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32 隧道惊变
“三条。”高幂翻开自己手中的两张暗牌,从明牌堆里拿了三张,凑出三条“Q”。
他又赢了这一局,荷官、路明非、赵孟华和万博倩每个人都要赔给他五十个暗金色的筹码。
赵孟华脸色惨白的站了起来,他第一个输光了。高幂不愧是卡塞尔学院当年数学第二的高手,算几率堪称人脑计算机,不到十把下来他就把桌面上的筹码收走了一大半。
谁也没有说话,赵孟华慢慢的起身,沿着隧道返回前一站,那里将会有一列地铁等他。
路明非看着黑暗吞噬了赵孟华的背影,不禁兔死狐悲。他只剩一枚暗金色筹码在手,还不如赵孟华等等他,大家路上也好搭个伴儿。这种脑力游戏真的不适合他。
□□的规矩看起来简单,每个人手里有两张暗牌,下面则有五张明牌。荷官会分三次翻开明牌,第一次三张,后两次都是一张。
最后大家从手里的两张暗牌加上下面的五张明牌一共七张牌中选五张,谁的花色大谁赢。同花、同花顺、三条、四条什么的都是大牌,每次翻开明牌前都要加注,觉得没希望的就不跟,失去桌面的筹码,觉得有希望的就堆筹码上去。荷官也下场一起玩。
关键是要算几率,有三条“Q”的人要算别家会不会有什么四条“3”之类的,胜率大的时候要拼死一搏,觉得危险的时候要果断弃牌,砍了尾巴逃走。
路明非看了一眼暗牌,心灰意冷。暗牌是一张“3”和一张“6”,已经翻开的三张明牌是“9”、“J”和“K”,这种渣牌根本凑不出大花色来。
他用最后那枚暗金色的筹码换了十个古银色的,为了看前三张暗牌已经用掉了一个,剩下区区九个最小的筹码,而高幂那里足足堆着上千个古铜色筹码!高幂锁着眉,正在沉思,绷紧的嘴角带着一丝狠劲儿。
“好无聊。”叶清和早就撑过了最初进入尼伯龙根的不适感,现在郁闷的蹲在角落默默的画圈圈。
其实叶清和从来都不是什么能和人玩得很好的家伙,她能生活的如鱼得水全靠自学的心理学和从小养成的温文气质。但现在,她把两样都抛开,仰头看着车顶如同迷了路的小孩。
其实很多时候你会害怕自己一个人独处。身边的空荡冰冷会让你没有安全感,无尽的安静会让你没有真实感,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会让你产生空虚感。这种时候无尽的回忆争相翻涌上来,你在回忆中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但当你一回过神来,就会忽然的发现自己很孤独,很期盼有别人来到自己身边。
啊,忘了说,这是大部分人的感受。
而叶清和刚刚好并不属于大部分人。
这真是个冷笑话对吧。
现在叶清和同学正悠闲地擦着剑,女孩低垂着头,长发难得的束起垂在脸旁。剑锋反射着白光落在女孩眼底,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掠过剑柄,再抬头时,眼底的一抹寒光始终不褪,锋芒毕露。
叶清和已经被这辆车带着转了很久了,在第三次看见同一个站牌后,女孩一个后旋踢彻底踹碎窗户上的玻璃,纵身跳出去,迅速地往旁边滚了一段才起身。女孩的后背狠狠地撞到了铁轨,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疼得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女孩拔剑出鞘,寒光闪过,她第一次将承影和忘归拆分开来。
女孩双手握剑,一把有影无形,一把有形无影,干脆利落地杀入镰鼬群中。但奇怪的是镰鼬很快就减少了,女孩有些纳闷的看向墙壁,隧道壁中的骨骼们都不再苏醒了,女孩安下心来,将两把剑再次合在一起。
叶清和贴在隧道壁缓缓的前行,远处出现了月台的轮廓,没有一丝灯光,只有滴水的声音。极长的水泥月台沉睡在彻底的黑暗里,好像几十年没有人造访了。
另一个手电手电光圈往这边照过来,叶清和下意识的挡了一下,就听到对方惊讶而熟悉的声音:“叶清和!”
“小师兄?”女孩握着剑不太确定的喊,手电的光芒猛地移动到另一边。
“真是的,干嘛一直照我家师姐的眼睛啊!”夏弥不忿地推开他,跑向叶清和“师姐!”
