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20 安逸之时
ago酒店的客房里，路明非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间著名的酒店在芝加哥河的河边，眺望出去可见白色的游轮在水中缓缓经过，船头热情洋溢的黑胖导游正跟一帮外国游客渲染这座城市奠基的黄金岁月。
“小师兄，”叶清和擦着头发走进来，“在看什么？”
“翠玉录。”楚子航淡淡地说。
他正贴墙而立，翻着一本注释《翠玉录》的古籍，“炼金化学三级”的参考书。
对面开着的门传来哗哗的水声，夏弥在卫生间里洗浴。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楚子航嘴里念念有词。
路明非真被他折服了。好不容易在新生中发现了校花级别的人物，就该喝几瓶啤酒联络一下感情才对，可楚子航倒好，拎着课本念念叨叨像个神棍似的。
“第几页？”叶清和说着从书包里翻出来一本倚在沙发上。
“473页，第三章。”
“我说师兄，你啃书归啃书，找个地方坐不好么？”路明非对楚子航始终贴墙站着不解。
“顺便练一下站姿，我每晚会站半个小时，对脊椎很有好处。建议你也试试。”楚子航说。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算了，给芬格尔看见一定笑死。”
“牛顿的原文是 ye heaven & rior & d & you.”一段英文从叶清和口中吐出，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清脆悦耳。
“清和你又在炫英语么？”路明非咬了口橙子，声音含混。
“这句话可以翻译成‘太一从大地升入天空，而后重新降落到地面，从而吸收了上界与下界的力量，如此你将拥有整个世界的光荣，远离蒙昧。’要理解这句话的关键在于那个‘it’，到底指代什么。”夏弥裹着浴袍从对门过来，擦着长发走到叶清和身前坐下，“师姐你帮我吹下头发。”
“可以理解为炼金术中使用的材料，也就是被火焰灼烧的金属或者其他物质。”楚子航说。
“也可以理解为‘精神’。”夏弥享受着叶清和的吹发服务。
“精神说在1972年之后就没有什么进展了。”
“但是去年精神说又出了新的论文吧。”叶清和突然插了句。
三个人你问我答，流畅自然，听得路明非大眼瞪小眼。好像□□在佛前听经，只听得微言大义，奈何一个字不懂。
“等等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师妹你什么时候跟清和那么熟了？”路明非忍不住了。
“《翠玉录》嘛，路师兄你没选‘炼金化学’？那是一部龙族典籍的残章啦，就是太晦涩了，一直没有准确的解释。”夏弥说，“我家师姐包养我啊，当然没事要撒个娇占个便宜了。”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路明非震惊了。
“龙族龙族龙族。”夏弥连说三遍。
“小弥是预科生啊，3E考试对预科生而言是提前的，所以龙族的存在对于小弥而言不是秘密，”叶清和翻过一页，好心的解释着“小弥的血统级别是‘A’，非常优秀。”
“预科？什么预科？”
“学院在中国的秘密分校，筛选有血统的高中生进入预科班。对他们提前安排3E考试，如果血统足够优秀，毕业后直升本部，如果没通过，他们会被作为普通学生处理，毕业高考。”楚子航说，“夏弥，月30日生于中国北京，性别女，入读预科前就读于北大附中，北京户口，家中有父母和一个哥哥。”
“喂喂！”夏弥瞪眼，“查户口么？”
“是本部发来的资料，我们总得知道你是谁。”楚子航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起自己的ipad，“路明非你帮我递给夏弥。”
“为什么叫我跑腿？”路明非嘟囔。
“我的功课还没结束。”楚子航仍旧站得笔直，并把一本精装书顶在脑袋上。
隔着四五米远，夏弥伸着手等路明非帮她把ipad拿过来，身后清和给她吹着头发，明显看戏的表情。
“你们玩我吧？”路明非狠狠地从楚子航手里接了ipad跑过去递给夏弥，活脱脱一个小狗腿。
叶清和看了一眼Ipad，那上面是夏弥的档案，详实清晰，事无巨细。卡塞尔学院情报部负责学生档案，这伙人以中情局般的严谨著称，把任何人的档案整得都像是黑历史。点亮这份档案的是夏弥的照片。她的头发染成深咖啡色，戴深色的美瞳，在一片夕阳里回过头来，黄色的蝴蝶结发带飞扬起来。
“你真非主流！”路明非随口评价。
“我家小弥那是在漫社Cosplay，亏你还是宅男呢。”叶清和捏了捏女孩的脸，顺便送了个白眼给路明非。
“还是师姐有眼光，”夏弥拿过ipad瞅了一眼，“那是我cos的凉宫春日。”
“她们选你cos凉宫春日？”
“我本来想cos朝比奈的。”夏弥说。
“朝比奈？”路明非一龇牙，乐了。
朝比奈是《凉宫春日的忧郁》里的那个大胸美少女，总是被迫穿成兔女郎、女仆甚至……性感青蛙的样子，想起夏弥cos起来的效果，鼻血又蠢蠢欲动。
