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是个香饽饽 4
两个小木床摆在赵老夫人床旁边,一左一右两个奶妈夜里看着。明华鼓着小嘴儿,还吐一个泡泡;宝华眼睛似睁非睁,咧一咧嘴角,好似有一笑。
红绢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陪笑道:“是郁娘子让送进来。”真姐儿忍俊不禁,又收起笑容,面上说不出来是幽然,还是感动,她含笑道:“送到我房中去。”
再悄悄对奶妈说一声,其实是说给赵老夫人听:“一天没有亲香小郡主,抱到我床上去呆一会儿。”
带着这两个小护身符,真姐儿回到自己的大床上。赵赦进来时,见真姐儿侧着身子支肘逗着孩子们在玩,两个小郡主动一动手,再动一动脚,再“啊啊”轻轻两声。
王爷看得心动不已,脚步放慢放悄过来,小声地问真姐儿:“太小了,不能和我们睡。”眼睛看向旁边一堆斑斓物事,王爷又惊了一下。
这一个毛茸茸的,是什么?他到底胆子大,拿起来看过,是一个上等的貂尾,皮毛油光水滑,摸上去十分暖手。
王爷变了脸色,举手来打床上的真姐儿:“坏孩子!”
“嘘,”真姐儿竖起一根手指头,笑得无声又嫣然,那样子,好似春花突然绽放在这锦枕绣被之间。这玉白如香葱似的手指,再指一指床上小小毛们:“要睡了。”
这话虽然声音小,明华还是被惊醒,她咧咧嘴,闻到父亲熟悉的气味,张着小手对他舞了一下。
赵赦这就心花怒放,把高抬着要打人的手放下来,轻轻抱起明华坐下,放她在膝上,再抱起一旁要咧嘴的宝华。
两只小手无意识碰在一起,还互相碰了一碰离开。
烛光下,两个郡主白胖粉嫩,活似两个肥嘟嘟的小肥仔。第三个脑袋也凑上来,真姐儿梳晚妆,只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把自己的头也放到赵赦膝上去,对他不无讨好地笑:“我本来,想和表哥玩笑来着,现在知道错了,这些东西我全交公。”
赵赦目不转睛看着女儿,伸手在真姐儿耳朵上拧一下,拧过伸手在她俏臀上摸一把,再拍拍低笑:“没有尾巴。”
两个小小毛懒洋洋,并排睡在赵赦盘着的膝上。头在一边膝盖上,小脚在另一边膝盖上动着,这里,不时要蹬到自己的母亲。真姐儿的脑袋,放在赵赦的这一边膝盖上。
房间静谧,只有房外秋风木叶声,打更人的声音远而又远,因为有小郡主在,怕惊到她们,打更人就不往这一处来。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赵赦总算把眼睛从小小毛们身上移开,拍拍在旁边不时窃笑,不时讨好的笑着的真姐儿,悄声道:“送她们回去,再大些,再过来睡。”
真姐儿抱起一个来,王爷抱起一个来,才走出房门外,明华和宝华不约而同地哇哇大哭起来。夫妻两个人面面相觑,是不愿意回去睡吗?
等到奶妈过来看,才发现是溺了。把小郡主交给她们,猜错了的夫妻两个人携手并肩回房中继续笑。
笑着笑着,渐拥到一处,赵赦如平时歪坐着的时候一样,把真姐儿抱到怀里,用自己的下颔去摩挲她的头发,低低地问:“以后还说不说混话?”
倚着他绣暗纹里衣的真姐儿动一动,换个姿势伸出柔软双臂抱住赵赦的头颈,两个人额头对着额头,眼睛对着眼睛,真姐儿低低地道:“我相信表哥,才告诉你,表哥你呀,把我当成什么!”
赵赦刚要笑,见她身子一跳,一只手往后面一摸,来了一声:“哇,不好!”赵赦只愣了一下,就举巴掌去揍她:“怎么了!”