夏弥这么一扑让叶清和因惯性后退了几步狠狠地撞上了墙壁,刚刚撞到铁轨的地方再次受到撞击,纵是叶清和及时咬住了下唇,却仍是溢出一声惨呼,“唔……”
她勉强扯起嘴角,声音因疼痛而有些颤抖“呦,小弥你是不是胖了?差点撞死你师姐我。”
夏弥翻了个白眼“师姐,同是女生啊,就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哈,就是因为不开才要提嘛,不然还有什么意思?”女孩捏了捏夏弥的脸,心底却暗暗倒吸了口冷气。
楚子航倒是淡定,他在一旁完全没有介入这俩女孩聊天的意思,自顾自的拿着手电扫视周围。扫到的地方都破败不堪,墙皮剥落,金属栏杆锈蚀,一根根白灰刷的大柱子支撑起顶部。脚步声在巨大的空间中反复回荡。
夏弥此时紧张地抓着叶清和的衣袖:“这里比刚才还荒。”
叶清和拉住她的手,像平时一样笑得温和“嗯,确实挺荒的。这是哪儿?”
“跟真实的102站应该很像。这个地铁站不是民用的,所以很简陋,一点修饰都没有。如果在苹果园站藏起来不下车,就能跟着列车到这里。”楚子航忽然停下脚步,“有人刚刚来过这里。”
他往前走了几步,抬高手电,照亮了上方蒙着灰尘的白炽灯:“这个灯泡还是热的,所以不久前它还是亮着的,死侍或者其他什么死的东西自然不需要灯光。叶清和刚刚才到,所以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人。”
他蹲下抓起一把灰尘,灰尘是古铜色的,被一块暗褐色的麻布盖着。
“跟那些镰鼬的灰有点像。”叶清和捻了一点凑到鼻尖,完全闻不出任何味道,像是石粉,但是非常沉重。
“嗨!师兄!看那个!”夏弥忽然高兴地蹦了起来,手指前方。
备用铁轨上停着一辆检修用的小铁车。这种检修车的历史很老了,结构也简单,只是一张平板,纯靠人力压动杠杆推动。
“检修车?”叶清和看着它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用。
“完全不理解我的拳拳心意!”夏弥一脸恼火,“这样我们就不用走路了嘛,我们可以坐那辆检修车继续往前。”
“也好。”楚子航点点头。
“给你减轻负担也看不见你说声谢谢,”夏弥瞪眼,“难道背着还蛮来劲?不觉得我重么?”
“背夏弥?”正叶清和拉着夏弥往车上走,闻言停了一下“小弥的体重是多少来的?”
“夏弥的准确体重应该是98斤,还不到100斤。按照她的身高来看,她全身的脂肪含量大概是23%,这个数据比正常脂肪含量要低了不少,根据哈佛医学院的数据,女性脂肪含量低于22%,可能导致不孕不育。所以我并不觉得你重。”楚子航跳上检修车,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俩姑娘。
“呃,小师兄你真是越大越学霸了。” 叶清和悻悻的摸了摸鼻尖“真是恐怖的人啊。”
夏弥也是一脸震惊的点点头。
检修车在铁轨上飞驰。这古老的东西居然很好用,铁轨的摩擦力小,只要给它加一把力就能滑动很长的路,速度相当不错。
夏弥开始陪着楚子航嗨哟嗨哟地使劲压了一会儿,很快就累了,就转而抓住前面的栏杆,扮出在海船上眺望的样子说“左舷十五度”或者“满舵满舵”一类的白烂话,叶清和居然很配合地做递望远镜,转舵之类的动作,俩人一唱一和的玩得相当High。
楚子航忽然想起初见叶清和时女孩一身正气的样子,那时他还以为女孩和他一样思维通路笔直如弹道,可实际上这女孩的内心世界广阔又无厘头,思维像只发疯的兔子那样蹦来蹦去,和夏弥路明非同类。其实到现在他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能和叶清和路明非他们相处融洽。
“真无聊,你都不会配合一下,师姐就比你好多了。”夏弥扭头看着楚子航。
“对不起。”楚子航淡淡地说。他的精神完全集中在听力上,以求前方或者后方有敌人逼近的时候迅速察觉,在这件事上他远远不如恺撒。
叶清和笑笑“我们负责笑闹如花,师兄负责警戒护法。”
“师姐你真有文采!”夏弥靠在栏杆上,一脸无语,“师姐你这么闷骚,小时候有人陪你玩么?”
叶清和被这个神转折惊到愣了一下,她想了想,歪着头有些不确定,“没有……吧。”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吧’啊!”夏弥一脸恨铁不成钢,转头去问楚子航,“师兄呢?”