夏弥叹了口气，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沉默了片刻：“可她们都不同意，她们说我不够格……”
“没事，我们小弥只是身材不够，这个可以慢慢来；他们可是颜值不够，完全没可能改变了。”叶清和拍拍她的头，柔声安慰。
路明非抖了一下“清和你越来越毒舌了。”
“我最讨厌那些胸大的女生了！”夏弥忽然抬起眼睛，大声说，“她们欺负人！”
真是情由心生和掷地有声，忽然屋子里安静下来，不……是一片死寂。
“那……节哀啊。”路明非给这个沮丧的师妹递了一个橙子，拍了拍她脑袋上的书，然后就狂笑着扑到床上，把脑袋蒙在被子里，猛捶床面。
他忽然觉得这场罢工真是太棒了，滞留在芝加哥的这一周肯定会更棒，都是因为碰上了这个漂亮、捣蛋又二不兮兮的师妹，她同时是林志玲……和相声演员啊！
“笑……笑你妹啊笑。”夏弥瞟了一眼路明非，撇撇嘴。
“没事，他又抽风了。”叶清和毫不大意的抹黑好基友。
“好像卡塞尔举办过学园祭吧，我在网上看到了saber！！”
“……其实那次我也想cos来着。”
“只不过你吃着吃着都忘了。”楚子航把书放下了“好像叶清和参加了。”
“别说出来啊…不过清和cos的什么啊？”
叶清和想了想，“赤瞳？反正他们随便给我扔的衣服。”
“话说师兄你了可以去cos吧，比如……小哥之类的。”
“这么一说……”夏弥凑到了楚子航跟前，“师兄，你叫一声吴邪听听呗！”
“……我拒绝。”楚子航淡淡开口。
“喂喂，话题好像完全被带歪了好吧？！”
楚子航咳嗽两声，把话题拽回来，“‘太一’如果是指精神，那么上界和下界指的是龙类和人类不同的精神世界？”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啊，描述了一个从人类进化为龙类从而自我圆满的过程。”
“人类可能进化为龙类么？”
“中世纪《翠玉录》的研究者中曾经有人认为，这是一本假托神名的作品，但是作者‘无限逼近于神’，是‘窃取神的法则’，因为畏惧这种法则被普通人洞悉，所以使用了密语。”
“古埃及文中的祭祀体？”叶清和想了想。
“对啊，祭祀体只被僧侣掌握。公元七世纪阿拉伯文就取代埃及文成为埃及的通用语了，所以祭祀体很难解读，师兄用的牛顿译本可能错误百出……”
“你刚才采用的译文是‘太一从大地升入天空，而后重新降落到地面，从而吸收了上界与下界的力量，如此你将拥有整个世界的光荣，远离蒙昧。’按照你的解读方式，人类能够进化为龙类，他就没有必要返回人类世界，作者既然要远离蒙昧……”楚子航沉吟。
“为什么远离萌妹？”路明非百无聊赖地打岔，叶清和低着头沉思之前的问题。
“那么他为什么要‘重新降落地面’？‘从地到天’不是一切炼金术的极致追求么？”楚子航完全没有理睬路明非的意思，他的思绪全在和夏弥讨论的话题上。
“从地到天，从天到地，万事万物多么神奇，多么神奇啦……”路明非忽然想起这首央视栏目的儿歌，小时候看的，随口就唱了出来。
楚子航和夏弥都无语地看着他，大概是完全不能理解这家伙的内心世界，至于叶清和，她满脸‘这货果然又犯病了’的表情。
“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就在路明非意识到自己又脱线了的时候，夏弥忽然开始以京韵大鼓的调调唱《宰相刘罗锅》的主题歌。
“喂喂，这什么情况？你们不是在学术讨论么？为什么神转折到老歌联唱上了？”路明非说。
“配合一下你嘛。”夏弥说，“你会不会唱《巴巴爸爸》的主题歌？”
“我好像记得……”楚子航试着哼了哼调子。
“小师兄你跑调了好吗？”叶清和哼出正确的音调。
后来路明非回忆那个阳光里的温暖下午，觉得他们什么有意义的事情都没做，芝加哥河上的游船来来往往，电视里重播着《辛普森一家》，他坐在椅子上，俊男顶着精装本站得笔直，两个美女窝在沙发上互相擦头发。他们有时候讨论学术有时候对歌，有时候夏弥说白烂笑话，有时候路明非给夏弥普及学院势力划分，叶清和坐在一边时不时插上两句。
这种下午听起来真是浪费人生。但你总会希望这样的下午能更长一些，更多一些，永远不要结束……
“你睡着了么？”叶清和看着天花板，轻声问。
“还没有，师姐有事？”枕边的人也看着天花板，被子盖到肩头，侧躺着看着叶清和。
“小弥，你说混血种到底是算什么生物啊？”
“我也不知道，师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懵了。早点睡吧。”叶清和侧过身。
“嗯。”夏弥乖乖巧巧的应了声。
为什么会想和夏弥谈这些？叶清和默默地问自己。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夏弥身上有种气息，是叶清和很熟悉的，并不是一个女孩的自来熟，而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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