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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如幻境 2


  真姐儿捏紧手中布偶,片刻才松开。江阳王?他会作证才叫怪事。张士祯对王妃看一眼,终是自己学生,他如实地说出来:“当初在京里,我也是奏请王爷纳江阳郡主的一个,王妃,大事为重,情爱为后。”

  “啊?”真姐儿小嘴儿微张,眼中流露出疑惑。赵赦不要江阳郡主,在真姐儿看来是与自己全无关系。

  烛芯红晕黄晕,把张士祯面色一览无遗。真姐儿恍然大悟,表哥对自己格外的好,所以幕僚们把王爷不答应这件事情,归接到自己头上。

  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词。张先生是自己的先生,才会如实说出来吧。

  张士祯又苦口婆心说出来第二句:“王爷孤无臂膀,王妃与我有一半师生之分,要劝王爷根基加稳才是。”

  清灵灵没有心事的眸子里精光一闪而过,水波不过惊起半点又沉入深处。真姐儿平和的笑着:“先生这话,可和王爷说过?”

  “对王爷进言不止数次,王爷从不放在心上。”赵赦是对自己信心满满,而幕僚们是从由古到今的强者手段来看。就是秦始皇,也是他老子异人走的美人路线,讨好了自己的继母华阳夫人,才被立于太子。

  少奋斗三十年的事迹比比皆是,丑小鸭遇到王子,幸福美满在生活着那是童话。就是童话里,也有女巫婆。

  真姐儿不动声色,她没有发怒,因为她向来冷静镇定,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在这异世里,她有时候有些冷漠,特别是对于赵赦的风流事迹,她无力改变,唯有清醒和冷漠了。

  烛化成泪的光晕中,是真姐儿倾听赵赦心思的最好时候。王妃得王爷自幼教导,所以成就一个端庄贤德王妃。王妃依靠的,还有三位先生。

  这三位先生是不是真的可以依靠,真姐儿今天想听个明白。她嫣然含笑:“先生说得是,不过王爷怎么想,才最为重要。”

  “王爷天纵聪明,决胜于千里之外。”张士祯把赵赦一通夸,夸得真姐儿眉睫泛起红晕,这个如战神一样的人是她肌肤相亲的丈夫:“不过,”张先生把话又一收,隐然有担忧的道:“此时是需要人的时候,韦家吕家秦家齐家……说上一句好话,清源王就少一分挑剔,如果说上一句坏话,清源王就多一分胜算。”

  真姐儿问了一句近似于白痴的话:“殿下要扳倒表哥?”张士祯有些奇怪的看看自己学生,怎么会问出来这句话。见榻上王妃笑容殷切,张士祯如实相告:“殿下,在寻找契机,在寻找帮他的人。”

  谈论朝政密事用这句话,是白得不能再白。真姐儿菀尔没有说什么,张士祯自己明白过来。王爷再无破绽可寻,有心生嫌隙还是能生出来的。

  “防不胜防,不过要防。”张士祯这样道。真姐儿心平气和再问:“先生,我应该如何做?”张士祯踌躇着,真姐儿起身,长袖低垂对着张士祯轻施一礼:“请先生教我。”张士祯起身受了半礼又还了半礼,恳切地道:“当初王爷请我来教王妃,有言道王妃是位正位尊的人,不可以低于别人半分。王爷如今是言出已诺,王妃当协助王爷,事事为王爷着想才是。”

  北风在房外呜咽几声,张士祯展袖施礼:“我等三人为王妃师,皆与王妃共进退。王妃荣,我等荣。请王妃抛却一时情深,为王爷大业着想。”

  古人,这是一波子古人。真姐儿没有生气也没有动怒,这是她想听要听,一直想要了解的一个方面。三位先生在假如可能也许但是的情况下,会如何对自己?

