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户
“大伯？”
范建西嘴里塞满了辣条，他摸着被打的后脑勺，一脸懵逼地看着范东东。
“你这吃的什么东西，”范东东指着桌上剩下的汉堡，“连汉堡都不吃了？”
“她请我吃的零食，汉堡待会再吃，不着急。”范建西忙着吃辣条，顾不上他大伯的眼色。
“别光顾着吃，你谢谢人家没有？”
范建西口齿不清地说：“谢了……”
范东东看他吃得有滋有味，不免也有点想尝尝，但又顾忌辈分，不好意思抢小孩子的东西吃，他也不着急回家了，直接坐在范建西旁边。
“小姑娘你吃饱没？”范东东把注意力转到对面的少女身上。
第五越秀点头：“谢谢你请我吃东西。”
“我侄子不懂事，你这个什么零食应该很贵吧？”
“不贵。”第五越秀摇头，
只要六块钱。
范东东放下心来，猜测是合成零食，那种零食一般都是小孩嘴馋，才买吃的东西，价钱极其便宜。
他热心地和她搭话：“哈哈，那就好。汉堡味道怎么样？”
自认为含蓄的第五越秀脸上挂上了和蔼的微笑，看向范东东的眼神满是鼓励：“以后还有进步的空间，我相信味道可以更好。”
范东东：“……”
对第五越秀来说，这个世界不论是男女老少，在她看来都是以前朝夕相处的同僚的后代，都是他们尽全力保护的人的后代。
她既然身为长辈，那么在对待虽然做的食物并不好吃，但是心地善良，满心热忱的后辈时，应该以鼓励为主。
“呃……”范东东被第五越秀鼓励的眼神看得一激灵。
这小姑娘年纪小小，眼神怎么像历经沧桑的老人一样。
范东东听过各式各样对他家食物的赞美，还从来没听过，有人大言不惭地对他说：你做的食物还有进步空间。
出于对自家食物的自信，他问：“我家的汉堡可完全是母星的配方哦，每年都被评为怀恩星最受欢迎的贵族食物之一，你说还有进步空间？”
第五越秀并不知道，灭世迁徙中从母星带来的动植物，在定居怀恩星初期时，绝大部分来自母星的动植物不适应新星球，在重复实验中十不存一，最后研究出解决方案后，才保住那剩下的一部分。
而怀恩星上的动植物含有一种特殊的物质，直接烹饪进食会导致人类生长停滞，为了解决食物问题，研究员把新星球的食物经过提炼，剔除阻碍生长的物质，最后做成了营养液，所以怀恩星人类大部分是靠营养液补充日常能量的。
拥有来自母星的美食配方，又能幸运地在怀恩星幸存的母星食物中找到配方上的材料，是非常难得的。
第五越秀：“完全来自母星的配方？”
“对，而且制作的原材料也是在怀恩星上幸存下来的母星食物，原汁原味，滋味不是我吹牛，可比天天喝的那些营养液美味多了！”
营养液？
她想起在街边的一家店铺里面，摆满了呈装着五颜六色液体的玻璃小瓶。
当时她匆匆扫过，没有深想。
营养液她喝过，在迁徙途中，全人类都居住在星舰上，因为食物紧张，又伴随着不预知的危机，补充能量靠的就是快速方便的营养液，喝多了嘴巴没有味道，每当那时大家会幻想在找到新家园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大饱口福。
没想到人类就算找到了第二家园，也没有摆脱营养液。
第五越秀：“与营养液相比，你做的汉堡确实比营养液好吃。”
范东东看第五越秀点头，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可以给我提提建议，看来是我想多了。”
他叹口气，继续说：“我和珍妮丝尽力还原食谱上记载的母星美食，就是希望更多的人能吃到原滋原味的母星美食。有时候真希望吃过真正汉堡的人能来点评我做的汉堡，可现在谁还能有机会吃到真正的母星美食呢？”
第五越秀暗想，那人现在就坐在你面前。
不过第五越秀只说：“相比外族的食物，我更喜欢华菜。”
范东东很快高兴起来：“我弟弟就继承了家里的早餐店，卖的是角子，到时候你可以来尝尝，我让他给你打折。”
范建西抹着嘴巴，插嘴说：“是啊，你来吃，友情价。”
“虽然不是完全的母星配方，但是也是非常美味，用的馅儿是同红日族购买的外星球科鲁兹兽肉，那是完全没有阻碍生长物质的兽肉，只有克克星才有。”
第五越秀很奇怪：“为什么要向红日族购买外星球的兽肉，难道我们不能自己买吗？”
“不行，我们自己去买的话，克克人不卖。”范东东语气低沉下来，“像这样不会导致生长停滞的外星食材，我们华族都是通过另外两族购买，因为和外星人做生意，要有文化。”
“……”第五越秀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奇葩的理由。
范建西感同身受：“如果我们华族没有遗失母星历史就好了……”
范东东做厨师，对此很了解：“其实从初代华族流传下来的华菜食谱不少，但受限食材，很难找到可替代的无毒食材，不能被端上餐桌，所以华族人喝营养液最多，其他两族要好很多，虽然不能吃到原汁原味的母星美食，但购买无毒食材的途径比我们多，食谱比我们丰富多了。”
第五越秀若有所思，食谱她不缺，身为重度收集癖患者，什么东西都喜欢往空间里收，空间里囤积的各种烹饪书籍，最重要的是，她还收着瑰宝号上的母星种子库和动物基因库。
“一切都会好的。”
她坚信。
……
范东东看了一眼车上的內视仪，屏幕里，自上车后就端正地坐在车座上的白发少女表情严肃，与歪坐在旁边东倒西歪的范建西完全是两个画风。
范东东一直觉得第五越秀身上的气质很眼熟，直到刚刚他才恍然大悟，少女身上的气质，特别像他在星直播看华政区阅军时那些铁血军人。
车子浮空后，范东东选择了离中央大街最近警局的空线，车子以平稳匀速的状态行驶着。
车内的空气净化模式一直开着，但范东东身为制作贵族食物的厨师，嗅觉灵敏，此时鼻尖若有若无地嗅到一种独特的香气，一直久久弥漫不散，他知道，这种味道是刚才他侄子狂吃不停的合成零食带来的香气。
