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黄雀 4
“小娘子,你衣服穿多了,”
也有这样的调笑人。
绿管皱眉,赵如也皱眉。绿管看到赵如皱眉,对他绷紧面庞:“你皱什么眉头?”赵如喃喃道:“在这里跳舞,这个人,是冲着谁来?”
再看舞娘旁边并无别人,似乎只有她脚下的大鼓,随着她相伴一路。
鼓声渐急,先似天边雷声,再似惊雷在耳边。这雷声迅急旋急,旋急迅急着,轰轰隆隆中似有闪电,一下子把人劈开,又似弱水三千从天而降,以人以轻柔的安抚。
这安抚过,又是惊天动地的雷声,再就低低潺潺,水漫漫而出……
听的人已经心神随之而去,看的人早就如痴如醉。
“不好!”赵如先说了一句,绿管道:“有什么不好,我只怪她这鼓声重,会惊到王妃。”赵如冷笑:“她就是这个意思。怪事出来,必然有因。这一面大鼓打出来的声音,走出几里地也能听到。这就好像有冤情的人,要去衙门口儿擂登闻鼓,一擂登闻鼓,就要有事情。”
不过,她能有什么事情?家里冤枉死了人,还是受到什么冤屈。赵如大惑不解。王爷这两年,先抓的还是钱在手中。世家们有不关大计的违法事情,王爷都当没有看到。
“我进去问俞先生,你自己去逛街吧。”赵如扭头就走,绿管在后面似有赞叹的点头:“这倒是件正经事情。”
赵如不管,走进来数步,见到俞道浩和两个将军紧锁眉头走出来,将军们是粗声大气地问从门口儿回来的赵如:“外面怎么回事?老夫人正在烧香,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香才烧了一半,被这声音搅和了。”
“先生和将军们快去看看,不知道哪里来一个舞娘,哪里不好跳,正对着庙门口跳起来。士兵们去问话,她也不回答。”赵如刚说到这里,震耳鼓声中,见赵意也皱眉出来:“王妃有话,让敲鼓的人进来。”
俞道浩两道眉毛皱得快成一团,见大家都看自己,不悦地道:“好好交待她,送她进去。”难得出来进一次香,俞道浩对于有事情不觉得奇怪,不过心里骂这个人捣乱。
赵老夫人继续烧香,真姐儿在静室里坐下,听外面鼓声停下,面上露出微微笑容来。选在今天在这庙门口擂鼓,应该是找自己要话说。
登闻鼓一擂,就是天子也要出来的。赵赦亲自对真姐儿讲解了这一章,真姐儿想到这里,又要掐指算一算赵赦几时才回来。
生孩子以前,总是要回来的吧。
“回王妃,擂鼓的女子带来了。”赵如在外面回话,真姐儿含笑:“让她进来。”赵如应声是,在外面一把扯下小舞面上的轻纱,轻斥道:“好好回话。”把小舞推了进去。
真姐儿看着这一个俏蓝色轻纱的的身影进来,先笑容满面地道:“给她取衣服,这样子,冻坏了她。”
红笺去取衣服,这不是在家里是在庙里,除了老大人、老夫人和王妃添换的衣服有,别的衣服哪里有。赵意有办法,弄来一件和尚僧服嘴里说着:“罪过罪过,今天袈裟裹骷髅。”把这黄色僧服递给了红笺。
小舞披上这衣服,对着王妃是怯怯:“小女子有话,要单独和王妃说。”这件事情,总是关乎商少阳这商王长子的脸面。
刀光剑影中,伤的是自己兄弟;红尘轻骑中,带的是一名舞妓。
来到这里避难,既不是政治原因,也不是受人陷害。
小舞嚅嗫中,这样说出来。
真姐儿方笑一笑,外面赵如和赵意一起进来躬身回话:“不知底细的人,请王妃三思。”小舞身子颤抖一下,仰起面庞看真姐儿。
一个妙龄少女在正中高坐,虽然她腹部隆起,面庞儿桃腮杏眼,还是一个妙龄少女。两边雁翅一样立着四个大小丫头,另外还有两个头戴珠钗步摇的妈妈也在眼前。
小舞自惭了。
少阳是小王爷,少阳以后的妻子也应该是这样的,少阳是商王长子,他一出商王封地就后悔,因为商王膝下,还没有立世子。
安平王妃不是名门出身,不过小舞看她面容上,全是舒展大方,全没有一点儿麻雀登枝头的样子。那神色泰然中,像是她本来就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小舞心里更加胆怯,自己以后,也会这样吗?
