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短的安平王府 3
项林是这么想的。
伍云卿面沉如水,对着赵赦拱一拱手,沉声道:“王爷,老夫管教不严致有此事。王爷请先回京,容我明日问清楚此事,再登门致歉。”
赵赦也不客气,拱手回过一礼,朗声道:“如此,告辞了!”把怀中的真姐儿双手抱起,大步走下山丘去。
树后又闪出牵着马的赵吉,赵赦把真姐儿先放到马上去,自己上马,回身看看自己的人不少,展祁也已经在马上。安平王轻轻吐出来几个字:“咱们走。”
夜色中,这一行人马来得快,去得也快。注视着这一幕的林小王爷,又突地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这山丘下布置的有不少人,安平王一行,是怎么无声无息来到近前的?
他脸上现出愤恨和恼怒的神色,一抬眼,见自己的舅父对着自己,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走过来。
“舅舅……”项林只匆忙喊了这一声,就不由自主一步一步地往后面退去。
浓黑的夜色中,真姐儿在马上,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刮个不停。她把脸埋在赵赦怀中,听着赵赦的心跳声。马上虽然颠覆,却不是长途跋涉到京中。
耳边听到城门洞里士兵们敬礼声衣甲声响,真姐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到王府门前下马,低头看一看的赵赦哑然失笑,这样也能睡着。看来今天下午,那位笨蛋小王爷,没有让真姐儿睡觉。
这孩子面对项林还在胡说八道,估计是她自己不想睡,绕了一下午的舌头也未可知。
赵赦下马,抱起真姐儿送到房中,再对丫头们交待几句,出了真姐儿房门,来见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房中灯烛犹明,见儿子一进来,就先催促道:“真姐儿哪里去了?只许她游山,没有许她在外面过夜,快让人接回来,我要责备她。”
“刚把她接回来,儿子来回母亲,今儿天晚就算了,等明天真姐儿醒来,儿子要狠狠责备她。”赵赦说过,刚才要责备真姐儿的赵老夫人奇了怪,把身子微欠一欠,在儿子面上看过,见他面色不豫。
赵老夫人忙关切地道:“出了什么事情?”她笑容可掬为真姐儿说情:“不就是贪玩,想当初你小时候,比真姐儿还要贪玩。”
赵赦啼笑皆非:“母亲,”再听到脚步声,见父亲披衣从里面出来。赵赦对着父亲行过礼,道:“正有话要回父母亲。”
赵老大人坐下来,先看看夫人面上的不依,再看看儿子眼中的忍笑。他抬一抬手对赵赦道:“今儿是怎么一回事?真姐儿从不晚归的人,怎么会回来得这么晚?这城门已关,想来你进固然不难,只是为什么事情才晚归。你既然这个时辰来,想来是有话说。”
赵老夫人急忙手指着:“是了,你说仔细些。”见赵赦要开口,赵老夫人又止住他,喊自己的丫头:“这秋躁,给王爷送一碗银耳汤来,让他喝了好好的说故事。”
丫头果然送上一碗银耳汤来,赵赦手里捧着喝了两口,坐着对父母亲道:“这是真姐儿淘气惹出来的事情,和伍家的大姑娘最近送东送西送的欢,人家请她去游山,她去的时候还挺喜欢。”
“有人请游山,去的时候怎么能不喜欢?”赵老夫人说过,狐疑上眉头:“好好的又不是亲戚,请我们游山,不是好意吧?”
赵老大人和赵赦一起笑起来,赵老夫人点头道:“是了,你们都这样笑,一定不是好意思。”赵赦这才告诉母亲:“伍家的人找我来说,要把一个女儿给我。”赵老夫人听过不觉得惊奇,反而道:“看看,我就觉得你要说故事。”再往下催促赵赦:“那你呢,你又是做什么,天天在家,竟然不知道?”
接下去不用别人说,赵老夫人先看两边,只有自己的两个心腹丫头。对她们使个眼色,让她们也出去。赵老夫人才正色对丈夫和儿子道:“我都看出来了,何止一家要给你,简直是家家要给你。我听说什么江阳王的郡主要进京,这也和你有关系吧?”