  明珠也似的一对丫头红笺和绿管,是赵赦给的;伶俐能干的小子赵如和赵意,是赵赦给的;三位名动天下的先生,也是赵赦给的。

  真姐儿也想有自己,她得先有得起来。这层层温暖如春的包围中,真姐儿今天要明白了一层。先生们是帮着自己,不过全出自为赵赦好的前提下。

  夫荣则妻贵,安平王夫妻中的关系,不是妻贵夫荣的关系,所以张先生今天感慨有这些话说出来,真姐儿也没有怪他。

  她微微而笑,对赵赦识人的眼光,心底里不无佩服。

  雪花幽咽经过内宅中秀树落下时,好似柳絮已无催人之感。催人的,是清源王步步逼人。不过三天,清源王殿下已经接触过封地上过半的官员,又天天见鲁明道夫人,又把鲁明道的罪状一一从头查起。看起来,清源王是胸有成竹。

  真姐儿只是静静一个人呆着,直到红笺进来复命:“姨娘们房中我都去看过,把王妃赏的东西全送到,她们都感恩呢。”

  这是张先生提点过后,真姐儿做出来的一个举动。其实以真姐儿来看是大可不必,赵赦在尊卑上,自尊上,是不如人意。在穿衣吃饭上,从来不刻薄家里任何一个人。

  王妃房中的亲侍丫头,和外面进来的贵夫人比比,半点儿不差。王府里的姨娘们,只会比别人强。

  如果图吃用到这一步上可以满足,如果图情爱?真姐儿自己心里,只觉得赵赦对自己关心体贴如兄长,有时候教训起来比最严厉的先生还要严厉。

  浓情蜜意的情爱,真姐儿也没有感觉到多少。当然她小有开心的是,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多少。所以会不会弄错,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

  君王城头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这两句话深刻反映出来古代的一些真实情况。既然古代把女人当成三从四德下的依附品,又为何宫斗谍战中,时时出现女人的身影。到了一定的地步,走上司女眷路线的人,可不在少数。

  对姨娘们格外又安抚一番的真姐儿,还是认为赵赦会风流,却不会是依靠女人来成事的人。或许他也会给宫妃们年年送礼,但是他如霍山王一样走妇人路线,真姐儿摇一摇头,重新拿起针指,觉得自己还是看好这位表哥才是。

  驿站中老梅飘香,清源王房中鲁夫人已经接近情绪崩溃,而她面前审问的人,还是不依不饶地问话。

  “鲁大人收受的贿赂用在何处,购买的什么房屋什么贵重物品存在哪一家银庄?”清源王手下也有能吏,从清源王来到就对鲁夫人不停的问讯,是个好人在这样的审问下也会发疯。

  面色近癫狂的鲁夫人被人时时提起死去的丈夫,让她伤痛的心上是一次次血淋淋有伤口。她似哭似泣地道:“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能吏依然不放松:“鲁大人经常夜不归宿,还是天天在家?一个月里几天晚归,又是几天早回?可携带的有东西,都交与什么人?”

  烛光本是温暖的,在这样如西风扫落叶一般的不留情话下,烛火如刀,烛芯如冰,摇曳时好似风转刀刃,让鲁夫人浑身颤抖,恨不能掩耳。

  她终于泣不成声:“别说了,我都不知道,我没有看到!”能吏终于满意了,端起手边茶水一饮而尽,最后慢慢温和地说了一句:“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那鲁大人定罪名时,为什么你们辩解?”

  “他……不回来一夜,第二天就让去收尸体,他临终时,一句话也没有丢给我,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丧夫的女子发髻披垂下来,终散散如瀑,这发瀑下,是她哀哀的哭声:“别问了,我不知道。问那个狐狸精去,是太子府上……那狐狸精,勾着他,现在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吃完一抹嘴就走了。”

  面对鲁夫人乱七八糟的话,能吏深沉地一笑,一字一句地道:“夫人,既然你不知道而鲁大人又无外室,那就是说鲁大人收受贿赂的案子,是不成立的。”

  “是吧,也许是吧,”鲁夫人一个激灵,伸出双手把面上长发拂开,一张苍白的泪容露出来:“不成立?不是真的?天呐,冤死了人……”

  她身子软软垂下,就此晕了过去。

  能吏站起来阴沉沉一笑,吩咐左右的人:“扶她隔壁房中休息。”自己过来,清源王在另一边的隔壁,等着听消息。

  听到罪状乌有的话,清源王只是一笑。赵赦敢宰鲁明道,他手中当然有什么。不过鲁夫人要是奋起喊冤枉,这案子就拖来拖去,要长时间的跟着安平王。

  “再查别的。”姣姣如处子坐着的清源王,眸中精光闪烁有如地狱里的鬼火灼灼,他好看的唇角里吐出来一串名字:“这些,是据说给鲁明道行贿,又收鲁明道贿赂的人,鲁明道死了,他们还当官的当官,清闲在家的清闲在家,给我查,一个一个的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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