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写
苏念夏适应大学生活的速度很快。
她虽说是一个人来到T市读书，但其实同样在这个城市的，有季林深。
那一切就显得舒心多了。
开学一周，好不容易到了周末，苏念夏却兴致泱泱。
她没有想出去走走瞧瞧的欲望，全因为那个活泼的室友小静，拉她一起报了迎新晚会的话剧表演。
苏念夏有一点儿郁闷，是因为她没有什么艺术细胞。
但室友小静很是贴心地开导她，说，“我们这场话剧里有一个可容易完成的角色，就是一漂亮的小仙女，全程不用说台词的那种。我们部长找了好几天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结果昨天我拿你照片给她一看，她立马就同意了，还说论小仙女的气质简直没人比你更合适啦！”
……都夸成这样了，苏念夏还怎么拒绝。
不过这角色都不用说台词，那，苏念夏疑惑，“……我需要做什么啊？”
“撒花。”
“……然后？”
“撒花撒花。”
“……没了？”
“撒花撒花撒……”
“……我知道了。”
还真是一个容易完成的角色。
排练的时间大都安排在下了晚修的时间，苏念夏心里有点儿不舒服，是因为这时间刚好和她同季林深约定通话的时间，有了冲突。
导致她已经三天，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苏小公主着急了。
趁着“小仙女”休息的空档，苏念夏偷偷撩开幕布，一个人躲在有点儿黑的空间里，按亮了手机屏幕给季林深发短信。
她开头先问，“小舅舅你睡了吗？”
然后编辑下一句要发送的，“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没曾想过一秒后，手机屏幕亮起来电。
显示号码，是季林深的。他竟然主动给她打电话了。
电话接通。
苏念夏攒了好几天的话没和他说，几乎是没犹豫的，她张口就问，“这周五的晚上，你有时间吗？”
“嗯？”季林深的声音有些低沉，在这种静谧又黑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温柔。
苏念夏解释，“周五晚上我们有一个迎新晚会，室友拉了我一起表演节目，我在想……”
想什么，她话不说完。
季林深这边沉默了几秒，让人觉得时间很漫长。
然后他突然问，“……想让我去？”
她愣了一下，想说不是啊。
可是一张嘴，“是……是啊。”苏念夏垂在一侧的手，有些紧张的揉搓着衣角，她声音低低的，把那些小小的心思都讲给他听，“周五晚会结束以后就是礼拜天了啊，我已经有快两周没有见到你了……”
又说，“……你不能来接我回家吗，我在学校还有些住不习惯。”
其实，住的可习惯了。
再接下来，沉默的时间又是一大段。
盯着幕布外几点微亮的灯光，苏念夏就快要等到发呆了，她还以为是季林深没有听清她说的话，下意识打算重复，先喊他，“小舅舅……”
他很快接过来，说，“这周五晚上我有手术。”
“哦……”她应得有些勉强。
“所以你的节目……”季林深顿了一下，抱歉道，“……我可能赶不及看。”
这不是重点。苏念夏低头绞着手指，心不在焉地继续应着，“嗯。”
“但我可以去接你。”
苏念夏愣了下，内心好像有罐儿白砂糖倒了，甜的她心跳好快。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会来吗？”
“嗯，可能会晚。”季林深低声，又平静地答应，“……一定会来。”
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大概是一早就替他想好了拒绝的说辞，没曾想过会如此猝不及防，听到他的肯定。
苏念夏感受到巨大的满足感，叫做欣喜若狂。
她压低了嗓音，甜甜软软地说，“那我等你啊。”
怕这话里的语气不够坚定，她又飞快的补充，“多晚我都等你！”
毕竟，是一个约定啊。
苏念夏挂了电话后回到排练台，心情愉悦的愿意撒一百遍花。
甚至到排练结束时，小静的部长学姐问她，能不能把撒的花再捡回框里，这样会方便下一次排练。
苏念夏毫不犹豫，脑袋一点一点地说，“好啊。”
反正，这花也确实是她撒的没错。
小静把自己的那段排练完，凑过来找苏念夏回寝室时，瞧她喜滋滋的忙前忙后，忍不住问，“你做什么呢？”
“捡花啊。”
小静一脸的不开心，“……为什么要你捡啊？”
苏念夏把小静脚下的最后一朵拾起来，往框里准确无误的一丢，笑着解释，“因为是我撒的啊。”
“可是那也……”
“好啦好啦。”苏念夏凑过来挽住小静的手臂，撒娇地晃了几下，声音甜甜地说，“……我们回寝室吧。”
“时间还早呢，去校门外的那条街走走吧。”
苏念夏挽着小静的手一顿，大晚上的，上哪走走啊。她有些疑惑，“去做什么啊？”
小静：“听说那附近有家甜品店……”
“那走吧。”
“……”
大晚上的去吃甜品。
苏念夏后知后觉窝在床上喊肚子疼的时候，觉得自己大概还是觉得命太长了。
毕竟季林深是嘱咐过她的，她身子不好，要忌甜食。
