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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不是乱造的 3


  再去施姨娘处,施姨娘听过要走,下台阶时突然摔倒,就此坐在地上说扭了脚,泪眼汪汪地对韦姨娘等人道:“救人是大事儿等不得,你们先去,我一好了就赶着去求情。”

  水姨娘也是一样,答应着要去。一出门就肚子痛,然后往丫头身上一倒,快要晕过去。这一位也不能去。

  一个这样,两个这样,人人都明白她们不想去。陈姨娘略为后悔,看到吕湘波可怜的眼光,听到韦姨娘帮着说话,她又糊涂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这人命是王爷要宰的,陈姨娘毅然决然,跟去造浮屠了。

  真姐儿正在房中,帮着丫头薰些绿豆面子,预备着吃螃蟹时好洗手。她放学回来下午无事,常兴致勃勃地帮着采菊花采桂花。

  见房中花插上不是菊花就是桂花,真姐儿对红笺道:“这倒好,不用薰香多省事儿。”红笺抿着嘴儿一笑:“王爷才送来两小瓶西洋香,姑娘夸过好,说不薰香了,难道那个也不用了?”真姐儿故作为难:“这倒是件为难事儿。”

  主仆正在调笑,房外丫头们回话:“韦姨娘、陈姨娘和吕姑娘来请安。”真姐儿微一愣,吕姑娘?吕湘波?她今天和姨娘们一起过来,让真姐儿诧异。既然到了房门口,真姐儿不会说不见。笑眯眯对红笺道:“请。”

  韦姨娘和陈姨娘在房门外,看的是真姐儿这里摆设。中秋节要在现代,一般是阳历十月份左右。西北又冷得早,真姐儿门上帘子已经换成薄薄锦帘,不再是夏天的湘竹帘子。里面丫头们打起门帘说一声:“请。”暖香阵阵先扑面而来。

  三个人一起进去,行过礼来起身的时候,韦姨娘就话语如珠,笑盈盈奉承道:“到底是姑娘会收拾,在外面我就闻到香气馥郁,这进来就更好了。院子里花开虽然好,不如姑娘花插里插得夺目。”

  陈姨娘也想奉承几句,怎奈她自进王府,就不如意的不如意,丢人的丢人。才闹过一出子笑话,病了王爷一步儿也没有来。虽然衣食医药样样齐备,但对于起意是玩花招的人来说,是丢死了人。陈姨娘见到真姐儿,就觉得心里发虚,不敢太亲近。

  真姐儿含笑听着韦姨娘说话,眸子看在吕湘波身上。吕姑娘自进来就低着头,随着姨娘行礼起身,头一毫儿也没有抬过,让真姐儿这主人看着,只是不解。

  低头的吕湘波身子微颤,她不能不来,一定要来。缇萦千里能救父,吕湘波自命才女,烈女传倒背如流,她此时自命为缇萦一流。再者家里,也实在不行了。缇萦能见皇上,吕湘波想见王爷,就不是那么容易。她想来想去,如韦大人和韦姨娘所想,唯一能见的,还只有韦姨娘。

  此时她心里急,听韦姨娘还在连篇儿的说话。想到父亲在狱里生死未卜,身子就止不住地颤抖。

  好不容易韦姨娘说完奉承话,这才对真姐儿道:“姑娘从来怜下,我今儿才大胆,把吕姑娘带来。”

  这话一说完,吕湘波放声悲泣,扑通一声跪下来,先就是几个头磕下去。她今天叩的头太多了,也不在乎这几个。磕过头就膝行至真姐儿坐的榻前,把事情说了一遍:“……我愿为父顶罪,全家人都愿意为父亲顶罪,只求姑娘开恩,带我去见见王爷吧。”

  吕姑娘泣血一般跪求,两位姨娘帮着说话。真姐儿看向红笺绿管,她们当然是面色不悦。一向乖巧听话的真姐儿,在这件事情上,自有自己的主意。

  赵赦这个人,是不容人说话的。他决定下来的事情,别人说也无用。真姐儿见识过不止一次,但是这一次,是十几条人命。人一旦杀了,就不能复生,真姐儿不为任何人,只是想着表哥杀人,理当慎重。

  赵赦已经足够慎重,只是真姐儿不知道。赵赦的独断等习惯,让真姐儿决定过去。真姐儿缓缓起身,难得摆一次姑娘的款儿对丫头们道:“取衣服来。”

  红笺绿管平时规劝不少,但是姑娘今天不一样,红笺绿管也只得依她。换好衣服,一起送真姐儿过去,两个人互相看看,心中都存着一丝侥幸,王爷平时对姑娘虽然管教严格,但却是疼爱有加。姑娘被这些人教唆着执意要去,一会儿王爷要是发火,只得见机行事罢了。

