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人心难测
十一月二十三
卯时。
天尚且未亮，整座朔方城却已经全部行动起来。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数十位甲胄锃亮的将军们已然等候在营帐外。
“大将军升帐。”
随着传令兵一声呼喊，营帐打开，众人鱼贯而入，分四列站定。
主位上，李靖身着明光甲，龙行虎步，威严无比地端坐，一双虎目扫过众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诸位，明日全军开动攻打定襄城。”
“此战暂定四万先锋大军，由侯君集统帅，负责攻城事宜，另调两万大军预备。”
侯君集上前一步，拱手道：“喏！”
李靖目光一转，又道：“据报，突厥十万大军正在日夜兼程而来，其中两万先锋距离定襄城不足三百里，赵将军，你领兵两万前去阻击，且战且退以袭扰为主。”
“末将遵命。”
“大军即将开拔，辎重粮草乃是重中之重……”
端坐在主位上的李靖发布了一条又一条命令，整个朔方城缓缓动作起来，就像是一架巨大的机器。
……
朔方城外，六万大军枕戈待旦，庞大的军阵一眼看不到头。
李平骑着战马，手握长枪，身后跟随着五千兵马，秦怀道等主将一字排开，眼中充斥着兴奋之情。
随着战鼓声响起，大军缓缓开动，如同钢铁洪流一般缓缓朝着定襄城进发。
一百多里的路程不算长，可是大军行进的速度也不快。
卯时出发知道日上三竿之时方才来到定襄城外，待到安营扎寨完毕已经到了下午。
此地已经进入了草原范围，四周无遮无拦，大军构建防御工事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李平这边刚刚扎好营寨，便有传令兵到来，说是主将侯君集邀请议事。
李平也不多言，点点头吩咐了秦怀道等人几句便来到中军。
此刻其他将领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看到李平出现不由得纷纷注目，实在是这位楚王殿下风头太盛，其中不乏有人上前交好，李平也一一笑着回应，并没有什么区别。
“噤声。”
猛然间，一声怒喝传来。
营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侯君集带着亲兵踏入营帐内，径直坐下。
“刚刚接到消息，突厥先锋军距离此地已经只有百余里，赵将军率领的人马已经和对方接触了，目前来看可以为我军争取一日时间攻城。”
闻听此言，众人不由得脸色大变。
侯君集继续说道：“突厥骑兵之强诸位这些日子也看到了，若是在开阔地正面碰上，我军不是对手，因而必须要尽快攻下定襄城，如此一来，殿下的谋划怕是不成了。”
闻言李平也皱起眉头。
按照他的想法，疲兵之计用好了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定襄城，只是没有想到，突厥人来得这么快。
果然，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什么预想都没有用处。
“不过殿下虚实相间的攻城之法倒是可以。”侯君集道，“此番便由殿下主攻，我率领大军辅助，今日傍晚前必须要拿下定襄城。”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愕然不已。
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只怕再有三个时辰就要天黑了。
时间太短了。
这分明就是要用人命去填呀。
如此一来，之前商议的计划就要调整，说白了就是要用人命去填。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得看向李平。
头一次上战场就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
要不，这个时候换个主攻的人选？
李平闻言也是头疼不已。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一直以来都习惯将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这会，他隐隐有了种不敢的感觉。
侯君集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命令道：“主要作战计划不变，殿下麾下五千兵马作为主力攻城，其他三路佯攻，调动敌人防守，寻找时机。”
“侯树。”
“末将在。”
“你率领一万大军攻击东门，记住以袭扰为主，要将城内突厥人的主力调动过来，让他们以为你是在主攻，其余三路也是如此。”
听到这话，有人质疑道：“将军，如此安排似乎有些不妥，那东门的守卫松懈，让殿下攻击岂不是更好？”
侯君集却道：“你知道的道理敌人也知道，所以面对进攻对方一定会加紧调派人手，一旦陷入苦战，久攻不下便是浪费时间，相反，原本最难攻击的城门敌人便不会第一时间选择回放，反倒是更有可能出现机会。”
此言一出，大家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你要说这个战略不对，好像不成，他是有道理的。
可问题是，这么做无疑是将李平放到了火上烤。
分明就是要将原本十拿九稳的功劳硬生生拿走。
侯君集为了偏袒自己的侄儿做得有些过分了吧？
“将军，如此有些牵强吧。”有人开口道，“照着说法大家一拥而上便是，也别管什么主攻佯攻了，用人命填也填得下来，何必让殿下涉险？”
侯君集冷眼道：“如今情势危急，前方有人替我们抵挡突厥大军，争取时间，我等自然要用尽一切办法来尽快结束战斗，你有意见？”
这话一出便没有人反对了。
主要是侯君集占着道理。
你说他有私心那是肯定的，但也同样顾全了大局。
“将军，不问殿下的意思么？”
“是呀，如此做法会不会有些危险了。”
侯君集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李平道：“殿下觉得如何，若是不妥的话，与侯树换换也无妨。”
看起来关心的话语却夹枪带棒。
李平心中嗤笑，脸上却淡然道：“既然上了战场本王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将军下令便是。”
侯君集微微一笑，心说果然是年轻人，受不了刺激，当下便朗声说道：“好，那殿下便率领麾下军队进攻南门。”
南门？
瞬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若说侯君集之前所言还有道理可言。
可这攻击南门算怎么回事？
那可是定襄城防御最强大的地方。
这是公开要打压楚王么？
就在这时，侯君集开口解释道：“本将军也只知道此事为难，可是殿下麾下之军的装备冠绝全军，要不，殿下将那些军资换……”
“将军说笑了。”
李平轻笑道。
“南门就南门，将军拭目以待便是。”
“好，本将近日也效仿古人，为殿下温酒庆功。”
对于侯君集的热情李平只是笑了笑。
果然是人心难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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