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东西 4
片刻后,锦帐下睡下安平王夫妇。赵赦一只手搂着真姐儿,侧着身子睡着,另一只手抚摸着真姐儿头发:“有多想表哥?”
“我在想啊,”真姐儿在这样时候,总要促狭一下,微挑眉头笑嘻嘻,话题突然一变,手揪着赵赦衣襟娇滴滴问道:“表哥你这样进房,以前还有过吗?”
真姐儿出招,王爷也接,他装腔作势扳起真姐儿小脸看看,道:“我像是跳错地方。”真姐儿发娇嗔:“表哥,”小拳头过来捶上两下,赵赦直笑:“打人也有几分力气了,你这孩子,我今天就挨打了。”
“嘿嘿,”真姐儿又笑得贝齿全露,越想越好笑,把面庞埋到赵赦怀中,手拍拍赵赦身子:“表哥哈,”
今天是挨打的一天。
房中火盆香炭添满,火红的炭火,不如玉色百子图锦被内的一对夫妻这间温暖多。
“表哥,要是你今天不来,我肯定睡不好。”真姐儿幽幽然,倚在赵赦怀里:“以前你不管我如何想,人家是很难过的。”
赵赦拎起她一只小耳朵对着笑骂:“不许无事乱伤心。”再有些讨好:“这不是来了。”
真姐儿再进一步:“明天呢,后天呢,宫中永远有年青漂亮的夫人们,小毛,要老了。”赵小毛扮戚戚,快要泫然欲涕。
“知道了,全知道。”赵赦抱着这柔软的身子,只是微笑:“你要相信表哥。”
这里没有在天愿为比翼鸟,也没有在地愿为连理枝,不过就是一对夫妻,在这里夜话。
雪漫漫无边际,再醒来,是五更天。天色漆黑如墨,房中炭火犹温。临着后面的窗户是关上的,是防着有贼什么的。
为去炭火味儿,往院中的窗户是开着。
由窗户看进去,可以见到王爷轻手轻脚起身。昨夜雪衣搭在椅子上,原本是半湿的,在房中一夜烘得干软。
披上雪衣,赵赦再来到床前,对熟睡的真姐儿轻轻一吻,给她放下锦帐防风。这才打开往后面院子的窗户,人跳出去,再轻轻关上窗户。
见母亲房里,已经亮起灯光,赵赦一笑,这多年的夫妻,到了京里反而成偷情的了。
早起的婆子见王爷从后门里走出,没有人觉得奇怪。大家扫雪的扫雪,打水的打水,各自忙活自己的。
书房里换过衣服,王爷重新过来给父母亲请安。赵老夫人抚着额头,正在问昨天上夜的丫头们:“昨天像是有人?”
丫头们全笑着:“并没有。”
见赵赦进来,赵老夫人没有再问,让儿子坐下,含笑道:“我想了一夜,或许你是冤枉的,不过真姐儿是个细嫩人,就是玩笑,你也要当心才是。”
“给母亲看着,您这就可以放心。”赵赦陪笑,一想到昨夜自己还是在这里,又转为窃笑。
到用早饭的时候,真姐儿还没有起来。一家人没有人去催也不等她,大家用过早饭,赵老夫人自己来端详儿子穿着,把他打发出去进宫。
长街上雪厚厚一层,马匹喷着白气儿,人也哈着白气儿,是个寒冷的冬天。这冬天,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就是街上的粥棚了,也看似一模一样。
安平王马上抬头看看天色,这天,其实是要变天了。
他虽然昨天没有进宫,晚上又得到一次消息,皇上下午,又晕过去一次。听上去,是十分地不好。
宫门里请见,立即就有人带他进去。皇帝寝宫中,嫔妃们全在外面,看着这位威风八面的王爷进来,径直进到里面去。
伍皇后留一下心,对自己贴身的宫女低声道:“安平王妃今天要来?我没有听到人说。”宫女们去问过,再回来低低回话:“说昨儿晚上递的休养折子,她有了,身子不好。”
宫室中全是厚厚的黄幔,这精致绣花的宫幔遮着风,伍皇后还是觉出来一股子冷意。沉着脸再悄声道:“留心去看着,会不会拜齐贵妃?”