真姐儿踌躇一下,以免让小舞有准备一些,这才轻轻一笑道:“你要是机密事情呢,要去找先生;要是家长里短的话,我来听。”
“王妃,是商王府里的家长里短,请王妃单独垂听。”小舞双膝跪下垂泪,面前这个人光彩如玉,而自己,好似逃难的难民。
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
“赵如,请俞先生来。”真姐儿吩咐过,再对小舞和气地道:“你起来,等先生来到,再一同听你说话。”
真姐儿没有先赐小舞坐,庶民在王族面前,是不能随便有坐的。有坐儿,也要有个原因。眼前这个人,既不是老迈,也不是心腹。
这也是赵赦让真姐儿去怜老惜贫以前,循循教导过的。
俞道浩很快就到,他其实就在门外候着。出来为安全,腰中有剑,袖中有镖。王妃要是出了闪失,难以去见王爷。
听到喊自己,俞先生几步进来。真姐儿虽然身子不便,为着既是先生,又是表哥走时相托给了俞道浩。真姐儿扶着身边丫头的手,虚起了一起身算是礼节,再请先生坐下,对小舞嫣然:“你说吧。”
这房中一个人不少,反而多了一个人。小舞犹豫不决,俞道浩听过是商王府中的家长里短,他对真姐儿欠身子进言道:“既然是商王府中的事情,应该走驿馆里报上来才是。这不是可以擂登闻鼓的冤情,这是使节相交的事情。”
“姑娘,随先生去,有专人安排于你。”刚才一听到是商王府上,真姐儿早就警惕心大起。商王等周边诸王,没有听到赵赦说如何如何好。事实上也是,大家各自为政,各有利益,不可能形成以某人为中心的一个阵线。
这个舞技出群,鼓技出群的姑娘,也有可能是奸细。
“扑通”响声中,小舞重重跪下来。真姐儿颦一颦眉,为小舞而颦。光听这跪膝声,就可以感觉到痛。再看这跪的人,却似毫无感觉。她蛾眉淡扫,扫出来的全似忧愁;眸中轻染,染出来的全是泪光。
到这时候,小舞把心里想的犹豫全抛开。管商少阳和父亲修好后会不会不要自己会不会抛弃自己会不会与自己是陌路。小舞豁出去了,泣不成声的喊了一句:“是商王长子……”
“且住!”真姐儿和俞道浩齐齐喊了出来。小舞吓得一愣,见真姐儿轻挥自己柔细的手指,这姿势,好似春风中摇摆的兰花:“退下,赵如赵意,你们进来。”
俞道浩极是欣慰,眼前这个人就是艺高胆大的奸细一名,有自己和赵如赵意在,也不怕她。小舞愣愣地看着,见丫头妈妈们全行礼出去。王妃身前,换了刚才押自己进来的两个清秀小厮。
“你说吧,”真姐儿还是笑容满面,不过郑重地多。小舞不敢再隐瞒,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俞道浩皱起眉头,解决这件事情很简单,把眼前这个舞娘送给商王处置,商王父子两个人,自然就算修好。为了一个女人轼手足?俞道浩回想自己听到的商王长子商少阳,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才是。
男人为女人迷情,在汲汲功名的男人看来,是件可笑的事情。俞道浩就觉得大不应该,商少阳丢下的,不是一星半点。
真姐儿只是笑,开始问小舞:“几时到的这里?”
“来了有六天。”小舞面上,还是惹人怜爱的怯生生。
真姐儿再笑问:“为何不对驿馆实说?”她如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有着一闪而逝的犀利,这犀利一闪过去,换上的还是柔和眼眸:“觉得哪些人可疑?”
俞道浩露出笑容,王妃果然是长大了。
小舞在这温柔语声中打一个寒噤,急忙分辨道:“并不是觉得有人可疑,是我们自己不放心,是……”
在真姐儿含笑注视的眼光下,小舞不得不说出担忧来:“是小王爷他担心,他说安平王新定不过数年,商王的人,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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