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42 风云初起
“深度30米，流速稳定，迪利亚斯特号运转正常。”恺撒一边向水面指挥官源稚生报告情况，一边操纵着这台古董级别的深潜设备。
透过顶部的观察窗往上看去，最后的灯光袋中在视野的中央，周围都是蓝黑色的海水，一线微光仿佛是从天空里一口倒扣的井中投射下来的，深潜器如在一口井中下沉，彻底没入黑暗的那一刻，路明非轻轻地打了个寒战。
“还我命来~~”哀怨的女声在身后响起，路明非颈间一冷，大叫一声缩在角落。
叶清和按着肚子笑得猖狂，“小路你好逗。”
“我靠，叶清和你能不能别吓我，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么？！”路明非按着胸口，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刚刚的孤独感瞬间消失，他看着笑得几乎快蹲到地上了的女孩，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当然是……因为你最好玩啊！”叶清和拍着舱底，笑得几乎岔气。路明非狠狠地飞了个眼刀过去，他能被这种恶劣的家伙感动真是太单了。
周围忽然亮了起来，楚子航打开了外部光源，照亮了深潜器旁10米左右的空间。路明非惊讶地看见叫不出名字的银色小鱼排成长队擦着深潜器的外壳游过，“瓦斯雷”照亮它们的身体，它们明亮得就像一条银河。这个看起来寂静如死的地方居然是生机盎然的。
“哇塞！好像在水族馆啊，还是真正的海洋水族馆哎！”叶清和几乎趴在玻璃上惊叹着。
“根据某项测算，陆地上的生物总量只占地球生物总量的不到1%，剩下99%的生物都在大海里。”楚子航说。
“小师兄，求重点。”叶清和一脸幽怨。
“这里是地球上一切生物的故乡，在地球刚刚凝固之后的几亿年哩，大海温热而且富含有机物，生物学家们称它为原始之汤。几亿年之后，海水中的有机物分子彼此之间碰撞了几亿亿亿亿亿亿次，经历无数次失败的反应后，终于一个成功的反应发生了，微生物诞生了，那是进化之树的起源。”
“那龙族也是在海中诞生的咯？”路明非问。
“有可能，有过一种观点认为龙族原本是海生种族，最后踏上了陆地。所以选择海底当孵化场对古龙来说就像回到故乡那样吧？”楚子航说。
恺撒释放了更多的压缩空气，深潜器沉向更深的水中，耳边充斥着机械运转和气流呼啸的声音。此刻背景噪音降低为零，虽然深潜器运转的杂音很大，但心跳声和呼吸声居然格外地清晰。
恺撇严肃起来，双手有节奏地在不同的阀门和旋钮之间切换。分明之前只是扔了一本操作手册过来，但是一夜之后恺撒就背熟了深满器的操纵台，驾驶深潜器的时候好像一位富有经验的船长，抚摸着熟悉的水质老舵轮。即使是叶清和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努力。
但当恺撒从作战服里抽出一根铝管装高希霸雪茄时，女孩顿时无语了，这家伙……真不愧是加图索家的贵公子。
“驾驶舱就那么点地方，氧气有限啊老大你还抽雪茄。”路明非叹气。
“迪里雅斯特号上加装了空气循环过滤系统，雪茄烟味很快就会排走。”恺撒说，“我们要在海里耗上4个小时，难道就你看我我看你发呆？要说空间狭小，二位不是把刀剑都带下来了么？”
楚子航腰间挂着长刀，刀柄顶着路明非的后腰。叶清和的剑倒是好的多，紧贴着女孩的后背，不会碰到别人。从外面看迪里雅斯特号是15米长的庞然大物，但驾驶舱跟电梯间差不多大，外面包围着水密舱、气密舱、空气泵和各种管道。小小的驾驶舱里还密布着阀门和仪表，腾挪转身的余地只能算是还好。
片刻工夫，他们的深度已经达到300米，已经不是生物密集的浅水层了。此刻外面只有黑暗，仿佛宇宙肇始，他们悬浮在空荡荡的世界中央。
“你们都说外面的压力大，压力到底有多大？”路明非问。
“按说大约是30个大气压，相当于你身上站满200公斤重的女孩。”恺撒心算了一下。
“体重200公斤的那是女孩么？你不如说我身上站满了一个猪场的猪。”
“话说只有我想问为什么是站女孩吗？”叶清和忽然开口，楚子航点了点头。女孩瞬间炸毛，拽住楚子航的衣服，“楚子航你那眼神是在嘲讽我吗？”
“你的手好凉。”楚子航伸手握住女孩的手，他掌心的温度随之传递过去。
“关……关你什么事啊……”女孩脸红了一下，心跳加速。她虚张声势的放大了声音，“等等，你别岔开话题啊。”
源稚生在通讯频道中旁听下潜小组的聊天，想象这群二百五在狭小的驾驶舱里载歌载舞。说来也真奇怪，原本心里的负荷极重，可听着这帮神经病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居然略略地放松下来了。
但关于女孩的身份，也彻底确定下来。毕竟以前，女孩就喜欢这样和他们胡闹来放松氛围，最后连稚女原本那么温软的性子在面对女孩的胡闹时也有了些许哥哥的气势。
可正因为确定了她的身份，源稚生才会眼中一片深沉，暗暗为女孩紧张着。
“初次合作，呃，合作愉快？”楚秋白看着眼前身材超棒的女孩，有点紧张。
