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包佐哥儿 3
把真姐儿从身后拉出来,携在手中。看也不看阿史德温博,只邀公孙宇吉:“前面喝碗馄饨去。”
公孙宇吉欣然:“我请。”赵赦呵呵笑上一声:“那叨扰了。”
被打中眼睛,手中又抓的其实是珠子的阿史德温博,蹲在地上狠狠地掩面一回。再起来时,把满面泪擦干。赵星和赵辰等四个奴才引着他,一起也去喝馄饨。
没有人把刚才他袭击王妃当成一回事,也没有人提。只有老板在他们出去后,倒是说了一句:“不就是串珠子,全是料货。这也争?没见识的胡人”
那相貌,一看就是异族人。
吃完馄饨上马出城,安平王不动声色悄悄看看阿史德温博,这人比初来那几天,面色又斯文些。
用这些点滴来软化这员悍将,是幕僚们商议过的。
城外景色让公孙宇吉也夸了一句:“来的路上没有细看,今天一饱眼福。”西风飒飒,桃李杏树全不开,梅花也没到开的功夫。唯有遍地野草中杂夹着的菊花,开得恣意。
那高挺着的红色黄色紫色白色花冠,似卷似弯似丝带飘的花瓣儿,呈现出一派好风光。
“取酒来,”赵赦豪兴大发,从奴才们手上接过红色酒葫芦,喝了一大口,对阿史德温博道:“将军,你看我这地方,比你突厥如何?”
风中传来酒香,公孙宇吉也在痛饮。阿史德温博馋酒上来,斜眼睨着赵赦:“人虽然多,却不如我们突厥个个是好汉子。”
“只知马背的人,是不能坐天下的。”赵赦在这种时候,把皇子颂捧了一捧:“我们汉人偌大疆土,全用智谋来管理。”
公孙宇吉一笑,颂皇子近几年协理朝政,是颇有智谋的人。
没有智谋,也不会把清源王殿下逼走。其实花费的,大多是别人乱想的心思。
又行十数里,村庄渐稀。赵赦跳下马,走到田头的一处空地中,把衣袍撩起掖在腰带上,真姐儿先欢天喜地拍了一下手:“表哥要比武。”
不用人说,阿史德温博“咚咚”大步走来,双手互握着发出“卡卡”响声,他身形微涨,面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你赢了我,就放你走。”赵赦手一伸,真姐儿颠颠儿的送上他的佩剑,再踮起脚尖来上一句悄悄话:“表哥你要赢哦。”
赵赦忍不住笑,伸手在真姐儿脑袋上拍一下,笑骂道:“准备喝彩。”真姐儿退回来,笑眯眯毫不担心在旁边看着。
为妻子为回家而信心满满的阿史德温博,此时又心中不定起来。王妃面上灿烂的笑,王爷在对面气定神闲……他心中重新犹豫起来。
汉人的繁华,所以他们胜,他们是可以长久持久打仗的人。
对面一声大喊,阿史德温博口中也发出一声大喊,赵赦向他冲来,他向赵赦冲去。两剑在空中相击,迸出几星火花。
公孙宇吉看得津津有味,而真姐儿看得眉开眼笑。这不是身体、功夫上的比试,还有稳定的思绪。
一只鸟在笼子里养久了,也会野性退却。赵赦又一次来试这位突厥贵族,看他被自己圈养以后,还余下几分难驯的桀傲。
“砰、砰”双剑上劈下刺,赵赦身手灵活,阿史德温博是步子敏捷,真姐儿出神地看着,一直看到这深秋西风里,西风中不仅有英武的赵赦,还有踩在他脚下的朵朵菊花。
菊香中,阿史德温博脚下闪了一下,被安平王打倒在地。长剑一柄笔直指着阿史德温博的咽喉,他眼睛里全是灰色的绝望。
突然怒吼一声:“让我死了吧!”用力一头往赵赦手中的剑尖撞去。剑尖滑开,安平王一跳后退数步,面上还是微笑,把手中长剑交给赵星,取丝帕擦手,漫不经心地道:“将军,还是活着的好,活着,才能见到你的家人。”
眼睛里的灰色,慢慢褪去,一点一点儿的消逝不见。那只白玉似的手掌又出现,真姐儿送上摔落在地的青色珠子,这是刚才争斗时从阿史德温博怀里掉落出来。
“给,这是我送给你的家人。”汉人王妃笑得鼻子微皱,起着好看的涟漪。这一次虽然离得还是近,又一次打败的阿史德温博却全无偷袭她的心思。
他嘴角难堪的扭着,眼睛里全是坚硬。真姐儿把珠子放在他手心里,再回到赵赦身边。
一管牧笛响起,两只水牛驮着两个牧童出现在田头。这里,是一派田园好风光。
深秋离冬不远,层层叠叠的红了叶子,霜了柿果。梅花虽然眨眼就至,要论天气还爽手爽脚,不是出门就臃肿着裹得如碧林添雪一般,还是要流连这样的天气。
施姨娘带着丫头走过,她不是看花也不是玩水。边走边问丫头:“你猜,王妃找我是什么事情?”