凌晨四点钟。
脸颊贴着枕头蹭了蹭，苏念夏能感受得到枕巾的纹路，有些舒软。
这是季林深给她挑的，从床单被罩开始。
所以她一时间回忆起在他家里住的那几日，每天肆无忌惮的睡在他的床上，竟然没有脸红。
生病的时候最是虚弱，苏念夏仔细聆听寝室里熟睡的轻微呼吸声，辗转反侧了一阵，摸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季林深。
她想说的不多，就一句，“小舅舅，我肚子疼。”
是谁说过的来着，把痛苦讲出来，就没那么难捱了。
但她最终还是没敢拨出那通电话，最多只敢打开通讯录他那一页的界面，闭上眼睛轻声说她肚子疼，然后想象他在身边摸她的额头，说睡着了就不疼了。
真奇怪，幻想也能让人舒缓疼痛。
黎明前的几个小时，她睡得还不错。
大概是病痛让人清醒。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苏念夏都可乖。
迎新会的当天晚上，上场前，苏念夏还在反复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好怕季林深突然来电时，她不在身边。
即使是他说了，会很晚才来。
苏念夏深深吸了口气，还没缓慢地吐出，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小静的脑袋，问她，“念念，你紧张吗？”
“……”不紧张，才怪。
小静又说，“你其实也就是个背景墙而已，不用太紧张哈。”
“……”好气了，背景墙也是有尊严的。
苏念夏把那口气均匀地吐出，缓了几秒，才说，“哪有像我这么好看的背景墙啊！”
小静不可置否，“……你说的对。”
苏念夏笑的可开心，“什么时候能上场啊，结束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呢。”
今晚要和季林深回家了，她盼了两周。
小静嘟嘟囔囔地说大概十点钟就结束的样子吧，又问她，“你今晚要去哪里啊？看你一早就在收拾衣服。”
“回家啊。”苏念夏眼睛亮亮的，“……我家人来接我回家住两天。”
“家人？是谁啊？”
“就是……”苏念夏顿了一下，仔细梳理了一下她的季林深的关系，最后不得已准确得出个结论，形容他是，“……从小很亲近的一个哥哥，现在是医生。”
小舅舅这样闹着玩的昵称，也只能在他面前说说。
小静点头应了声“哦”，恍然大悟道，“不就是青梅竹马吗！”
算……算是吧。苏念夏忽略那没联系的七年，点头没否认。
“那就不算家人啊。”小静说着，“……最多就是很亲近的朋友嘛。”
朋友？不是啊。
季林深是苏念夏的家人啊，不论什么时候都是。
但她也没解释。
对话不了了之，是因为上台的时间到了。
两个小姑娘互相捏捏肩膀，嘻嘻笑着说不要紧张啊，一前一后走进聚光灯下。大家发挥的都很不错，小话剧圆满落幕时，擂动的掌声让苏念夏觉得感动。
她这个打酱油的花花，撒的真好。
回到后台，苏念夏迅速把那一身小仙女的衣服换了，她把束发的皮筋随手扯下，和小静打了声招呼就忙不迭跑了。
因为她刚刚收到了季林深的短信。
他已经到了。
苏念夏目不斜视，目标明确的往他发来的定位跑时，竟然可以听得到心跳的声音。
她只是两周没有见他，竟然觉得要比那过去的七年，还要难熬。
她一手按着裙摆，从演厅出来的大道转过小街，在还有一个路口就到目的地时，先看见了他。
身姿欣长，侧影卓绝。
光是看着，就让人很心动。
苏念夏唇角带笑的朝他跑过去，又是脚尖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停下来，她微微挪步，快要碰上他才结束，仰着脑袋，笑的眉眼弯弯，“你来啦。”
季林深表情微怔，很自然的将她把被风吹散的碎发别到耳后，点头，轻声应，“嗯。”
她又笑，“你有看我的表演吗？”
他摇头，语气诚恳，“没有。”
“可惜了……”苏念夏佯装遗憾，偏要逗他，“我今天可漂亮了来着，大家都说我像小仙女。”
他又是愣了下，但很快想象她表演时的样子，微微勾了唇。
不只是今天，每天都很漂亮。
见他没什么反应，苏念夏也没注意到他转瞬即逝的微笑，于是表情略显不悦，嗓音委屈地问他，“你不信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
“你看你还不说话。”
“……我信。”
苏念夏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垂着视线看自己的脚尖。
这是她一贯表达不开心的方式，也是在告诉他，她在等他安慰。
季林深认真打量她垂下的脑袋，无意识时摸了下她头发，忍不住低声笑。
然后他听到自己用几乎宠溺的语气，柔声说着，“别生气。”
又笑，“……很漂亮。”
生气也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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