酒德麻衣笑笑，“别紧张啊小弟弟，姐姐我是好人的。”
“……”楚秋白默。
“薯片，薯片，听到请回话。”麻衣的对讲机忽然响起。
“长腿，长腿，我听得很清楚，但你说话声音得小一点，如果恺撒释放镰鼬的话，他就会听见驾驶舱隔壁有两个女人在聊天。”
“只有一个漂亮的姐姐在说话，而另一个吃着薯片的邋遢妞躲在地面上遥控！”
“我发胖了，着实塞不进那个小空间里，只好委屈身材一级棒的你咯。不过就算我没发胖我也扛不住深海高压啊，我那么无聊的言灵，先锋是当不成了，也就是个奶妈的命。”
“谁不是奶妈呢？”酒德麻衣叹了口气，“我们都悲惨的是这帮孩子的专职奶妈啊。”
楚秋白无语望天花板，他表示他才不是奶妈，他只是……奶爸。
酒德麻衣打开强光手电，照亮了头顶的空间。黑色的金属外壳上漆着黄黑相间的标志，那是核辐射标志，这艘深潜器中居然有一个核燃料舱。她深吸一口气，勉强从管道间爬过，绕着核燃料舱看了一圈，从背包里取出什么贴在核燃料舱表面。
楚秋白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这是什么啊？”
“这是专门用来测量核辐射水平的设备啊，小弟弟。”酒德麻衣看了一眼盖革计数器的读数：“α粒子严重超标，这不是个核燃料舱这是一颗核弹，蛇岐八家是想把什么东西炸掉，这艘深潜器是一枚有人驾驶的核弹。三个蠢货还没意识到自己接受的任务是去送死。现在我该怎么办？拆除核弹？我事先提醒你哦，拆核弹不是我的长项。”
“没那么困难，这枚核弹是用核燃料舱改造的，整体技术并不复杂。你只需要把它的引爆电路拆除就可以了，拆除方法我都写成文件发给你了。”薯片妞说，“但一旦拆除引爆线路就会被须弥座上的人觉察，电路自检会发现问题，所以你得把引爆电路失效伪装成一场事故。制造事故的办法我不是也写成文件给你了么？”
“可那得爬到深潜器外面去！而我现在在500米深的水下！”
“所以让你带上药物啊，注射之后8000米的深度你也不怕。不过千万记住4个小时之后要服用锁定剂，如果不锁定的话血统会失控，在深海里没人能帮得了你。”薯片妞说。
“知道了知道，啰啰唆唆，跟老妈子一样。”酒德麻衣从腰间抽出手指粗的空气针，针管中是血红色的制剂。她把针头刺入手腕中的静脉，压缩空气自动把制剂注入她的血管。
“麻衣姐姐？”楚秋白有些惶恐的看着她，从刚刚的对话来看，他隐约感觉到酒德麻衣这一次深海行走可能危及生命。
“没见过是吧，”酒德麻衣叹口气，“你们家队长不是没有，她只是不想给你们。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队长，”酒德麻衣停了一下，“但她不是一个好的掌权人，知道FATE么？她就是Saber那样的人。”
“嗯？”楚秋白听得似懂非懂，可酒德麻衣没有给他解释的心情。她仰起头深深地呼吸，仅仅这几秒，她原本便已经如女王般的气场十倍百倍地提升，压迫得楚秋白有点胸闷。
“长腿，长腿，你现在已经变身成女王殿下了么？”薯片妞在加密频道中小声问。
沉默了许久之后，酒德麻衣那张女王般静默、森严而华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破绽，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是跟女王说话的口气么？小奴婢给我滚一边去候着，本女王来做点拆核弹的手工活。”
“热熔电阻需要大约5分钟融化，在这5分钟里来一次深海行走吧。”薯片妞说。
“那么通话到此结束，小奴婢在家里洗白白等我。”酒德麻衣说。
“嗯好，我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记得一定要服用锁定剂，血统提升只限4个小时！”薯片妞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严肃，“否则我把自己洗得再白再香也没人来临幸啦。”
“呸！老娘就算喜欢女人也不会喜欢你这种腰上还长小膘的女人！”酒德麻衣关闭了耳机。
“保护好她，其实你们队长……也只是个普通人。”她开启了阀门，最后向楚秋白笑笑，就消失在了海水里。
“我们知道啊，”楚秋白苦笑一下，眸中满是黯然，低声地自言自语“她是我们的王，但是她也是人。可是我们想保护她的时候，她说不需要；我们想帮助她的时候，她说不需要；我们想要把她从自我封闭里拉出来啊，可是她说……不需要。”
少年泪流满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她来扛，可是清和她……非要这样做啊。”
叶清和，我们不仅仅是你的队员，更是一起的兄弟啊。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仅仅把我们当成你的责任，什么时候肯和我们并肩而不是自己一个人站在我们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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