  赵赦在书房中正看公文,听在廊下的赵吉说过,面色这就淡淡。这位吕小才女,早就想收拾她了,今天是她自己闯来,可就怨不得我了。

  门帘高打,真姐儿带着她们进来,身后依次是要当缇萦的吕小才女,指着求过情就可以当侧王妃的韦姨娘,还有来造七级浮屠的陈姨娘。

  赵赦不是坐在榻上,是坐在书案后。从她们进来,淡淡神色就变成冷若冰霜,对着真姐儿先就冷嘲热讽一句:“真姐儿见表哥,还要带这些人来。”真姐儿直起身子,恭敬地道:“请表哥息怒,外面的事情我并不懂,不过听说表哥动怒要杀人,还请表哥慎重处置的好。”

  “你懂什么!闺中玩耍就行了,这外面的事情,几时允许你多口!”赵赦怒目真姐儿,真姐儿垂首等着赵赦说完,免得又要说自己顶嘴。赵赦怒目说过,神色已经转为严厉,对外面喝道:“来人!”

  赵吉赵祥一听赵赦这声气,赶快进来。赵赦怒视真姐儿:“取家法来!”红笺绿管本来在外面,一起抢进来跪下求情:“王爷息怒,姑娘身子骨儿弱,一下也经不起。”绿管叩头有声:“王爷百般疼爱,打了姑娘,心疼的还是王爷。”

  真姐儿面色苍白,还是不容人说话,一句话也不行。她默然并不觉得害怕,抬起眼眸来对着赵赦看看,眼中只是迷惑。治家也好,治理也好,有必要这么不容人说话?

  赵赦看到这孩子象是吓傻了,呆呆地对着自己看过又垂下头站着不动。就把眼睛对着韦姨娘身上看过,再看陈姨娘。

  陈姨娘造浮屠的心这就飞到九宵云外去了,韦姨娘也不敢说话。姑娘尚且要打,何况别人。只有吕小才女放声大哭,跪下来为父亲求情:“愿为父亲代一死,求王爷饶过父亲吧。”没有哭几声,赵赦喝一声道:“再哭叉出去!”

  吕小才女立即噤声。赵赦喝问道:“你要代父去死,本王为什么答应!”这不是一位才女吗?一直想找她事情的赵赦今天正好收拾她。

  吕湘波立即回道:“昔日缇萦千里救父,我虽不才,愿学缇萦。”赵赦冷笑一声:“缇萦救父,费的是酷刑,但是其父罪名,她也不敢担承!天下罪名都如你这般,张三杀人,张四来替,留着张三一条命,让他接着再犯罪吗!”

  吕小才女身子颤抖,被赵赦驳得没有话说。赵赦再冷笑道:“缇萦上书救父,敢自称其父廉平,你要代父罪名,你也敢一样说话!”

  吕湘波努力跪直身子,悲伤大呼道:“我父亲无罪!”赵赦一扬手,扔过来一个公文在地上,对吕湘波怒道:“你自己看!看过还有话说,再来同本王狡辩!”

  真姐儿微动身子,也想伸头去看一眼。赵赦再严厉喝命红笺绿管:“扶姑娘里间去,等我发落完别人,再来发落她!”真姐儿鼓起勇气,对着赵赦看一眼。赵赦哼一声,看真姐儿这神色就是还不认错。

  吕湘波跪地看着手中的供词,越看越惊心。没有看完就惨白了脸,只是跪求赵赦:“求王爷饶我父亲和叔父一命。王爷,五木之下,要何没有?求王爷开恩呐!”

  吕姑娘急了,什么话都说出来。赵赦只是冷笑,真姐儿一进去,他脸上的怒气就不在。只是冷冷似带讥讽地看着吕湘波。她肯来自然有一堆激昂的话,没有说几句就被吓回去,现在是狡辨五木之下,逼出来供词。这个姑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对着一旁赵如挥一挥手,赵如立即出去。赵赦让真姐儿进去,就是他从看到吕湘波的时候,已经打好一个主意,再听到吕湘波狡辨,赵赦更是要拿出一手来震震这不识好歹的人!

  真姐儿在里间坐着忐忑不安,对着红笺绿管只是苦笑。红笺绿管只是安抚她:“下次再有这样事情,咱们可不来了。”真姐儿支肘捧腮,回想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一进来表哥就发火,然后自己就进来了。貌似一会儿,表哥还要和自己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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