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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还击


  

  此时此刻,大家都在扣扳机,满目乱跳的野味在这些啃酸菜条子啃得两眼发绿的大兵眼里,那都是香喷喷,油滋滋的食物。很多人都不知道在东南方向已经发生了一场遭遇战。

  三连几个兵跟着许连长追着一头野猪跑,结果野猪没打着,密林里忽然喷出了一排子弹,当场就打死了六个人。三连长反应快,一脑袋猫在了一颗粗壮的云杉后面,但子弹仍然穿过了树杆,打穿了他的肚子。剩下的人根本组织不起反击,两边还没照面,遭遇战一开始就陷入了一边倒的屠杀。

  六连的弟兄也是撒芝麻似的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邹城吹了半天哨子,也没叫来几个人。

  他身边的人,除了听见三八式步枪赶回来的王小壮之外,就只剩下了炮班和帮忙打下手的张护士、颜湘两个女人,外带还在附近溜达的几个弟兄。

  满打满算,不足十个人。

  “吗的!”邹城骂了一句,“下次就算是在马家桥上厕所,也要布哨!这特么都被人摸到鼻子上来了,我们还是一头雾水。”

  “连长,我先去看看吧!”王小壮觉得不能这么等下去,否则三连长要遭。邹城不同意他单枪匹马,指着两个女人说,“你们别去了,留下来告诉回来的弟兄们,抄家伙往东南来。我们先过去看看!”

  “是!”张护士很果断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颜湘,“你留守,前面有伤员,我跟着去!”

  “护士长,我也去!”

  “别闹,得有人在这里转达消息!你留下!”

  “护士长......”

  “行行行,别墨迹了!小颜,你留下!”邹城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朝胡勇使了个眼色。后者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抱着炮筒子就等着邹城的一声令下。

  王小壮一向是一马当先的主角,这次就算是在敌情不明、地形复杂的情况下,他依然一马当先。邹城带着弟兄们跟在了他的后面,随着回来报信的三连伤员一起赶到了事发地点。

  临着一小片云杉,王小壮忽然停了下来。他抱着枪蹲在树根下回头打着手势。

  “到了!”

  “能看见三连长,他流了很多血。”

  “三连能看见的已经死了五六个,还有两个伤员躺在林间开阔地没死,剩下的人就在这个坡底下的凹地里。”

  “看不见敌人。”

  “坡底对面四十米距离的地方植被凌乱,有开过枪的痕迹。”

  邹城默读着王小壮传回来的信息,他回头看了一眼胡勇,小声问道,“你的迫击炮能打多远?”

  “两公里半!”

  “最近呢?”

  “六十米!”

  邹城回头看了看地形,指着后面的一块空地,“那行吗?”

  胡勇观察了片刻,肯定地点了点头。炮班的两个弟兄从背囊上摘下了工兵铲,刨开地面上腐败的树叶,夯着土把炮架了起来。邹城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都卧倒在地,爬向了王小壮的位置。

  借着荆棘和灌木的掩护,六连的几个弟兄伙总算是看见了他们当面的情况。

  从这里下去这个坡,就是刚才三连被伏击的战场,战场中央被子弹打穿的树木露着白色的树芯,鲜血流淌在林间的落叶上,黑乎乎地一片一片。手榴弹炸过的地方,散落着一些碎肉。三连的弟兄躲在坡底下的凹地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头顶上,援军已经悄悄地占据了射击位置。

  邹城打着军用手势,开始布置战术。

  “上刺刀。”

  “炮班,正前距离六十,三发速射不修正。”

  “一炮过后,除王育才外,其余人三轮齐射。”

  “齐射完毕,冲锋肉搏。

  “利用树干掩护,注意侧翼。”

  “之前没有听见敌人轻机枪和重机枪的声响,敌人可能人数不多,但不排除他们隐藏了重火力,大家注意安全!”

  几个弟兄会意,纷纷从皮质的刺刀鞘内抽出了一尺多长的刺刀,套在了枪口下。张护士趴在王小壮的身边,看见这货正亲吻着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玉。

  祥瑞御免。

  邹城回头看了一眼炮班的身后,要是有一挺机枪该多好啊。

  该死的张宜生!

  一切准备就绪,如果那里还有日本人的话。

  王小壮一直等到了邹城的信号,他才向炮班握紧了撒开的五指。

  开炮!

  “乓——”沉闷的迫击炮声在身后响起,肉眼可见的炮弹划着高高的抛物线弹道直射天空,然后呼啸着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了那一片被王小壮锁定的目标区域内。

  轰然炸开的火花掀起了一阵烟雾,夹杂着碎叶被热滚滚的气浪翻涌着,巨响传来,王小壮看见了那片植被凌乱的地方有人正在移动。

  五杆中正式步枪第一轮射击,一排子弹飞过去,就撂倒了两个被炮砸得暴露的敌人。

  邹城和几个弟兄一拉枪栓,在第二炮打出去的同时,也开始了第二轮齐射。那里的敌人终于扛不住了,对着开了枪的六连阵地开始还击。

  依然是没有轻机枪,看来鬼子不是隐藏了火力,这帮人人数并不多,也是凑了巧碰到了三连,打了个伏击还想扩大战果,又不想死人,这会儿撤也不是,冲也不是,正尴尬着呢。就在这档口六连赶到,被迫击炮砸得有点狠,又被六连一阵一阵的排枪打乱了阵脚,他们开始向后退去。

  王小壮瞥见了一个提着东洋战刀的鬼子,那家伙比较狡猾,炮击一开始的时候,就把脑袋埋进了裤裆里,炮班没能炸死他,这老鬼子见战线难以维持,凭几杆三八式也打不过迫击炮,反击效果有限,他是第一个想要跑的人。

  王小壮盯着他好久了,就等他一抬头,食指一扣,一枪就把这老鬼子打倒在地。手里枪机一送,推着子弹上膛的空当,发现邹城已经带着弟兄冲下去了。这一小股的日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哪里还敢抵抗,五个人扑向了坡底,五把明晃晃的刺刀闪瞎人的眼睛。六连没有冲锋时大吼的习惯,邹城说有这力气还不如多跑几步。大家静默着,却不代表没有杀气,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各连身经百战的老兵,就算手里的中正式比三八步枪短一截,也丝毫不能动摇他们要冲上去刺刀见红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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