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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拢了拢锦鼠绒披风,长颐偏头同沈循知温声道,“表哥,快给他们让道吧。”

  沈循知有些莫名,凑过来咬耳朵,“长颐妹妹,你有所不知,那青帷油车是专给下臣用的,我们怕他作甚。”

  蹙眉思忖几息,长颐方道,“爹爹时常教诲我和哥哥要谦恭待人,如今我们的轿子挡了道,合该给人家让路的,哪有叫别人绕道的理。”

  谦恭待人?!

  马车里坐着的人一听这话也不免嗤笑出声,朝野上下谁人不知沈尚书的“好名声”,结党营私,排挤同侪,谄上媚下,奸佞狡诈……

  没想到这样的人竟然会教导自己的子女要待人谦恭,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循知自是不知道这内里的弯弯绕绕,他在太原一贯是横着走的,当下就有些不情不愿,“我要是给他让了道岂不失了颜面。”

  颜面重要还是命重要?长颐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是气的。

  “哥哥——“沈长晴亦重重的唤了声。

  她本在书斋里看着一册话本子入了迷,直到外间的吵闹声大了些她才心有所感,估摸着又是沈循知惹了事。

  他在太原府无法无天也就算了,如今来了顺天府还不知道收敛。

  上前拉了拉沈循知的衣袖子,沈长晴眼泛水光。

  沈循知不耐烦的甩了甩手,见两个妹妹都用谴责的目光瞪视他,觉得面子越发挂不住了,只好扭头大喝了声,“让道!”

  轿夫闻言立时上前抬了轿子,拥挤的道路顷刻间便显出宽阔之态。

  长颐见他们欲要驾马离去,犹豫了片刻方近前道,“都怪哥哥无状,惊扰了阁下的车驾,这些古籍便赠予阁下,权当做赔礼,还望能收下。”

  话毕,略使了使眼风,橘月忙上前将手中的几卷古籍递了上去。

  横舟坐在马车辕上,并未听到自家主子吭声,便没有接手。

  沈循知立在原地越发尴尬,见橘月一直维持着捧书的姿态,大声喝骂道,“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他虽是竖目瞪着横舟,但这话却是在指桑骂槐。

  长颐只恨不能将他拖了带回去打一顿才好,正懊恼间,却见一直紧闭的车帘漏了一丝罅隙,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顺着那道罅隙渐渐显现出来。

  下一瞬的功夫,马车里端坐着的人已经踏了出来,长身玉立。

  长颐面上假意流露出些许惊讶姿态,从橘月手里拿过古籍,温声道,“原是世子爷,容你海涵,且收下这些书吧。”

  朱兆黎抬眸看她,眼中没了前几次的凛然冷光,倒很是温润儒雅,轻笑着道,“小事一桩,我本无碍,既然沈小姐这样说,我只好谢过你这几卷书了。”

  长颐眉眼含笑,亲看着他收了书又再次上了马车方才松了一口气。

  青帷车“嘚嘚”前行,很快便在青石板路上失了踪影。

  沈长晴这才回过神来,一叠声的问道,“长颐妹妹,将将那人是谁啊?”

  沈循知虽没吭声,眼中也有了几分疑惑。

  “他是广安王世子。”长颐淡淡答了句。

  沈循知拧眉,“那你待他那般好作甚,要是我早知是他,非得叫人偷偷卸了他的马不成。”

  沈长晴转眸看他,眼里满是不解之色。

  沈循知白了她一眼,“二伯前几年差点被夺了官就是那个广安王害的,当时连我们府中都差点被查抄了,那时候你和长颐妹妹还小,是以不知晓这些事。”

  沈长晴也不吱声,只是眼里闪过些许黯然。

  “表哥慎言,如今毕竟是在府外。“长颐淡淡提点了一句。

  见沈循知立时住了嘴,长颐方轻叹了口气,幽幽走回书斋里。他们家到底是和广安王结了多大的梁子,连这些个小辈一提起他都一副恨不能啖其肉食其血的嘴脸。

  要不……她还是干脆让爹爹想方设法杀了朱兆黎得了?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长颐也不由得笑自己天真,杀了朱兆黎又能如何,他父王朱永镇乃陕甘总督,手握雄兵,迟早都是要反的。

  目今不过是在捱日子罢了……

  方才精挑细选的古籍都送了人,长颐只得又在书斋里大致挑选了几本。

  沈循知大抵是觉察出了长颐的不悦,因此也不再多话,只闷声将银钱付了,又讨好般地问长颐这些书够不够。

  长颐知他就是个纨绔子弟,其实秉性倒还不坏,遂也不再恼他,趁着夜色未至,一行三人坐着软轿回了沈府。

  只轿中两名女眷俱是心事重重,唯有沈循知万事不过心,犹自乐呵。

  长颐甫一回府便差人将锦鼠绒披风给沈循安送了过去,又吩咐道,“我今日有些乏了,你同哥哥说让他好好温书,我明儿个再去看他。”

  丫鬟应喏,低首出了房门。

  且说沈长晴一回到碧竹苑东次间,便将白日里的事同吴氏一五一十地说了。

  吴氏见她面色着恼,长叹一声方才劝道,“我知道你哥哥最是个不省心的,都怪我从前太纵着他了,才把他养成如今这副脾性,但你二伯已答应了送他进国子监,我只盼着他进去后受了教诲日后谋了官能有所改变。”

  “你也莫要太过忧心,若是做官不能够了,便让他回太原府跟着你爹爹学着掌家也是成的。”这本就是吴氏一早的成算。

  沈长晴闻言却蹙眉更甚,哥哥于吃喝玩乐此一道尚可,生理稼穑却是一概不理的,再大的家业都能给他败光了,何谈掌家之事?