楚子航想了想:“周末我妈妈和继父会带我去游乐场。”
“楚大少啊!”叶清和想都不想直接吐槽。
“真是少爷的生活。”夏弥跟着一脸鄙夷,“你有朋友么?”
“没有。”楚子航顿了顿,“我不太会玩,我要是有你们那么会玩,也许就有朋友了。”
“把‘们’字去了,”叶清和淡淡道“我可从没说过我有朋友。”
“我也没有朋友。”夏弥撅起嘴,坐了下来,把双腿伸到栏杆外,风掀起她的额发,她又开心起来,“喔喔!和过山车一样!”
“好想再坐一次中庭之蛇啊,上次根本就没玩过瘾。”叶清和有些遗憾。
“你还想玩那个?”楚子航有些惊讶,“六旗游乐场之后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没事啦,同学嘛,你要怎么感谢我师姐?请人家去水族馆还是看电影?”夏弥转回头来挤眉弄眼。
楚子航答不上来,在摩天轮上他就因为这个话题被夏弥噎得够呛。但他忽然觉得不管去哪里都好,就算是水族馆或者电影院。
叶清和的心思他一向都猜不透,她有时像个兔子似的在你面前一个劲儿地蹦,有时又安静温柔温文尔雅的陪在你身边。你弄不清这是因为她的一时兴起,还是嘲讽或者诱惑。她的想法永远蒙在温润如玉下,不远不近但就是看不清。
如果这真的是诱惑的话,那真是软硬兼施无坚不摧的诱惑啊,但就是有种人总是慢半拍,除了拔刀砍人别的事儿都慢半拍,中了女孩的刀还要好一阵子才知道痛。
楚子航低下头使劲地压着杠杆。
“哦呀哦呀!给力给力!再快点!”夏弥挥舞着双手,“去香波地群岛!”叶清和笑着陪她一起喊,还散开头发做了个《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动作。
泰坦尼克号是分离之地,香波地群岛是重逢之地。楚子航看着两个女孩的背影,忽然就感觉到了她们的不同。夏弥其实比叶清和好得多,她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坚强的仿佛无可摧毁。但叶清和不行,这女孩看起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但实际上脆弱的如同玻璃,却又锋利得如同刀剑。
楚子航看着她那一头柔软的发丝在风里舞动着,火焰海洋的气息似乎弥漫了整个隧道,甚至压过了她身上的兰花香,楚子航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有种想把女孩揽进怀里的奇怪冲动。
是不是你也曾是倔强的小孩,离得很远看别人说说笑笑,却不出声?是不是你也曾希望有人来理解,但后来就忘记了?但是你心里的世界一直很大,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人都睡着以后,你躺在床上睁大眼睛透过窗户去看夜空,忽然难过,或者忽然笑得打滚儿?
他直起身来,忽然间肩胛处的胎记好像要烧起来了。楚子航不适的动了动,叶清和看过来“怎么了?”
“你帮我看一下肩膀那里行吗?”
“嗯,叶清和淡淡地应了一句,转到楚子航身后,但很快楚子航听到她惊呼声“怎么会?”
胎记颜色赤红,像是一枚烧红的硬币嵌在骨骼里。
“怎么了?”楚子航有些疑惑,但却再等女孩的回答,“有什么声音,你们听见了么?”
夏弥竖起耳朵细听,同时用手电四周扫射,“没有啊”
楚子航看向身旁的叶清和,她摇摇头,“没有。”
“一百?”夏弥突然出声,她指着旁边界碑似的石头有点愣,“什么意思?”
石头表面简单地阴刻文字,用红色的油漆填满,只有一个数字,“100”,叶清和之前就看过一次现在倒是没那么大的反应了。
“楚子航应该知道。”她毫无压力的把楚子航扔出去答题。
“不是一百,”楚子航说,“是下一站的编号。北京地铁每一站都有一个数字编号,一号线从西往东编号越来越大。但最西边的苹果园站不是101号而是103号,因为还有隐藏的两个车站福寿岭和高井,编号分别为,我们刚才已经过了那两站。编号再往前推就是100,意思是第零站”他忽然愣住了,全身冰冷,脑颅深处传来阵阵剧痛。
“停下!别往前了!”楚子航想去拉检修车的刹车。
这时候他终于听清了刚才的异响。那是汽车引擎的声音!后方隧道里透出雪亮的灯光,那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亮着大灯,沉雄地轰鸣着,沿着铁轨高速驶来,撞在检修车上。
叶清和拽过夏弥抱住。检修车像是一颗被□□气体推动的子弹那样,沿着铁轨滑向幽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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