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车内，倒是出奇的安静，见着自家小姐和夫人都不说一句话，她们这些个丫鬟们也不好说些什么，不过是在一旁随时等着吩咐。而车外却是下着大雨，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的从天上落下，拍打着车顶，发出“啪嗒-啪嗒-啪嗒”的声响，说的雅致些，就是正在泼墨做着水墨画，可哪有人有闲致情趣来赏这副景，更多的是觉着满天乌云，极致的压抑。瞧着这雨越下越大，郊野的路在天气好的时候本就不好走，现下又伴着雨，马车朝前缓慢行着。
驾车的小厮觉着这么个走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朝着车内的苏撷和徐氏唤着：“夫人，小姐！这雨越下越大，前面有座寺庙去避避雨吧！”
徐氏看着，觉着这么冒着大雨继续走下去，倒也不安全，于是对尔容点了点头，尔容得到徐氏的准许，说道：“走吧，去寺庙避雨。”
不多时，小厮已经将马车停在了寺庙门前，起身敲着寺庙的门。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无人应答，正准备抬手再试试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一位穿着灰色衣袍的小和尚站在门后，小心询问着：“何人？”
“我家夫人、小姐瞧着今日夏至，前去祭拜故人，谁知突遇大雨，这雨中驾车怕不安全，看着这处有座寺庙，前来询问可否避避雨？”
“如此，且等小僧问问主持。”
很快，这位小和尚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几把油纸伞，说着：“阿弥陀佛，这伞拿着，且跟小僧进来吧~”
小厮接过伞，递给了尔容，一行人便跟着小和尚进了寺庙大堂。
“各位施主，且先在此避避雨，主持还在礼佛，若要进水，唤小僧便可。”
苏撷开口道：“是我们打扰了，多谢~”
自从主子仙逝后，徐氏就开始信佛、礼佛，想着给主子集些佛运，下一世的日子过得潇洒随意，简单些。今日倒也是巧了，她是知道此处有寺庙的，只是从未来过，这是第一次。随后，跪在堂中的蒲团上，面对佛像，诵着经。苏撷朝尔容问着：“母亲一直这么喜欢礼佛吗？”
“是啊，小姐。打从奴婢来到夫人身前伺候开始，夫人只要忙完了府中的事务，每日都会拿一个时辰礼佛。”
“我知道了。”想必，母亲是为了今日祭拜的那人吧……
麝因香重身先死，蚕因丝多命早亡。世界从来多缺陷，幻躯哪得免无偿。如今的世道，人心叵测，真正心性纯良之人，实在是难寻。可是，即便是有，不过是我为鱼肉，他人为刀俎。主子何尝不是这样呢？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都说夏日的天变幻无常，方才还是骤雨连天，这下就已经是天晴气朗，寺庙中的芭蕉叶被雨冲刷后，绿的发亮，上面的水珠圆滚滚的，甚是可爱。
“母亲~这雨停了，我们回去吧~”
还在蒲团上跪着的徐氏，听到苏撷的话，抬手招了招尔容和含巧说道：“尔容、含巧，走吧。”
跪着有些久的了的徐氏，腿劲儿还未恢复，走路有点儿颤颤巍巍的，若不是有含巧和尔容搀着，怕是要摔倒地上了。刚走下台阶，一道老声传来：“各位施主！！”
几人转身，瞧见一位身穿袈裟的和尚站在前头，后面跟着其他僧侣。
“主持这是何意？”苏撷道。
“老衲并无歹意，只是这位女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他用手示意着苏撷。
徐氏见状，心中不免有些担心，“撷儿……这……”
“含巧，你们且扶夫人去车里等我，母亲无需担心。”说完上前，随着他去往里殿。
“施主，老衲法号静空。”
苏撷行着礼：“静空大师~不知大师唤我留下，可是有什么要告知的？”
“阿弥陀佛~”接着道：“施主可信命？”
她有些不懂了，这位大师究竟要说些什么：“不知大师这是何意？我从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
静空没有说话，只是从桌上拿起一个签筒，递到苏撷的面前，说：“老衲与施主有缘，不如求个签。”
“好！”苏撷爽快地接过签筒，跪在屋中佛祖金像面前，闭眼求着签。周围寂静无声，只有签片在签筒中因着摇晃，互相碰撞发出声响。片刻，便瞧见一支签从筒中掉落到地上。苏撷睁眼，从地上拾起，起身，向静空盈盈走来。这么短的距离，他好似看到了那日，那个女子的身影，温文尔雅、如沐春风。
接过苏撷手中的签，上面印着“凤凰归兮天之大乱，唯凤星陨天下太平……”
同样的签，二十年前，也出过一次。如今，再次出现，这暂时安定的天下，怕是又是一番血雨腥风了……可是，静空心中怜惜着，一旦求中该签的人，也就意味着需得以命平天下。太过残忍了，但这就是命！
“女施主，这签一出，您不得不信命~”
苏撷看着自己摇出的签，天下大乱……凤星……呵，她从不信这些！
“大师，因为一介女子，就如签上所说，是不是有些荒谬了？”
“唉，施主您可知这签二十年前出过。”
“那又与我何干。大师莫要再说了，我只信我自己！！！”说完，将签折断，丢在地上，“若大师没有其他要告知小女子的，小女子就不叨扰大师了，想必我的母亲也该等急！”
“施主且听老衲一句，莫要靠近帝都。还有，施主的母亲，若老衲没有记错，二十年前她来过……”
什么！苏撷确实有些想不到。加快步子，回到车上。
看着苏撷回来，徐氏问道：“撷儿，可有什么事？”
“不过是求了个签，母亲无需担心。”
苏撷想起最后静空说的话，开口道：“母亲，您二十年前可是来过这里？”
徐氏一惊，这二十年过去了，竟不知他还记得自己，她确实二十年前随着主子，来过这里，同样求过签。可是这件事情撷儿还不是知道的时候。而且，方才撷儿求签的内容，希望不是如她所想……
“没有，母亲怎么可能来过这里呢，今日恰巧是第一次。走吧，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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