  翌日,卯时刚过,适才见红的天儿又被层叠阴云所遮蔽,铺天盖地都是黑压压一团,将雨的征兆。

  青檐墙闾下,房舍中本已熄灭的烛火被殷勤的丫鬟婆子们重新拨亮,昏黄的烛光在簪尾的挑动下跳跃了几息又恢复了生机。

  长颐起身时,外间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绵雨。

  许是被天色所染,长颐觉得身子很是困乏惫懒,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可想想哥哥明日就要去国子监,也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对付一二。

  让橘月将现蒸的桂花糕和昨儿选好的书册一并带上,长颐略梳洗一番便去了沈循安的院子。

  还未进院子便听得朗朗交谈声,长颐隐约在其间听到了哥哥爽朗的笑声,愁闷的心绪霎时间便宽解了些。

  门外的小厮见她来了,也不消进去通禀,径直为她挑开了门帘。

  沈循安正坐在次间同一名男子说道着什么,沈循知坐在一边插科打诨。

  她的身影甫一出现,沈循安登时眉眼微蹙,定睛瞧着她身上并无半点濡湿的痕迹,方才眉眼舒展,笑着道,“长颐今儿来的这么早?外间可还下着雨呢。”

  他原以为她还要再睡会儿懒觉呢,人都说冬眠春困,长颐却是时时都困的惫懒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长颐略笑了笑,没有应声。

  柑香先一步上前将椅袱铺好,又将坐褥垫上,长颐等她收拾妥当后方才去搭椅上坐着。

  “这是秦贺秦兄,他可是顺天府今次秋闱的解元。”沈循安朗声说道。

  秦贺头戴玉冠,浓眉细眼,年约十六七许,身量颇有些高挑,与同龄的沈循知坐在一处竟比他还高了寸余。

  听到沈循安毫不吝惜的夸赞,秦贺摆手笑了笑,偏头同长颐道,“是长颐妹妹吧?我常听循安说起你。只是我今日来的匆忙,也未带什么贽见礼,还望勿怪。”

  长颐微微颔首,笑着道,“不怪你,我今日也忘了给你带见面礼,正好两两消了。”

  说罢,身子略向椅背上靠了靠,还未及转头吩咐,橘月已打开笼盖将晨间备好的桂花糕端了出来。

  霎时间,一股子浓郁的桂花香气在房中萦绕不散。

  “这又是什么吃食?”沈循安耐不住先行问出了声。

  只见小几上的糕点层层分明,呈花朵之状,花瓣处俱是金黄色,唯有那花蕊处显露些许淡黄,瞧上去很是精致,倒让人有些不忍下口。

  “桂花糕。”长颐打趣道,“早知你这里有客,我就让他们多备一屉了,现下只好委屈哥哥和堂哥少吃一些了”

  沈循知笑着摆手,“少吃些倒也无妨。”

  只是沈循安不免失笑,“你这哪里是桂花糕?我平日里吃的桂花糕可不是这样的。”

  长颐白了他一眼,“要是你平日里吃的那些玩意儿,我何必巴巴的给你送过来。”

  沈循安眉眼间笑意渐深,探手捻了一块来尝,咂摸了几口方连连点头。

  待他动作后,沈循知和秦贺方才跟着动作。

  秦贺本是不喜甜食的,但这桂花糕入口甜而不腻,他便也少见的多吃了几块。

  “好吃。”沈循知素来自诩吃喝一流,却也没尝过这样的糕点,因而好奇问道,“长颐妹妹,你这桂花糕是怎么个做法?”

  长颐淡淡道,“将那蜜桂去了苦水,拌以三分熟米粉,七分糯米粉,最后以桂花酿佐之即可。”

  见沈循知还想再细问一二,长颐笑着道,“堂哥,且吃你的罢,再精要的我都不会同你细说的,省的你偷了师去。”

  沈循知但笑不语,只沈循安宠溺的斥了句“小器”。

  等他们三人吃罢桂花糕,有小厮躬身上前来收拾了残余,长颐见其余二人都没有离去的意思,斟酌片刻方说道,“哥哥,你陪我去书房坐会儿好不好?我有些事儿想问问你。”

  沈循安挑眉,“你能有什么事儿是需要去书房说的?”

  莫非又是哪件褙子好看些,哪支钗环精美些?可橘月今儿个分明就只捧了个食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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