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倒霉的宋靖
巷口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京兆府尹宋靖在老管家的搀扶中走下来，提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东西不算多，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算是年节能够送出手的好礼，可对于官员来说就有点上不得台面了。
亲手置办了礼物的老管家心中不解，不知道自家老爷怎么会点名要这些东西，更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寒酸的南城。
难不成这破落军户聚集的巷子里面还有什么亲戚不成？
老管家下意识地想要接过礼物，却被宋靖拦住。
“你在这里等着。”宋靖说了一声，便提着东西走进了巷子。
一边寻找着地址上的院子，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等下见面应该用何种说辞。
宋靖半晌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之前得知自己位置变动的可能性被皇后娘娘按下，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后宫之主。
后来仔细盘查过后才发现问题出在那个叫做李平的年轻人身上，他是追悔莫及。
当日长孙国舅下令放人的时候，他就觉得对方可能是长孙家流落在外的孩子，想着有时间要登门拜访。
不说拉关系，打个照面也是好的。
可是最近事情比较多，压根没顾得上。
又或者是在心里，他始终觉得一个没有被长孙国舅接回家的私生子没有什么大用。
哪知道，他的官运就折在这里。
连皇后娘娘都记挂在心的人怎么可能不受重视呢？
虽然是亡羊补牢，但这一次也必须要来。
宋靖既不敢弄得太铺张，又想要求人办事，其中尺度之艰难让他这个多年来的官场老油条也难以决定。
所以他准备了两份礼物，明面上的十分寻常，私底下还有一叠银票，到时候看情况再出手。
找到了位置，宋靖伸手拍门。
不多时，院子大门打开。
宋靖刚想要开口介绍，却猛地愣住。
李君羡李将军？
他怎么在这？
作为京兆府尹，宋靖自然认识负责宫中守卫，执掌禁军的李大统领。
但问题是，您老人家不坐镇皇宫内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为官多年的习惯让宋靖下意识就要行礼。
李君羡眉头一皱，伸手将其拦住，低声道：“陛下有旨，不得行礼，装作不认识便是。”
“？？”
宋靖满脑袋问号，可等他看到院子里面坐的人之后瞬间便明白了。
妈呀！
什么情况？
陛下和皇后娘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和那个李平同桌？
完了，全完了。
他马上就要跪下来请罪，可瞥见李二眸子中的精光立刻想起李君羡的话，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位是？”李平并没有察觉到异常，下意识起身查看，“宋大人？”
瞧见了对方的面容，李平也认出宋靖的身份，心中不满有些奇怪。
“啊，李公子，多日不见身子倒是眼瞧着好多了。”
宋靖也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弄明白了此刻应该怎么做。
当下便真的如同不认识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提着礼物越过了李君羡，交到李平手中。
“前些日子听闻长安县丞上门为难李公子。”
“本官为治下有此等鱼肉百姓，巧取豪夺的官吏而感到惭愧，彻夜难眠，寝食难安。”
“今日来一方面是询问下具体情况，二来也是看看李公子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此事，是本官御下不严所致。”
“大人哪的话，在下听闻元凶首恶已经伏法，府衙内有宵小之徒作祟也不是大人的错。”李平接过东西心下奇怪。
宋靖这样子也过于谦卑了吧？
当日自己被放走是他经手的，说起来可能和娘亲家中势力有关系。
可宋靖的样子分明就像是在领导面前检讨工作错误的样子。
这是哪跟哪？
难不成自己看错了，宋大人当真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说起来倒也有可能。
毕竟是贞观初年。
老李决心要做好皇帝，选拔的官员大部分也都是为国为民之辈。
看来大唐的整体风气还是不错的。
“那李公子留步，本官告辞了。”宋靖看了一眼神色不耐的李世民，很识趣地转身离开，速度快得让李平嘴里的客气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
“之前我是想错了，天子治下的长安城还是很不错的，京兆府人竟然能拉得下脸面道歉，真不敢想象。”
李平习惯性地和身边的人吐槽。
长孙皇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李世民则是一脸憋屈地附和道：“是呀，天下还是很好的。”
旁边的李君羡听到这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件事情的经过他可是一清二楚。
内心尴尬的李世民自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当下道：“平儿应该是没有读过书吧？”
说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地图上的标注。
那几个字写得真是龙飞凤舞，难以见人。
要不是他熟悉大唐境界内各地，恐怕还真猜不出写的是什么地方。
李平挠了挠头，有心否认却完全没有理由。
“听你娘说，你醉心于商贾之道，那终究不是正道，好男儿想要建功立业终究是要在文武之道上下功夫的。”
“待忙完了最近的事情，我给你选几个老师来。”
李世民见识过了李平的能力之后，先前的想法便有些松动了。
如此一块上佳的璞玉断然不能在商贾之事中蒙尘。
何况日后正了名分，文武之道总是要考校的。
李平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
他对于大唐的了解终归是侧面的，很多东西置身其中就觉得迷茫，有人教导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是白嫖的，不要白不要。
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双双离开。
李平相送，长孙皇后依依不舍，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叮嘱不完的事情。
看着母子恋恋不舍的样子，李世民扭过头去，不让人看到湿润的眼眶。
十多年前，亲手送走自己孩子的场景历历在目。
二人真正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半黑。
可巷子口，宋靖仿佛没有知觉一样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
看到二人出现。
宋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上来，跪在地上滑行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停下。
“京兆府尹宋靖，叩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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