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二天牧阳放了学要值日，关晶就没有跟他一起吃晚饭，她自个儿在食堂吃完就来教室，她来早了，大家都还没来，这里刚坐下，路鑫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座位上。
“关晶，明天周末，我们去打桌球吧，新城那边开了一家新的俱乐部，听说不错，我们也去看看。”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路鑫，又把他刚才叽哩哇啦一通说的事情在脑子里消化一下，她摇头说：“我不去。”
“去吧，你不是挺喜欢打桌球的，好久没在一起玩了。”
“现在不喜欢了。”她说，提起桌球，好像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而且年龄不够，每次去都要借身份证，怕的跟什么似的，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好玩的。
路鑫沉默了一会，“那随你吧！不去就不去。”
她翻开练习册开始做题，过了很久她以为路鑫走了呢，忽然又有人耳边说话，她猛地抬起头。
“有人送了我妈一套这个，我妈说这个系列的适合小女生，你拿去用吧。”
一只精巧的化妆品袋子，印着的英文商标是她不知道的品牌，但她知道一定是价值不菲。
“我不要。”她推开。
“这不算什么贵重礼物，主要是我家就我妈一个女人，没人用放那里就浪费了，我就想到你了，这不顺手就拿来了。”
她半玩笑说，“这东西会遮住我原本的天生丽质的。”
“你是不是嫌弃是别人不要的，那你喜欢用什么牌子的，我让秘书给你定！”
她连见都没见过，怎么会嫌弃，她并不想故作什么清高，但也知道，如果不能礼尚往来，那就要懂得拒绝别人的好意，至少她跟路鑫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怎么呀你，扶贫啊。”她说，不过说完就后悔了，她明显的是带着些情绪说这话，自我感觉伤自尊心了。
“什么扶贫，从你嘴里说出话来就变味了，你嘴巴能不能不这么损。”
她故意继续玩笑说，“没有办法，开过光。”
“我看你就是脑子有病。”路鑫不屑的看着她手下的练习册，“你别写了，就你那成绩，写什么写，这会儿装什么用功的。”
“我成绩一直在进步啊。”她不高兴地说，烦他这样说自己。
“你觉得自己能上个什么样的大学，你就是考上了又怎么样？能有多大出息？”
她继续不理他，他忽然夺过她手中的中性笔往桌上啪一摔，笔咕噜噜转了个圈啪嗒掉地上。
其实一道填空题这半天她也只写了一个字，争—！
她叹口气，猫下腰将笔拾起来，继续填上剩下的字，“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路鑫将笔又抢走。
“你到底想干什么？”
纸上被划出黑黑的一条长线，她这回是真生气了，空气静默下来，她的目光静止不动的盯着那道黑线，忽然听见路鑫说，“高中毕业你就快19了，够了年龄咱俩就结婚好不好？”
“什么？”她惊惧的一颤，差点儿咬到舌头。
“我的意思是结婚也不耽误上学，万一考的不理想，我让家里安排我们出国留学，你喜欢哪个国家，德国，英国，美国，还是我们亚洲的，日本，韩国······”
“你是在炫富吗？”她被他整迷茫了。
“我跟你这么熟了，我炫什么富······”
“那你是······”
看他认真的表情，她再也淡定不下来，路鑫这是在向她求婚吗，可他们还是高中生啊，还是自己少见多怪······
还有就是，她到底什么时候给出的信号，她想要跟他结婚······
路鑫的脑回路让她无法再正常与他沟通。
“路鑫，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也不能你这么小，你家里人就开始催婚了，你跟你爸你妈说别担心，就算我国男女人口比例失调，也影响不到你，你四肢健全，能蹦能跳，牙齿洁白明亮，能吃能喝，胃口很好，说话口齿清晰不流涎，眼神刚毅，偶尔迷茫，属于青春期正常现象，虽然有点头脑简单吧，但也不至于脑残······”
“关晶！”路鑫着急的拍拍桌子，听她连珠带炮的说，自己却插不进去话，他生气的喊她的名字。
她一副疑惑的表情，‘怎么，我说错了吗？’暗地里的意思却是谁让你先胡说八道。
“关晶！”相比于刚才路鑫那一声关晶，这一声宛若天籁，她转过头，牧阳倚在后门门框上，嘴角边挂着笑，又喊一遍她的名字，“关晶！”
关晶回头看看路鑫，挑挑眉，他不情愿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关晶，我先走了，刚才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好好想一下。”
关晶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你不是值日吗？”转过头她问牧阳。
“打扫完了。”
“哦，你来了多久了？”她又问牧阳。
牧阳嗯了一声，故作漫不经心的说，“反正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包括你们的人生大事。”