对于自己的儿子少年风流事迹太过于了解,赵老夫人遇事就先想到赵赦身上。
赵赦哭笑不得:“自我封王后,不在京中就在西北。江阳王数年没有来朝,我和他怎么会有关系?母亲,我来先对你说,就是怕您偏心。这件事情,全是真姐儿弄出来的,等明天我不能轻放过这件事情。请母亲明天听到,不要护短才是。”
赵老夫人更是奇怪,见儿子这样说,转而对自己的丈夫赵老大人道:“老大人听听他这话奇怪的,为什么我不要护短。从真姐儿小时候起,我就没少听你儿子说她不好,一会儿年纪小未必懂事体,一会儿到大了未必知礼。我要是不护短,还能有今天。”
赵赦闭嘴,母亲把前十几年的话都扯出来说,安平王只能选择闭嘴,对着父亲看上一看。赵老大人这一次向着夫人,对儿子道:“这事情不管怎么说,是由你要纳妾而来。究竟她们两个人,是哪一个先开始的。”
“当然不是我的真姐儿先开始的。”赵老夫人立即接上话来,然后面带担忧问赵赦:“真姐儿这一来一往中,可输了没有。”
赵赦继续闭嘴。赵老大人呵呵笑起来:“夫人呐,输与不输都有你这护短的人,就输又能如何?不过是一时之输罢了。”
赵老夫人别有见解:“老大人此言差矣,你们见天儿逼着坐书房,可学的什么?不要给我教出来一个之乎者也的酸秀才来。而且还有先生,”
手一指儿子:“你这先生教的不中用,我看这马上要下雪,一早去坐书房就不必了。念书劳神费力的,倒是不看的好。”
赵老大人和儿子相视而笑,女子无才就是德。真姐儿坐书房,学的是三从四德,列女经,孝经。她为解闷,才念诗经和左传。在不识字的女眷们看来,只要去坐书房,学的都应该是治世经国的大道理,不然,为什么要去?
“我一定要责备她,明天不会对她客气。如母亲所说,要给我的人家多呢,我要是不责备她,只怕真姐儿忙不过来。”赵赦这样说。
赵老夫人颦眉:“这倒是个麻烦事儿,真姐儿一个人,怎么能敌这么些子人。那书上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对了,”赵老夫人突然沉下脸,她总算是想起来了,对着赵赦训斥道:“你要责备她,我要责备你。你外面去,我不管!只是这些人打的什么心思,你也看着不成?”
“怎么会!”赵赦赶快道:“母亲想想,伍家的事情牵扯到霍山王府,他们一向走得近,和我们家往来并不多。他要把女儿给我,我只能先看一看。果然,这不是出事情了。”
赵老夫人若有所思,又探身子问丈夫:“你说这真姐儿淘气的,也应该责备她。她这算是一根导火索是不是?”转而对赵赦道:“好吧,明天当着我的面,由你骂她几句罢了。”
第二天一早,真姐儿起来给赵老夫人和赵老大人请过安。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像是昨天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用过早饭,赵赦让人来传话:“王爷喊姑娘去。”真姐儿心里一跳,面色变了一下。她从昨天弄明白,赵赦应该从前到后都明白,就知道今天肯定有一关要过。
“你先生又要有话说了,”赵老夫人对着真姐儿笑:“去吧,我的儿,去看看他又要说什么。别和你表哥顶嘴,由着他说罢了。”再喊来自己房中的妈妈:“你送过去,好好的再给我送回来。”
等真姐儿出去,赵老大人笑呵呵:“夫人,你果然是个护短的人。”赵老夫人这才说了一句实话:“我倒不是护短,想来儿子自己心里也清楚。真姐儿进京,就好似一个靶子树在这里。这句话,我说得明白吧?”
“明白,呵呵,夫人你如此明白,难道儿子他会不知道?”赵老大人又笑起来。
来到书房的真姐儿进来行过礼,抬眼见赵赦,是面无表情;而赵赦看真姐儿,是一脸的无辜……
赵赦坐在他的雕螭书案后,书案呈黑色,又宽又大。上面摆着笔山笔海笔洗,再就是他惯常用的一方大而阔的雕秋月江水的砚台。
这砚台是近黑色,和真姐儿此时的心情差不多。笔直站在书案前的真姐儿,因为惴惴不安,心情近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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