皇帝还没有走,这凉薄之意已经出来。伍皇后不得不多心,皇帝百年之后,这天下是太子的,就是齐贵妃要说了算。
在她对面的齐贵妃装着用帕子掩口,也在告诉自己的宫女:“她们在说什么,刚才又打听的是什么,去问问。”
宫女不一会儿也问过来,附耳道:“娘娘查的是安平王妃进不进宫?”齐贵妃冷笑,人家有身子,这天气冷,又听说怕坐胎不稳,安平王昨天就有折子进来,请乞休养,最近不进宫。
这位伍皇后,计较的也太多。
安平王今年功勋赫,是人人眼睛都要注目的人。齐贵妃对宫女再小声道:“去告诉太子,见安平王时,让王妃多休养,新年里再来吧。”
想见的人,想有这个面子的人,偏就不让她见。
宫室内,赵赦跪在皇帝病榻前,眼中有泪:“您会好起来的。”又是数年才见,皇帝瘦弱得不成样子。只有双眸,是亮得吓人。
他含糊其辞的吐出来一句:“国……富民……强。”在旁边侍立的,是颂殿下,他垂手垂头,心中也明白皇祖父只怕撑不过这个年。
“赏。”皇帝再吐出来这一个字,精神不济,无力的微摇摇头。颂殿下对赵赦道:“随我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对着他们两个人离去的身影,皇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亮的,有些异样的吓人。一个太监走上来:“皇上您要什么?”
皇帝眼睛只是亮着,这吓人的亮中,他摇了摇头。
出去的那两个人,来到一侧宫室中。安平王重新见礼:“微臣参见殿下。”他的态度极是恭谨,没有半会儿的傲慢之处。
对于见颂殿下,赵赦是决定下来要恭敬些。他功高足以震主,又在皇上弥留之际进京,他要是表现得很骄傲,那就成了新帝眼中尾大不掉之人。
这个态度,是赵赦和幕僚们反反复复的商议过,决定拿出来的姿态。
年青的皇位继承人,是相当的满意。他满意的不仅是安平王对自己的依顺,还有的就是,这一仗打到最后,其实指挥的是皇孙颂。
安平王的大捷,相当于这位初出茅庐的殿下,也大捷。
这位殿下从生下来到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京都。这场全胜的战役,是殿下的好兆头。
坐在绣着团龙的锦椅上,皇位继承人嘴角有笑,不紧不慢地让赵赦起来,赐他座,这才慢慢先问他:“数年辛苦。”
“此仗得胜,是宫中指挥得当,将士们奋勇当先。臣,不敢说辛苦。”赵赦流利的奏对,坐得不远的他,把眼前这位未来新帝看了一个清楚。
他英气勃勃,眉目精神,有着饱满的额头,也有着睿智的眼眸。殿下再问第二句:“王妃还好?”
“回殿下,臣妻随臣参战数年,在军中亏了身子。这又有了,所以乞恩旨,休养一时。”赵赦再次恭恭敬敬的乞一下恩典。
真姐儿不进宫,也是赵赦和幕僚们商议了好些天。伍皇后和齐贵妃,由皇帝的病卧,而变得水火不容。
有身子的真姐儿,是表哥放在嘴里含着还怕化了的人,怎么肯让她进宫来,在两宫面前战战兢兢。
安平王功高权重,王妃妻以夫荣。要是进宫里,肯定是两宫争着争取的一个对象。赵赦想一想,这种时候,还是不进来的好。
正愁无理由,真姐儿就有了,这是一个现成的好理由。参战数年亏了身子这话,也是现成的。
颂殿下向往一下战场上的血战,也理解一下:“是啊,军中哪里有好日子过。王妃能陪着数年参战,我赏赐她。”
“臣谢殿下赏赐。”赵赦谢赏。
宫人们按颂殿下的吩咐,手捧着东西送进来给殿下看过,再捧着出去。嫔妃们全在外面,这就看得清楚。
齐贵妃满面笑容喊住她们:“这是给哪一个的?”伍皇后冷笑,这不是废话。进去的只有安平王,想当然,是给安平王妃的。
宫人们果然回话:“安平王妃战场上亏了身子,又新有了,殿下命赏各样珍贵药材,又赏宫花和宫衣。”
灵芝、人参等药材,全在锦匣里。银托盘中,宫花数朵,还有两件时新样子的锦绣宫衣。
齐贵妃满面笑容,也命自己的宫女:“到我宫里也取一份儿赏赐,把我的那个红玛瑙枕头给她,睡着可以安神。再告诉她,她不是第一胎,生起来要省力些,只是平时自己多保养,少出门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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