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如一只猫 2
真姐儿温和地道:“你要保重才好。”韦姨娘再也忍不住,扑到真姐儿脚下,把脸贴在她绣着折枝花卉的裙边上,痛哭道:“姑娘。”
这哭声凄凄惨惨,房里这些古代女眷们,都一洒同情之泪。不知道韦姨娘怎生惹到王爷就此遂出,此后余生说有名分,不在王府中;说无名份,是王爷收用过的。赵赦被欺压一年之多的怒气,尽情发泄在吕家和韦家身上。
“我日日夜夜为姑娘祈福,不敢差了一天。听说姑娘敬香,理当前来侍候。”韦姨娘泣不成声,真姐儿也为她流泪。妻妾虽两不相立,但遇到表哥这样的性子,真姐儿时不时要觉得度日颇难,何况是家里没有身份的姨娘们。
真姐儿只是安慰韦姨娘:“我想着你呢,见你这么瘦,你要好好保养才是。”韦夫人和韦家的女眷们哭得哽咽难言,原本怀疑真姑娘从中作了什么。见她说话诚心,眸子怜悯,不是在说假话的人。
韦婉如哭着也跪到真姐儿脚下去:“求姑娘开恩,让姐姐重新去服侍你。”真姐儿低叹一声:“这话要等表哥喜欢的时候,才能进言。”妻与妾还是不两立的,关键时候还是会跳出来。
小陈夫人适时地买了个好,含笑道:“王爷命姑娘来敬香随喜,哭多了未必好。”房中人想起来,丫头们劝真姐儿的劝真姐儿,劝韦姨娘的劝韦姨娘。
真姐儿适时收住泪,让韦姨娘坐在身边和她长一句短一句地说话:“你放宽心。我今儿来烧香呢,让施姨娘和水姨娘去了,一会儿你也去,人人都祈福才好。”
不然就是道:“中午和我一起,在这里用斋饭。”
这是真姐儿自穿越过来,干的最虚伪的一件事情。赵赦要是让韦姨娘进来,不用真姐儿多说;赵赦没说什么时,真姐儿也不能多说什么。
韦婉如听着听着,对母亲不住看去,姑娘想是恼了姐姐,就没有一句实在的话。韦姨娘是泪流不止,真姐儿生病与她有关,这事情整个儿就是韦姨娘惹出来的。此时韦姨娘听到这几句宽慰人的话,就觉得五脏六腑里全是感激。韦夫人和没有走的女眷们看在眼里,也是暗暗点头,这是一个宽厚的人。
这句话由女眷们传出来,吕湘波更是失魂。不去求真姐儿,她无处可求;去求真姐儿,吕湘波又犹豫,她帮不帮,说话中不中用?看她今天敬香这派头,已经十足是王妃的威风。
秋风微起的菩提树下,吕湘波只是出神。
吕湘波出神过已经午时,在房中的真姐儿留韦家的女眷们一起用饭,席间并不多话,只是微笑食不语。韦姨娘和施姨娘、水姨娘一起站班儿布菜,在韦姨娘和韦家的女眷们心里,从来没有觉得韦姨娘服侍真姐儿,是这样的让她们自己心眼里慰贴。
用过饭真姐儿要午睡,三位姨娘们去用饭,女眷们告辞过没一会儿,韦婉如姑娘又来求见。歪在静室中榻上的真姐儿让她进来,婉如进来就跪下:“姑娘饶我这回,我才敢说。”真姐儿抬手命红笺绿管出去,径直问韦婉如:“为何乱送我东西?”
“我中了吕姑娘的机关……”韦婉如把话一五一十回了,真姐儿面色不变,就是心里怦怦直跳,果然表哥是精明的!幸好有表哥在,我处在王府深宅里,吕姑娘的手都能伸到我身边。不过是个小姑娘的她,再长大几岁,那还了得?
