂音。他会把人放进异能空间里折磨，很多人想要干掉他，但最终都被他收拾了。”
“收拾？”
“对，这家伙不杀人。”
虽然偶尔会干出将人折磨到奄奄一息的情况，但就解救出来的状况看，大多都是皮肉伤。而其中的特例——暮霜之所以差点没命，只是因为她被发现得太晚了，失血过多，但这反而代表那位异能者没有下杀手。
“他好像只对折辱人有兴趣。”
太宰治停顿一下，虽然芥川龙之介不肯说，但总有其他崩溃的受害者，再经过太宰治聪明的脑瓜子，也能将里面的情况推理个八九不离十：“他好像只喜欢很过分地折辱他人。”
“……折辱吗？”
织田作之助陷入沉思。
如果暮霜在现场，同时了解了她离家出走的异能力横滨配锁王都做了什么，她一定会惊悚地发现，横滨配锁王其实只是将她曾经写过的某些剧情随即实践在了某些攻击它的人身上。
所以，这是折辱吗？
当然不是啊！
这是爱啊！
为什么我的文里常藏地雷？
当然因为我对这些角色爱得深沉！
可惜的是，即便足智多谋如太宰治，也半分瞧不出这份深沉的爱，只感觉到令人胆寒的折辱意味。
“织田作，你还是要教训这家伙吗？”
织田织田作之助回过神来：“当然，他不应该用这样的手段去折磨暮霜，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应当得到惩罚。”
“因为，暮霜是你捡到的孩子吗？”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他语气很平淡，一点也没察觉到太宰治在这句话里包藏祸心：“是因为，暮霜老师现在是我的家人了。”
太宰治神色古怪：“暮霜老师？”
坂口安吾痛心疾首：“……家人？”
这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类似于“织田作手气好差”或者“织田严重眼瞎”之类的意味，不约而同地重重叹气：
“唉。”x2
织田作之助不明所以。
“不过，想教训色魔——对，‘色魔’就是这家伙的外号，想教训他的人可多了。”至少，芥川龙之介绝对能排入前三位，“但是，他失踪了。”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要么他那个异能力能作用在赶路上，要么有空间能力的异能力者在帮助色魔，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一扇门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再得到那家伙的消息。”
“那就慢慢等。”
织田作之助的耐心一直很好。
“我猜也是。”太宰治点点头，“如果有消息，我会和你打电话。不过，我这边的工作重点估计会挪到别的事情上，毕竟，那家伙不杀人。”
就像织田作一样，不杀人。
这个微妙的巧合让太宰治忍不住又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这一瞧，就看见织田作之助堂而皇之地又将手里的那本名字叫做《如何培养出情绪积极健康的孩子300问》又拿起来：“太宰，你能教教我吗？我发现我完全不懂小孩子的想法——”
太宰治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是什么让你觉得，他懂？
织田作之助提醒他：“你刚刚说，你带孩子，让我放心。我觉得很羡慕，如果我的水平也能到达这种说出这种程度的话，暮霜的心理疾病也许就能痊愈了……”
“那个，织田，你有没有想过？”
坂口安吾委婉地提示：“有没有可能是，说出这番话其实不要求带孩子水平高……”而只需要够不要脸而已？
太宰治打断他：“好，我这就将这几年来带孩子的经验全都传授给你，保证暮霜那孩子绝对会变得……呃，活泼。”
太宰治回想了这几年被他培养过的芥川龙之介。
对，就很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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