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的亲事 3
“云卿,把王爷的回话再对我说一遍,我细咀嚼一下。”伍老大人闭目养神状,伍云卿应一声:“是。”上前一步道:“我去他府里对他解释登高的事情,是外甥项林所为,与琉离无关。王爷说,亲事由赵老夫人订下,他常年在外不能尽孝,唯有依从这亲事算做他的一点孝心。成亲后,由赵老夫人也不会冷落妻子,以免伤赵老夫人的心。”
伍琉离越听越哭,出身可以决定不少,可也不是全部。伍老大人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赵赦的话想了三、四回,才沉着声音道:“他刚入仕的时候,我就看出来这是一个聪明人。可惜呀,那时候他就订过亲事。”
真姐儿是一出生就把赵赦霸占住,让别人全无办法。
“祖父,王爷虽然这样说,如果沈姑娘有病有灾,与别人无关,这他又有什么办法?”伍琉离是咽不下这口气。真姐儿对上长平,她就没有逆来顺受过。当然和某些人眼中的言语犀利,一点儿情面也不给别人留是两回事。
伍琉离不喜欢真姐儿,多是长平郡主到处诉说的。如何飞扬跋扈,如何不知事体,如何觉得自己攀上了枝头就眼里没有别人。然后是长平郡主的远嫁,身为伍家的人,伍琉离虽然也不喜欢长平郡主的一些言行。可是冲着表妹,她就表现了一下。
很正常的一些小姑娘斗气,宫中天天有,民间处处闻。只是放在安平王府的真姐儿身上,赵赦选择了护短。这里面有别的成分,也有发赵赦自己的私意。安平王一步一个脚印封了王,做事更谨慎,不意味着他不报以前的旧仇。
伍老大人懒得再和自己的孙女儿多说,只是一句:“回去自己好生呆着,你的亲事再议吧。”这言语中,与刚才时有的嘘唏不同,少了一些语重心长,重新是他平时说话发号司令的冷酷。
目光闪动着的伍老大人面色严肃,带着不想多说一个字的表情。
走得跌跌撞撞的伍琉离,心碎在自己的英俊丈夫富贵头衔的梦中。
房中余下伍老大人和伍云卿父子。伍老大人还是坐着不动,伍云卿还是恭恭敬敬的欠身子站着,随时听着父亲要说什么。
“赵赦!实在狂妄。”伍老大人重新给安平王下了一个结论。伍云卿则道:“他会用天时地利,也会用人和。”
伍老大人眼睛里露出针尖一样的光芒,这针尖直直的,似乎要刺到赵赦心中去。“本来以为这亲事手到擒来,我的嫡孙女儿给了他,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就是以前有些嫌隙,也可以消除,以后成为一家人。”
“父亲,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论女人,他只比别人多不比别人少;论银钱,西北那地方常说不好,因此赋税比霍山王和灵丘王处要低;论兵马,他又是一等一的。这个人与我们没有什么关联,不能让人安枕睡眠。”
伍氏父子对赵赦都是一个看法:不让人安心的人。伍老大人以慢慢悠长的一句话结束了这一次谈话:“看看再说吧。”
窗外秋雨淅淅下着,伍云卿走出房门来,见秋风寒冷更甚于早上,回身为父亲仔细理好门帘,不让有一点儿缝隙存在,这才沿着长廊往自己房中走去。
秋雨从来连绵不断,真姐儿在家里少出去。想起来自己投壶从来不中,让红笺弄了一个壶来,又弄些箭来在房中练准头儿。
有客来,陆姑娘又踏雨而至。真姐儿正拿着几支箭投得痛快,见她进来先是嘻嘻一笑:“请坐,我一会儿就好。”手中还有三枝箭,真姐儿一枝,两枝,三枝投得飞快,然后拍手自己笑:“不错不错,离壶近了。”
陆姑娘好笑,对地上箭看。见箭头上金光闪闪,就拾了一枝子在手上,仔细看了看,不无艳羡:“这箭头上涂的,是真金吧?”
应该不是黄铜,黄铜虽然也亮,颜色却有分别。红笺去倒茶,绿管弯腰拾箭。见陆姑娘这样说,接上话道:“这是王爷的箭,当然是真的。”
陆姑娘正在看这箭做得精致,从箭羽到箭头,都能看得出来制造的时候是下了功夫的。听绿管这样说,把箭送到真姐儿面前去问她:“这是一个字吧?”