一年到头,真姐儿找姨娘们是屈指可数。今天让人来寻,施姨娘不敢怠慢,梳妆打扮好出门,心里还有些不安定。
做妾的人,心里到底是怯了王妃一头。
行得数步到曲水桥上,旁边山洞小径中走出水姨娘,两个人相视一看,都笑着招呼:“你哪里去?”
却原来,都是见王妃。
这下子猜测的人可以互相应答,水姨娘颦着眉尖手捧着帕子道:“是为过年新衣服,让咱们去看新花样。”
“或许是新年里又让你回家去,”施姨娘掠一把鬓角,那发丝儿旁的面庞,还是细嫩柔滑的。
这两位住在这安定的地方,尽日虽然没有宠爱,却也没有冷遇。闲时看花,夜来对水,要想让自己过得舒坦,也可以很舒坦。
来到王妃院中,见水中游鱼红有数尾,白又有数尾。水草中迤逦行来的,又是数尾黑鱼。真姐儿坐在迎窗的榻上做佐哥儿的针指,听窗下人回话:“姨娘来了。”往外面看,见她们孩子气,边行边看鱼,也有笑容。
膝下红色五福梅花的小杌子上,坐着淘气捣蛋包佐哥儿。他抱着自己的旧布偶,眼巴巴看着母亲手中未做成的新布偶。
见她走神看窗外,佐哥儿就细声细气问一声:“母亲,你乖不乖?”上来小手伸长,就要去抚母亲发丝。
“淘气鬼儿,”真姐儿对儿子噘嘴,还是把身子伏低给他抚摸。手中针指只有最后一丁点儿就做完,这个淘气鬼儿就搬着小杌子在眼前看着。
发现母亲稍有走神,就要仰着面庞问一句:“母亲,你今天乖不乖?”
姨娘们进来,见到小王爷在,尽皆过来行礼。佐哥儿挥一挥手中布偶:“不用。”真姐儿笑,姨娘们笑,丫头们也笑。
见来许多人,佐哥儿有些失落,知道这一会儿不能再催母亲做布偶,怏怏不乐走开。
对着儿子的小背影笑了两声,真姐儿喊住他,举起手中布偶保证道:“母亲上午一定做完,做不完不吃午饭可好?”
“嗯嗯。”佐哥儿喜形于色,用力和母亲点着头,就跑开,也是欢快的身影:“寻哥哥去和我玩,嗯,哥哥没空儿,就寻昨天那几个来。”
家人的孩子,将军们有同龄的孩子,都争着来陪佐哥儿。
真姐儿往窗外交待着:“看着他不要太淘气,”淘到表哥面前,又要挨上一顿小屁股,另外再给母亲也找来几句话。
赵赦回来就要戏问:“这样的淘气忒精致,一定是真姐儿教的。”
思绪收回来,真姐儿先道:“取才到的新鲜果子来。”京里的大白梨,是进上送到京里又分派下来、南边儿快马运来的新橙,还有一小撮儿如雪细盐。
“过两天园子里由兰桂渚开始遮布幔,一直遮到碧波阁后面。云染阁、有香斋这几处,还有看桂花的玉堂仙苑,看菊花的更无花斋,容士人百姓们进来游玩一夜。”
两位姨娘诺诺道:“是,到那一天,我们只安生在房里呆着。”
王妃抿嘴儿笑:“不是这话,是你们平时也闷着,到那一天都打扮好,跟着我玩。不过我只想玩上半夜,要玩下半夜的,就自己尽兴吧。”
施姨娘和水姨娘一直呆住,眼珠子凝住不动,放在王妃身上回不来。丫头们轻轻地笑,提醒道:“姨娘们还不谢过王妃。”
一语提醒过,两个姨娘赶快到真姐儿去行礼:“多谢王妃赏赐。”心头晕晕地不敢相信,是真的带着自己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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