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归途

　　

　　“我就知道今天晚上会出事！！！”毕忠良大力擂着档案室的桌子，“你说你们两个人盯着！还生生让人给跑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桌子那头，是各有挂彩的陈深和三省。

　　刚刚打开档案室灯的刹那，毕忠良的心里几乎是奔溃的。

　　一地的散乱打斗的痕迹，陈深和苏三省两个人正准备追人，又相互提着枪怨怼提防的表情，汪精卫的画像歪道在一旁，密码柜倒还好好的。

　　“处座要不您先看看重要文件吧。”二宝低声提醒。

　　“……一会再收拾你们两个！出去！”毕忠良手抖着指向门口，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密码柜——空的！

　　“刚刚那个人有没有打开保险柜？有带什么东西走吗！”毕忠良吼道。

　　“报告处座，刚刚是陈队长先发现有人潜入的，我在后面和那个人打了一个照面，没拦下，但从身手来看，应该没有。”三省的面容埋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那就是柳美娜！柳美娜反了！召集全处所有人！把所有的码头车站——所有的出口全部堵住！一队人去柳美娜家！还有唐山海……打电话给唐山海！让他马上到处里待命！”

　　三省没时间叹服毕忠良的滴水不漏，他像只狼狗一样撕咬着牙齿，向失控的走向伸出利爪——陶大春！唐山海安排的妥当人竟然是陶大春！要是姐姐依旧身死……三省心都在痛绞，他苏三省绝对奉！陪！到！底！

　　在车上三省回想昨晚的一幕幕，昨天晚上散席后，他提醒唐山海陈深应该已经拿到钥匙了，唐山海不相信，他劝唐山海夜长梦多，不如就当天晚上拿下柳美娜。

　　三省为他们掩护，唐山海夜访柳美娜，柳美娜又惊又喜，然后互吐衷肠，坦白计划，柳美娜取出钥匙后看到钥匙上的印泥，两人当即明白这是陈深的嫁祸之计，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提早动手，尽早撤退。柳美娜利用下班把文件带出，深夜后唐山海解决掉监视的人，送她到码头。

　　苏翠兰则早早安排去喝喜酒，喝完后在码头与柳美娜一道汇合出上海，而苏三省安排人来告诉自己姐姐被劫走，造成姐姐失踪的假象，他的匆匆离去让陈深下手偷文件，摆回陈深一道。

　　时间紧张，这已经是三省能想到的最完善的方案了，却在唐山海那一环出了问题！

　　三省懊悔，甚至不禁怀疑，唐山海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安排陶大春来接人！

　　但愿姐姐没事……要不然这群人都！得！死！

　　汽车行驶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忽然，斜前方有枪声！

　　“队长，是苏州河强家角方向！”

　　“开过去！”三省心乱如麻，眼睛充血，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方向。

　　待他们赶过去，双方已经交上火，三省冒着枪林弹雨冲在最前面，姐姐呢？姐姐在哪里！

　　他不该冒进的！他不该着急把姐姐送出去的！

　　……姐姐甚至还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好日子……家里的房子还没来得及换……姐姐连沙发还没坐过……三省的心纠成一团，他还想起昨晚深夜把姐姐叫醒，镇定自若的交代姐姐今天的所有事情，金条要贴身放着，衣服不要了，到了香港安顿下来，给他怎么写带暗号的信或者怎么打电话报平安……姐姐原来是不想走的，还是他硬劝着，说是为他在香港打前站，还和姐姐坦白自己现在是个汉奸……想到姐姐含恨又不舍得打他的神情……

　　现在最重要是找到姐姐！

　　三省举着枪躲在车后，伺机观察整个局面。

　　又是几声枪响后，对方掷出了一个□□落在三省的近处！

　　三省瞳孔一缩，立即闪身！

　　“砰！”一声巨响！

　　就在此时，三省扑倒的一瞬间，他看见了几个黑影投入水中！

　　有一抹熟悉的微光反射——是姐姐的袍角！

　　三省来不及呼喊，一个箭步，也投入了初夏微微刺骨的河水中！身后惊呼和子弹已经被三省极快的速度落在远远的江水中……

　　黑色的江水浩浩荡荡浑浑噩噩往黄浦江的方向奔涌。

　　三省不敢高声呼喊，只能顺着江水奋力游动，一心念着，姐姐不会死的，姐姐不会死的……姐姐凫水比他厉害，肯定能平安的游出去……对了！姐姐会不会已经上岸回家了？他兀自在江水中打转，如同一只画地为牢的困兽……

　　不知道有了多久，三省还没痊愈的断手此时早已僵硬，脸上不知是江水汗水还是泪水，脚也慢慢的停止划动，绝望如同江水淹没他的头顶……这是惩罚，对吗？是老天惩罚他的所作所为，让他两次间接害死自己的姐姐！

　　——和自己所有的求生意志。

　　这样的人生啊……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个虚伪的面孔，最后想到他的阳光。

　　他确信这一抹阳光在今生是喜欢过他的，然而长路漫漫，他手上已沾满了鲜血，注定上不了她给的归途……

　　我死了，你会哭吗？

　　他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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