“是的。”真姐儿回答她道。把箭接过来在手上,摩挲着那小小的“赵”字,笑容满面再递给绿管:“给表哥送回去,明天我在书房里投,请表哥帮我看准头儿。”
绿管出去,陆姑娘就坐。对着真姐儿先是一通盘问:“来看你,你多是在房中,不是我说你,你也应该在老夫人面前多些才是。”真姐儿快快乐乐地回答她:“姨妈管家呢,让我自己呆着。”赵赦更忙,也是让真姐儿自己呆着的时候多。
“管家,真是个难事儿。”陆姑娘说过,真姐儿笑着道:“又是什么难题?”陆姑娘幽幽叹气,对着真姐儿一对南珠的耳坠子看看道:“你现在富贵的很,这是好事,不过我晚上烧香时常为你祈祷,望你一生一世如此呢?”
别人为自己祈祷,至少应该表示感激。真姐儿是笑得嘴角弯弯,支起一肘驻在小桌子上,对着陆姑娘笑得不怀好意:“你晚上烧香,常为自己祈祷?”
陆姑娘红了脸,忙道:“也没有,我就是为你……”下面不说话了。真姐儿笑眯眯:“如实说来,好好的,为什么晚上要烧香?”
晚上烧香的多是楼台会,真姐儿想到自己看过的几本古代小说,就越发的想笑:“你那香台是设在哪里,你的那位高大人,喜欢晚归?”
“真姐儿你,我不和你说了,”陆姑娘被揭破心事,一个人羞了一会儿,才又低声问真姐儿:“你要找王爷,多是怎么说?”
真姐儿笑嘻嘻:“给表哥请安去。好在不用多请,表哥要上朝,我又起不来。平时的时候,有事儿才去找表哥,没有事儿就找姨妈。”说过,眼睛比平时要亮,一心地想打听闲话听:“你呢?为什么要上演楼台会?”
这古代女儿的怀春心事,出现在秋季是不是季节不对?真姐儿溜圆了眼睛:“说给我听听。”
“你又不帮着出主意,”陆姑娘略有些抱怨:“要知道我认识的当官的女眷,就只有你一个。”真姐儿问道:“高家没有往来的亲友和同僚们?”
陆姑娘说一句话出来,真姐儿哈哈笑了几声。陆姑娘颦眉道:“他们看不上我。”
这与真姐儿,倒有不少相同之处。真姐儿笑过,玩着自己手中的帕子。展开再折起来,再民展开再折起来……
“我不知道如何对他说话,有时候多说几句又怕冲撞他。有时候见他冷淡,又觉得心慌。真姐儿,你说应该怎么办?”陆姑娘是为难,她为这些事情为难,也不是一天两天。真姐儿见她这种如对上司的虔诚,总会觉得有些好笑。
今天不知道是秋雨的原因,还是自己最近多闷在房中的原因。真姐儿突然想起来,古代有一句话叫寡妇失业的。红楼梦中贾母,就是这样说李纨,而且是当面说。可见古代人的夫妻关系中,不泛把丈夫当成饭碗的。
现代人是不能理解的多,只死抱着爱情应该第一的人多年青,摔得支离破碎后,再去抱金钱。
事实上,嫁汉只为穿衣吃饭,这也是一句古话。今天再面对陆姑娘这种烦恼,真姐儿这就能想通。以前认为陆姑娘自己做活,又行动自由,没有真姐儿的烦恼才是。现在看来,真姐儿明白自己想的有些地方不对。
她徐徐地开了口:“以礼相待,把住自己的身份就行。”陆姑娘听她肯开口,是又惊又喜。心中的话也喷涌而出:“我不是一定要麻烦你,只是你嫁的是王爷,高家又是官宦家。我想你对着王爷是什么样子,我对着他们家,也一定是说得过去的。”
真姐儿笑一笑,在对待上这面,是挑不出来赵赦什么的。在花心上面要挑赵赦,又苦于这悲催的三从四德。
想想高家一个小官儿也要享齐人之福,真姐儿又道:“三度呼可一度纳,这话不仅用于夫妻成亲后,成亲前也可以。”
“什么是三度呼可一度纳?”陆姑娘问出来,真姐儿解释道:“他不理你,你行过礼就可以走人,任他哪里去,你不用多管。他要是喊你,对你殷勤,三次你可以理会他一次。这晚上烧香的事儿,也不必做了,不如早睡,明天精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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