真姐儿连滚带爬跑到床里面去,拉起锦被一角遮盖住半边面庞,扭一扭身子:“嘻,没有尾巴。”
丫头们在外面都睡下,听到房中传来的床响,衣衫响,好似床上在打仗的动静,全装听不到。
床上这仗打结束时,真姐儿和王爷全是不着寸缕在锦被下,真姐儿又有伤心上来:“那儿还有我的家人。”
“傻丫头,出嫁的女儿,哪里才是你的家?”赵赦这一次半信半疑的程度大些,他用上他最拿手的功夫,哄真姐儿就行。
真姐儿也不管他是真的信了,还是假的信了,戚戚然道:“可是人家没法子归宁?”赵赦皱眉:“这真是个问题,”王爷清一清嗓子:“明天让先生们议一议,怎么能让真姐儿归宁。”
“这怎么能议得出来。”真姐儿这就不伤心,和赵赦理论:“对别人说了,别人要让我是妖怪。”赵赦笑容满面:“卿卿,你也知道。这些话,只能对表哥说,可不许对别人说。”
怅然一抹从真姐儿面上闪过,她又换上平时的微笑,亲亲赵赦道:“那一次在军中抓到那个英国人,我很想问问他,”声音渐低下去。
对着怀中这孩子,赵赦轻笑道:“问什么呢?”真姐儿眼睛里有一丝神采:“他到处走荡,我想问他有没有再遇到我这样的人。”
王爷不加掩饰的黑下脸,只有声音是柔声:“要是有呢?”真姐儿又亲亲他一笑,这笑容纯净明快,好似精灵在绿叶露珠间跳动。
“你想回去?”赵赦把真姐儿搂得更紧:“你想丢下表哥和孩子们回去?”真姐儿呆住了,她在异世里的孤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事后对于那个英国人是一直想问,可是她没有想到这一条上。
智者千虑,尚有一失,真姐儿只想探询来的道路,把这个忘了。
对着她怔忡着的明眸,王爷只在她耳边道:“明天,把三从四德抄上三万遍,抄过以后,再倒过来再抄三万遍。真姐儿,”王爷眼眶湿润了:“你这个坏孩子,不许离开!”
说到这里想起来,王爷放下真姐儿下床。他的外衣脱在这里,挂在碧玉雕花衣架上。衣内有东西,取出来给真姐儿看,王爷有得色:“看看这个,据说很灵验。”
一道黄色的布符,上面写着莫明其妙的怪文字。真姐儿眼珠子一转明白了,把这黄符纸取在手中摇几摇,又搭在头顶上笑得露出两排小白牙:“表哥,你这是哪里糊弄来的?”
这一连串子的动作,看得王爷只是笑。听到这指责,他不干了:“糊弄来的?是诚心求来的。”真姐儿在手里团成一团,丢在脚下当个皮球似的一脚踢到床上,再吐舌头作鬼脸儿:“没有用。”
“没用就没用吧,我看也是白求。”赵赦也不去捡,对着真姐儿的怪相拍她一下:“安生睡吧,明天还有不少事情。”
真姐儿一下子想起来,她扑到赵赦怀里去:“表哥,世子的亲事……”赵赦举起两根手指放在真姐儿微嘟的红唇上:“明天再说,现在睡吧。”
“还有最后一句,”真姐儿拧一拧身子,小声又问:“将来我们老了,要是……要是……”脸色飞红着说不出来。
这绯红面容娇丽着,才说过睡的王爷凑得更紧,悄声问:“是怕奈何桥吗?”真姐儿娇滴滴:“你表妹会不会在那里等你?”
王爷嘿嘿:“其实是怕表哥认错了吧?”真姐儿被扎中心病,娇嗔的扭过身子去。耳边暖融融,赵赦轻轻道:“不怕,表哥到时候只喊小毛儿,不会弄错的。”真姐儿轻轻嗯了一声。
对着绣三多九如的绣被出神,真姐儿道:“表哥,”
与此同时,赵赦也在喊:“真姐儿。”
两个人一起看着对方,真姐儿道:“你先说。”赵赦道:“我今天在庙里,让人专门给沈家表妹做一台法事,好好超度她。”
王爷健壮有力的手指掂起真姐儿一丝秀发,摸着这柔滑的发丝,轻轻叹息道:“愿她早生天界,早早投胎,投个好人家。”
如果来的是她,不是真姐儿,赵赦凝神想一想,日子不会太差,也不会这样过。他大手拍拍赵小毛:“小秃毛儿,以后不要和表妹吃醋。”
“我才没有,我哪一次去庙里,都会为她祈祷。”真姐儿有些兴奋:“或许她在我的身体里,表哥你知道,我们那里,全是一心一意的人。”
王爷赶快喊:“停!”把绣被拉好:“睡觉。”像是怕真姐儿又要淘气,干脆把床前小灯全吹灭,这下子,大床上一片黑暗,要捣蛋有些为难。
黑暗中,只有真姐儿嘻嘻两声过,再就柔声细语:“表哥你肯信我了?”赵赦长长的叹气:“权且由你胡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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