韦婉如仰起脸儿来,见真姐儿只是沉思并不动怒,再为姐姐求情:“只要姐姐能重回王府,再不敢乱想什么?”韦姨娘在家里不用问是以泪洗面,成了别人看韦家的一块大笑柄。韦婉如很想来求个情,只是自己翻来覆去的想过。对不起真姐儿的只有一次,而这一次全是吕湘波害的。
真姐儿温柔地道:“这事儿得看机会呢,你说过我记着就是。”这样把韦婉如打发走,真姐儿睡意全无。起身踱了几步,心中气愤莫明。
我……真姐儿想咬人一口!这个人,当然不是别人,是吕大姑娘,吕小才女。正在愤懑满怀时,红笺进来回话:“吕姑娘求见。”
“请!”真姐儿冷冷说过不无诧异,这个人,她还敢还见我!我一没有招你,二没有惹你,无前仇也今恨,是什么道理你要算计我身败名裂。真姐儿压压火气,重回榻上坐好,冷冷候着吕湘波进来。
再进来的吕湘波,比上一次见面又是一个样子。以前的傲气点滴没有,垂首缩着身子进来,谦恭驯服地伏在地上请安:“姑娘安好。”
“我很好,”真姐儿尽量心平气和,雷霆一怒,不是姑娘们乱发的。表哥大力遮挡此事,此时庙中又人多嘴杂。就发作了吕湘波,人言纷乱之下,伤的还是自己。真姐儿脑子里匪夷所思地出现一句话:打老鼠不能伤玉瓶。
冷冷瞪视着地上伏就地吕湘波,真姐儿第一次不让人立即起来。她就这么瞪着地上跪伏的人,心里转悠着,为你这只老鼠,可不能伤我这玉瓶。要知道不仅是玉瓶自爱,而是与赵赦颜面息息相关。
真姐儿一会儿平静,一会儿心中怒火如火山奔涌。这古代制度下失了名声的姑娘是如何活着?你这小才女,你敢说你不知道。
吕湘波战战兢兢进来,听到真姐儿无话也不让起。还以为是为书房里求情恼了自己,她来到就为说话。真姐儿不说也不让起来,吕湘波试探地为父亲求情:“父亲现在狱中受罪,只求王爷开恩饶父亲一条命,以后不敢有二心。”
“你这话是吕大人的意思?”真姐儿虽然气愤,听她说吕大人效忠的话,也愿意冷眼旁观她。吕湘波恭敬地道:“是,这是母亲去探,父亲在狱中说的话。只是王爷恼了父亲,不肯听人提他一个字。父亲有心悔改,话也传不到王爷耳中去。难得今天又能给姑娘请安,不敢求姑娘一定开这个恩典,如果得传这句话,请……”吕湘波泣诉道:“请赏个恩典吧。”说过“砰砰”叩头不止。
赏个恩典?真姐儿冷笑一下。我要是被你算计了,还能给你恩典吗?没有听到真姐儿回话的吕湘波,心中慌乱更多,再道:“闻听说姑娘念书日日进益,湘波不才,愿为姑娘洗砚洗笔。”吕姑娘目前为止,还觉得自己念多了书,达官贵人眼中就会高看她!
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偶尔出一个凤毛麟角,又出身世家的才女,还是有人追捧夸赞的。不过这追捧夸赞,以前是冲着吕大人罢了。就象金丝笼子养蝈蝈,哪怕这蝈蝈只动动须子,也会有人说这蝈蝈真好。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夸的是金丝笼子。
为吕湘波好笑的真姐儿,此时就是这种心思。你以为你很能耐?不过是如我一般。先生们对着表哥夸我,其实夸的是表哥疼爱,表哥重视。
房中又停顿一时,传来茶碗声响。真姐儿用碗盖轻轻抹去浮沫,心想我这只金丝笼子,比你的好比你强,不然的话,此时伏在地上的,还不知道是谁!
这比喻虽然难听,但是真实。真姐儿气到极处自已调侃,我这只金丝鸟儿,偏要气死这位吕小才女,偏要稳稳地呆在这金丝笼子里。
话说不想呆,又能怎么样呢?就是有幸再找一个,他会一夜起来几次来看,他会让精兵开道护送敬香……世人都想少奋斗三十年,出身好的人永远比出身不好的人有优势。只是到最后活得最好的,只是能努力又能珍惜的人。
糟蹋自己原有福气的人一定不是,糟蹋干净了再重新奋斗三十年的人一定不是。这三十年中再努力,还有一个未必如愿的道理在里面。
当下喝过茶,不带半分烟火气地对吕湘波慢慢道:“表哥虽然生气,却是肯听人言的人。”真姐儿说到此,没有发现自己对赵赦的这个结论前后矛盾。
“是。”吕湘波低低应道。真姐儿呷一口香茶,再漫不经心地开口:“吕大人的忠心想是表得不够,说表哥不肯听,这是断然没有的事情!至于吕姑娘才名远博,给我洗砚洗笔,我想不必!”
最后一句气还是上来!吕湘波身子颤抖一下,哀泣道:“姑娘开恩。”真姐儿忍忍气,表哥和吕家已经是足够僵,真姐儿不会火上浇油,但是这气闷在心里,让人只想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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