“什么人生大事？”她笑着问。
“谈婚论嫁！”牧阳说。
她忽然笑不可抑。
紫红色的晚霞铺满半个蔚蓝天空，从窗格子里向外看，就像看一张大而宽的明信片，有燕子从窗外飞过，不知是在寻归巢还是在重新做窝，此刻这个世界的样子是如此美不胜收。
她感觉这会儿牧阳是跟他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半夜醒来，关晶发现自己竟趴在桌上就睡着了，压得胳膊都麻了，她弓着腰爬到床上，暗处当的一声杯子掀翻的声音。
“糟糕。”
她重新扭开台灯。
一整杯牛奶，她都没喝，足足有500ml全部泼到桌上。
书本，练习册，无一幸免。
更糟糕的是一直在开机状态下的笔记本也被殃及了。
她赶紧往下抠电池。
“老天保佑，上帝保佑，妈祖娘娘保佑，土地爷爷土地奶奶保佑，二郎神齐天大圣红孩儿保佑······”
那么多神灵，请务必保佑电脑没事，电池也没事。
收拾干净桌面，躺到床上，再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整个人在牛奶缸里一边上网一边美美的泡澡。
冷空气呆了两天，然后晴了一天，紧接着又开始下雨，正好是周日，关晶早上起来，看看外面的雨，感觉店里应该不会太忙，就想着不再去店里了，她洗漱完，奶奶打来电话，说明天过七十三大寿，让她也去。
“我去做什么？”
“奶奶想你了，让奶奶瞧瞧你，长多高了？”
······
“我不想你，我也不去。”她说完了最后一句就抢先挂断了电话。
她从小就知道，魏琳一直被奶奶瞧不上，就是因为她是个孙女，不是孙子，虽然那个时候她还小，但后来陆陆续续的听大人讲，也就知道了魏琳跟关栋梁离婚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奶奶想要孙子，导致她总会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现实中的一切联系，她时常会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奶奶。
挂断了电话，魏琳紧接着打进来让她去店里帮忙。
她穿上雨衣出门，街上五颜六色的伞，雨披，像一只只蘑菇开着，她披着黄色的塑料雨披骑着电车，感觉自己也是其中的一朵。
整个市场上都不算忙，她沿着小道骑车进去，往里面更显清冷。
“你奶奶给你打电话了？”魏琳不等她脱下雨衣就问。
她一愣，“也给你打电话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你不去就不去，态度好点说话，你要真把她气病了怎么办？”魏琳紧接着说。
她默默的听，没说话，心里头涌上一点点不高兴。
“阳台上有块电池在那里晾了好几天了，是你笔记本里面的吗？”
“泡牛奶里了，好像是烧坏了。”她说。
“一块电池好几百，你说你天天的，心不知道放哪儿了，做什么都不中用，还竟给人添乱惹麻烦。”魏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谁让你给我倒的牛奶？”她怼回去一句，淋着雨让她来就是为了训斥她一顿吗？她没打算把奶奶打电话的事告诉魏琳，是不想魏琳心里头不高兴，魏琳反而回过头来责骂她，怎么什么错都是她的？
“我要知道给你倒了，你不喝，我绝不给你倒，以后我再也不稀罕管你，牛奶，以后我连买都不会再买。”
她又没话可说了，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蓄满了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我这还没开张呢，你哭什么哭，晦气，别在这里碍眼，赶紧走。”魏琳烦躁的推她一把。
走就走！
她回去的时候迎着风，四面八方的雨往脸上跑，雨衣还遮不住脚，头顶脚下，两头都湿，她边走边咧着嘴哭，老天爷跟故意作对似的，越哭雨越下越大，回到家全身没一处是干的。
到家就往床上一躺，昏昏沉沉，多半天过去了，天色越来越暗，后来门锁啪的一声，关晶翻个身朝墙面，然后听见自己的卧室门被推开，魏琳开始唠叨。
“自己犯了错还有理了······你瞧瞧人家孟小云，今年就要高考了吧，听说成绩在重点班里都拔尖，一点也用不着父母操心，你们两个从前老在一起玩，算是一起长大的吧，你怎么就不知道跟人家学学······”
魏琳说的口干舌燥，进厨房倒了一杯水。
雨不怎么下了，她打开窗户，看到楼下面有几个小孩拿着雨伞在蹦跶，五六岁的样子，想起关晶小时候最喜欢在路边的积水洼里蹦跶，一直蹦到浑身上下都湿透，还有一次因为贪玩着了凉，发烧到39度，为此关晶奶奶跟她吵了一架，从此她再也不许关晶玩水。
今天一大清早就接到关晶奶奶电话，劈头盖脸的数落她一顿，说她没有教育好孩子，老人家年纪大了她又不能说什么，孩子也不理解自己，她快委屈死了，喉头一热，将杯子里剩余半杯水一口气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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