可惜他没有尝到，范建西这臭小子硬是一个人吃完了整袋，一点也没给他留。
虽然是合成零食，不过偶尔吃一吃小孩才吃的合成零食，也是挺好。
待会他得问问那零食的名字，在星淘上下单，买来尝尝。
“哔——中央大街第55号警局已到达，车子正在降落，略有颠簸，请车内人员保持坐姿，不要站立行走。”
“车已停稳，车内人员请依次下车。”
范东东招呼两人：“我们下车吧。”
第五越秀点头，跟在范建西后面下了车。
55号警局，在建筑的55层，车子直接停在了55层的停车坪。
范东东领着两人走过长长的透明走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警局里面。
“您好，请选择1报案/2自首/3求助。”
范东东对着一个漂浮的银白色球形说：“3”
“已选择3求助，1确认2重置”
“1”
“确认成功，已为您呼叫吴警官。”
银色圆球停顿片刻，“请各位随我前往A5室。”
三人跟在银色圆球后，七拐八拐地来到一扇全金属的门前，圆球探出电子眼，与门中央的黑色方块对接。
“叮——已通过安全验证。”
随后金属门自动向两边滑开，三人全部进入房间后，门又自动阖上。
第五越秀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墙上贴着的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熟悉的华族口号让第五越秀心下稍定。
一位身着蓝色制服的年轻男人走过来。
范东东用通用语与他沟通了一会儿，在了解只有第五越秀需要帮助后，他先请范东东和范建西去旁边的休息室等候，然后示意第五越秀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坐下。
他用的是华语：“公民ID？”
第五越秀摇头：“没有。”
吴警官诧异：“你是黑户？”
在华政区范围内所有医院出生的孩子，在刚出生时都会被登记在“超芯”超级智脑上，自动获取公民ID，在满月时可领取政区发放的公民手环，像第五越秀这样的黑户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五十年前。
也不知这孩子没有公民手环如何生活。
他接着问：“名字？”
“第五越秀。”
吴警官断开链接超芯的意念说：“红日族的？我们是华政区的警局，外族黑户要办公民ID要在本族政区的警局办理。”
“不是，我是华族人。”
“怎么名字是四个字？混血儿嘛？”
第五越秀纠正：“不，纯种华族人。”
吴警官怀疑：“华族？”
“是的。”
“年龄？”
“……”
吴警官很和气：“怎么了？如果不确定这里有仪器检测。”
第五越秀思考了一下，很快说：“25”
“父母？”
“去世了。”
“上学没？”吴警官问完后拍了下额头，“我怎么忘了，黑户根本入不了学。”
“好了。”吴警官没在继续问下去。
他说：“你这个年纪照理应该在前一年前进入天启星的启明学院上学了，可是你应该连初中高三所学院都没上过，错过了十四年的基础教育。
按照规定，未满三十的未成年人类，若是父母去世，将由政府全权抚养。”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成年好久的第五越秀，在未来直接变成了未成年……
她有点尴尬，不论是二十五岁还是两千五百岁，怎么说也和未成年搭不上边啊。
吴警官接着说：“但是由于不能确认你是哪个族裔，所以需要进行基因检测，以区分你的监护归属，如果你不是华族人而是红日族，那么警局将会把你安全移交到红日政区。”
说白了，吴警官并不相信第五越秀是华族人，少女的名字和口音让他偏向猜测第五越秀是红日人。
第五越秀对此已经麻木。
“跟我来。”
第五越秀跟着吴警官来到仪器旁，那是个等人高立起来的全封闭金属仓，他按下红色按钮，仓门从下往上升。
“进去站好吧，基因检测需要一些时间，舱门封闭后可能会有不适感，你可以闭上眼睛，那可以减轻不适。”
第五越秀没有犹豫，干脆地走入舱内站好。
“开始了。”
“好。”
随着舱门下落，渐渐地全部合上，第五越秀被完全封闭在金属舱内，她没有闭上眼睛，在陌生的坏境里观察所处环境和保持清醒是她一直保留的习惯。
很黑，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好受了一点，空间太狭小，让人压抑。
伴随着机器运作的声音，舱内一圈圈地闪烁着蓝光，从上到下，不放过一丝一厘地扫过她的身体。
第五越秀不自然地紧绷身体，有种势力范围被侵犯的感觉，这种感觉持续了几分钟，舱门已经缓缓打开。
走出检测的金属舱，吴警官正与范东东说着什么。
吴警官朝她解释道：“呵呵，这是工作流程，刚才我详细询问了这位范先生和小范同学，知道你们今天才认识，能印证你刚才提供的说辞，所以排除了他囚禁未成年人的嫌疑。”
吴警官用意念力扫视“超芯”里的检测报告，看到族裔后面显示华族，他说：“第五越秀，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确认你是华族，到时候……”
“咦~你的基因序列很有趣，竟然与第一代华族人类的基因序列百分百相符。”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或许是……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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