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严酷
翌日清晨，李平醒来的时候武媚娘已经离开。
对于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李平要说半点想法没有是不可能的，可不知为何，冥冥中有些畏惧。
吃过早饭之后，长乐便开始缠着他继续演皮影戏。
李平果断拒绝，再三拉扯之后，不服气的长乐和李平打赌，只要她解开魔方，李平就要将所有故事一口气说完。
不情不愿答应下来的李平在她走后立刻笑出了声音。
小样，还想和我斗。
柳婵儿看着他们斗嘴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这么欺负一个小丫头至于么？”
李平苦笑道：“他要是出了事情，你家和我家都要死干净，你觉得呢？”
柳婵儿皱起眉头：“她的身份这么尊贵，你……”
“拒绝不了。”李平挠了挠头道，“昨天杨姑娘说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对了，你看紧点那个丫头，我看她和你挺合得来的。”
柳婵儿点头道：“我明白，不过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她，我看她挺乖巧的。”
“乖巧，我……”
李平觉得这是他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李君羡急匆匆地进来道：“公子，老爷让我带你出去一趟。”
“那边？”李平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李君羡点头。
“知道什么事情么？”
“不清楚。”
“行，我收拾一下。”
李平觉得事情可能不小，毕竟皇宫也不是随便进出的。
不多时，李平就出现在先前的偏殿之中。
“公主可还好？”正在批阅奏章的李世民看了一眼李平，见他神色颇为轻松，不免有些奇怪。
长乐那个混世魔王可不好对付，便是他也觉得头疼。
李平笑道：“那是自然，估计能在家老实几天，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派人将他接回去？”
“过几天吧。”李世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最近事情比较多，陛下的意思是让她避避风头比较好。”
“因为婚事？”李平反应过来。
毕竟开口的是长孙家的人，李二就算是雄才伟略，这个时候也不好直接撕破脸。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陛下那边有些为难，正好趁着长乐出宫的事情拖延一段时间，不至于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李平闻言心中有数。
毕竟，李二和长孙家关系再近也是君臣有别。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知道就好。
“爹，你叫我来是为了长乐的事情。”李平问道。
“自然不是，你先看看这个。”李世民指了指书案上的几份奏疏道，“按照你的思路查下去，河东赈灾的事情确实有猫儿腻，牵涉甚广，怕是已成常例了。”
李平翻开奏疏一看，即便是早有准备也暗暗心惊。
其中上至刺史，下到县丞，几乎各个级别都有牵扯，光是七品以上的官员就有将近三十人，可谓是触目惊心。
放下奏疏，李平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一帮蛀虫自然不可姑息，但处理起来又不太容易，牵扯太大了。”李世民叹了口气，“这件差事现在是我的了。”
他何尝不想直接把人抓起来都干掉了。
可政治从来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东征突厥在即。
他需要各方面的平衡，有需要能够制止这种风气。
朝中大员几乎都和这件事情有牵扯，倒不是说都收好了好处，而是世家门阀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他们会互相敌对，但在很多事情上面还是有着默契的。
这次的事情他想要处理，那些人肯定会千方百计拦着，处理起来阻力巨大。
他思来想去，做好的选择莫过于委曲求全。
可他不甘心，这才将李平叫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爹，你是不是得罪皇帝了？”李平瞪大了眼睛，“李二怎么把这种要命的才是交给您了。”
“那是陛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就是应当。”李世民翻了个白眼，却并没有严肃呵斥。
儿子心里还是向着他的。
事实上，今天这件事情也是李世民的一个考验。
李平有没有办法没有关系，主要是他的态度。
人心似铁非似铁，律法如炉真如炉。
自从接手大唐之后，李世民越发感觉到法家的东西有点道理，事实上，通读史书，抛开各个王朝的内在，外儒内法四个字再明显不过。
当律法不再具有权威性，这个王朝也就走到了尽头。
李平挠了挠头道：“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咱们来做吧，您不能推了？”
道理他都懂。
可问题是封建王朝不讲道理。
碰了这件事情，除非皇帝死保，否则谁动手谁死。
即便皇帝肯出力，谁去动手也是个问题。
门阀世家盘根错节，满朝文武怕是没有人能够真的脱离开来。
在这种事情上面，门阀世家会无比坚定的统一。
因为有了先例就会有第二次，伤害的是他们的整体利益。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又不是让你去督办此事，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做与不做，怎么做自有爹去周旋。”
李平心说便宜爹还是心里有数的，既然如此那就说呗。
他当下又拿起了奏疏仔细浏览了一遍。
此事的罪魁祸首应该就是这个太原府的太守了。
贪污腐败，虚报灾情，克扣钱粮，驱赶百姓。
往下他这一系的人都是如此，可谓是环环相扣。
开始的时候，李平倒是不觉得如何，可是看着上面的桩桩件件最终还是怒从心头起。
他生活的时代没有过大的饥荒，但是他尝过挨饿的滋味，也听老人说起过那些惨状。
而现在，这些事情就发生在眼前。
甚至以后还会发生。
在未来的许多年来不断地，重复发生。
恍惚间，一口怒气涌来，李平脱口而出道：“都该杀了。”
“好！”
李世民抚掌大笑道：“不愧是我儿，国家大概是当如此。”
“我说你写。”
说着，他不容拒绝道：“太原府太守，斩监候，诛三族，莱阳县县丞，斩监候，诛三族……”
李平愣了一下，急忙按照昨天学到的内容开始草拟奏疏，心中暗暗佩服。
便宜爹真刚呀！
不是砍头就是流放，反正都是遇赦不赦，必须死。
一个痛快点，一个慢点。
写完之后，李平犹豫道：“爹，是不是太狠了点，陛下能答应？”
其实他想说的是朝堂上能通过么？
毕竟按照他的印象，皇帝不是万能的。
任何一道圣旨背后都有可能存在利益交换，互相妥协。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自然是能的，看来你不了解咱们的陛下，他可是……”
于是乎李平近距离地重新了解了一下李世民的生平，并且很识趣地拍手叫好。
他算是看出来，便宜爹应该是李二的死忠粉。
最后，李世民似乎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了，总结道：“总之，你要知道陛下是个好皇帝，而且他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能做成，因为这大唐最大的武勋就是他。”
说着，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你也不要以为陛下是心狠手辣之人，实在是在那个位置不得不如此。”
“狠辣么？”
“或许吧，可是比起那些贪官污吏的做法根本不算是什么。”
“他们草菅人命就要做好掉脑袋的准备，他们的亲眷享受过了就要付出代价，或许其中有无辜者，但不重要。”
“这就是皇权，不容侵犯，也允许被挑战。”
“任何胆敢危及王朝基业的人都要死，有利于王朝的事情必须要去做。”
这一刻，在李平眼中，便宜爹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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