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渊
加藤浩智：“后面那位女同学，你笑什么呢？”
人群骚动起来，众人环顾一圈：
“谁啊？”
“咦？这不是刚才那个女孩！”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明明就在我不远的地方，竟然没发现？！”
第五越秀慢慢走上前来，朝急得抓耳挠腮的范建西等人轻松地挥了挥手。
她来到加藤浩智的桌前站定，漆黑透亮的眼瞳望向对方：“听说你找我？”
加藤浩智愣怔几秒，恍然道：“原来是你。”
他打量着面前女孩稚嫩的面容，实在不能与山下明贵他们描述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第五越秀颌首：“是我。”
“你刚才为什么发笑？”加藤浩智显然很在意。
第五越秀看着卡片上凌乱的字迹，说：“只是觉得你刚才说得话有些可笑罢了。”
“可笑？为什么这么说？”加藤浩智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不会被人轻易激怒，他姿态很低：“看你年纪不大，能说出那番话想必一定有什么凭证吧？我正好也打算向你请教一番。”
第五越秀的视线一直没从卡片上挪开：“确实比你更了解一些。”
山下明贵一干社员站在加藤浩智身后，闻言气得快跳起来了，可又不能做些什么出气，只好恶狠狠地紧盯着第五越秀。
加藤浩智细眼一眯：“请说。”
第五越秀指着卡片上的字迹道：“首先，这段字迹不是写给情人的情话。”
还沉浸在感动情绪中的少男少女们瞬间呆滞。
“真的假的？”
“不知道，但老师应该不会说错的……”
“说不准。”
加藤浩智笑：“我想你应该不比我族学者，对红日族古文字研究更深吧？”
第五越秀不置可否，转而提起另一个问题。
她说：“我很好奇，你们红日族如今早已不识古红日语，却仅凭一些母星古籍，认定华族文字沿袭红日语？难道你们不知道，华族文字从母星到如今，一直没有大变过吗？
“相比如今面目全非的红日语，我相信若拿出母星上的华文书籍，在场的华族人至少能看懂一半。”
加藤浩智只觉得对方是在胡搅蛮缠，他无奈地摇头：“这位同学，说话要有证据，哪能像你这样张口就来？”
“这卡片是我族之物，文字也是我族之字，我相信我们比你懂。至于你说华族如今使用的还是古华语……”
他哼笑道：“这学界没有正式认定的东西怎么能拿出来说呢？红日族如今不使用古红日语，其一是为了感谢星条族在灭世迁徙中的照顾，其二是为了与赛尔娜星系接轨，所以现在的红日语非常星际化。人总要向前进步，你说对吗？”
原来又是一个华族复兴的狂热者，他暗暗嗤笑。
人群中有位老人拄着拐杖的手指握得泛白，他正欲转身离去——
只听那发问的少女，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她轻笑几声道：“所以如今你们连自己先祖留下的东西都看不懂了？”
加藤浩智一脸荒谬地瞪着她，“当然不是，红日族内研究此类的学者在这上面造诣深厚。”
“看不出来，你看你们连卡片上的意思都理解错了，”第五越秀面色冷清，“情话？”
她断然否定：“不，那是一首诗，是你们红日族著名“俳圣”，为我华族高僧所作的诗，是诗人漫步堂内瞻仰鉴真塑像时有感而发写下的诗作。”
加藤浩智看着对方笃定的模样，“这根本说不通！”
太矛盾了，卡片上的文字所表达的明明是那般缠绵悱恻的话语，是那般情意绵绵的语气，除了恋人之间会写出这样的话语，不会出现别的可能了。
他镇定下来：“或许是两人之间有感情纠葛罢了，你如此肯定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第五越秀摇头，只是用古红日语念出卡片上的文字：“翠叶放清芬，滴露色更新。我欲多采撷，为师拭泪痕。”
她问：“其中的师指得就是鉴真和尚，整段话的意思没有那哪句体现了情人间的亲密，那是诗人感怀于心的悲悯心情，若你仍然坚持认为两人之间有感情纠葛，那随你乐意。”
加藤浩智为了研究手中的卡片，请教多为族内的学者，对古红日语有一些浅薄的了解，第五越秀那口比那些资深学者还流利的古红日语，让他差点绷不住神色：“你竟然会说古红日语？”
第五越秀有些嘘唏。
没想到当初在母星上，号称对文化传承保护最好的红日族也不过如此，连最重要的己族文字都可以抛弃，看来他们吞并思密达族后，得了不少‘好处’。
她感叹道：“可能你们习惯了，不论在哪总是紧跟强者的步伐，虽然是己族文字，可当初在你们看来，也不过是几个字而已，自然比不上利益，看来你们把族语星际化的结果并不如何。”
人群中不泛红日族的学生与游客，完全不能接受第五越秀对红日族的评价，顿时怒骂声四起。
“低劣的华族人！”
“太过分了！”
“她以为她什么东西！”
混在其中的华族人当然不甘示弱，纷纷回呛。
“你们才低劣！”
“你们不懂己族的古文字本来就是事实吧！还不让人说是怎么地？”
“说得好！”
加藤浩智现在突然有些理解，明贵在与他视频时，那灰心丧气的样子是受到了怎样的冲击。
这是一种荒谬的无力感，他明明可以用没有凭证来否定对方所说的一切，可是血脉与意念力的蠢蠢欲动却隐隐提醒自己，她说得可能是真的。
但……这可能吗？一个外族人，还是一个华族人？！
加藤浩智心神不宁，但他控制得很好，做了这么多年老师，喜怒不形于色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他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教训，稳固唐招提寺社团的地位，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加藤浩智很快恢复为严谨的好老师模样，他语重心长地劝道：“这位同学，老师在这里奉劝你一句，不要沉浸在幻想里，做人要脚踏实地，否则意念力的修行将永远止步不前……”
第五越秀：“一直以来沉浸在幻想中的是你们。”
加藤浩智怒极反笑：“看来老师认真和你说，是说不通了是吗？！”
“华族就是有太多你这样抱着幻想不放，拿传说当真相的人，才会出不了一个S级意念者，你知不知道！”
“老师的天赋并不好，但是修行到现在这个年纪，也快晋升B级了，认真积累历史文化为我打下了很好的身体基础，这才在有望晋升时，不会因为身体原因失败。”
“像你这样活在幻想传说中的学生，一辈子也别想有什么大出息，拿着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历史，还想解锁基因，突破S级？太可笑了。”
有游客拉着自己的孩子教育道：“没错，这是基础，学不好己族历史文化的人就是废物。”
有些貌似理性的华族人也发表看法：“总有些华族人相信那些不着实际的传闻，实在太傻了。”
还有人小声嘀咕：“总得有人去寻找真相的，怎么能说是不切实际呢……”
第五越秀唇角成直线，眉眼似是覆上一层寒霜。
她不耐烦地打断加藤浩智的长篇大论。
“以你目前混乱郁结的精神力来看，除了失败没有第二种结果。”
“用积累己族文化开发脑域来提升意念力，有个非常重要前提，那就是正确性，歪曲错误的历史就像一座天渊，横在面前，永远不可能跨过去。”
“我不得不说，连己族古文字都用不好的人，历史正确性能达到多少呢？就算到达再高的层次，也总有一天会崩塌。”
她斩钉截铁地说：“你已经给自己架了一座天渊。”
(https://www.tyvxw.cc/ty40765/1656038.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