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等我回来
“让他保持好的心情，他太孤单了。你是我看到的第一个这样关心他的人。”
连护工都看出来了吗？苏知说了声谢谢。
但护工会意错了，她并不是在关心他，而是好奇而已。再说，她有事需要请求他，不得不多注意他这边的情况呀。
言覃玉一看她又进来了，躺在床上冷着脸，马上就要拿手机叫他的黑衣人进来。
苏知诶诶了两声，制止了他。
“我又不是杀了你，何必对我敌意这么大。”
他缓缓放下了手机，闭着眼睛，“你又来干什么。如果找不到让我腿长出来的方法，就别过来！如果再有下次，我绝对直接让他坐牢！”
苏知最讨厌他把这种话挂在嘴边，但鉴于他说了几次都没有实践，就没那么担心了。就知道用话来吓唬她。
只要不是真的惹怒他，就不会下达那种命令。看来他还是有点良心的。
“你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他床边连张凳子都没有，看来是真的没有朋友的人。
他人跟睡着了一样，不理她。
苏知知道，这么点时间他怎么可能睡得着，既然他没有反对她讲，她就要继续讲。
“有一个美女，她很喜欢芭蕾舞，因为她小时候看电视上跳芭蕾舞的人真的太漂亮了，所以她就一直去学。事实上，她长大后真的变成了她想要的模样，但是有一天，她在路上为了救一个路中央的小孩子，出了车祸，失去了双腿。那段时间她痛不欲生，她的梦想也夭折了。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这一生都没办法跳舞时，她去装了假肢，然后站起来了。就算是冰冷的假肢，她依然能够成为美丽的白天鹅。抱着这种想法，她每天都学习如何适应假肢，练习动作。终于有一天，她笑着在别人面前跳起优雅的芭蕾舞，再次成为一只美丽的白天鹅。讲完了。”
她悄悄打量他的脸，发现讲完之后，他还是没有任何波动。
“其实人生真的会遇到很多的事情，但是，人定胜天，不容易的人一个比一个不容易，没有必要因为自己遭遇了点状况就放弃了整个人生呀。”
“你想要去看看蓝天，就去看，你想奔跑，就肆意地在草地上撒泼，没有人阻止你的。”
她絮絮叨叨的时候，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她的话真不好听，自以为是的大道理，没有新意的比喻，空洞的话题。
她是从八九十年代出来的人吗？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不讨厌她坐在这里叽叽喳喳的感觉。
“我渴了。”他忽然打断了她的侃侃而谈。
“哦哦。”反应过来的苏知赶紧去倒水。
他应该是听进去了吧？
没想到他认真脸对她说，“如果你再敢在我的耳边啰嗦，别不相信我把你扔到这里最脏的地方。”
他知道她憎恶那种地方。
扁扁嘴，对他的这种小心眼的样子很鄙夷。
“你以为我愿意是吗？你一辈子活该一个人。”苏知端着开水给他。
“你！”他才主动跟她说一句话，竟然就刺激他。难道在他伤口上撒盐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滚！”他看到她送过来的水，恼怒地指着门。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她手指垫着杯子很烫，他手指出来的时候一躲，杯子掉了。
眼看着水就直接倒在他床上，她直接空手接过，开水全部浇在她的手上。
“嗤！”她猛地晃开杯子，手上还冒着热气。
痛到脸红。苏知呲牙瞪了他一眼，赶紧托着手去卫生间用凉水冲。
言覃玉愣着没动，脑子里一直循环播放着她用手接水的那一刻。
她怎么敢直接用手去接开水？
她在厕所冲洗了很久，手还是发热的痛。
看着自己红红的手，她心疼死了。如果不是他耍脾气，她怎么会拿不住杯子，怎么会让水倒在自己的手上。
她都对他这么好了，他竟然还这样对她！
果然是没救了！他那种人，自私冷漠，就适合一个人。呵呵，她也不打算当东郭先生了，何必呢？他又不领情。
可是她的心里是难过的，付出的努力，没有任何回报。这么久了，一块石头都该捂热了吧？他呢？算了！
他看到她出来，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只是红着眼眶敛着自己的手走出去。
她好像生气了。
他很想喊住她，却开不了口。他的心情，竟然受到了她的影响。
好几次，他都想叫人进去看看她。
苏知扑在她呆的那间病房的床上，有气无力地遮住脸。心情真是差到爆了。继续呆在这里，她要疯掉。
身心都累了，她干脆躺回床上，捏被子挡住自己的脸。
不知不觉地就这样睡过去了。
斟酌再三，他否定了自己的决定，叫人把他弄到轮椅上去。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睡着了，看来，她真的很累。
慢慢地滑过去，之间她的眼睫毛还是湿湿的，看样子是哭过。
心里忽然地疼了一下，潜意识里，似乎不愿意她哭。
睡着了的她很怕热，先是伸出了手，接着又把挡住半张脸的被子被推开。
小巧的鼻子发出轻微的鼻音，嘴巴都是嘟着的，有些可爱。
过去才看清，她的手有地方已经起了水泡。幸好她冲凉水够快，要不然她整只手都要起水泡。
细嫩的小手好像在控诉着他的恶性，红肿着，让人心疼。
没上药就跑床上睡觉，原来她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拿出药膏，轻轻地给她抹上。他从来不会为谁做这种事，但此时，他已经打破了自己的规则。
就当是弥补她吧，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受这种伤。
抹完药后，他就出去了。
苏知缓缓睁开眼睛，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幸好他做了这件事，要不然她铁定懒得理他了。他这种人反正不需要别人的关心，她才不要热脸贴冷屁股。
到了晚餐的时间，她过去的时候，他自己已经在吃。
真是稀奇，他也愿意自己动手。
看到她，叫她过来。
苏知不知道他会不会别扭，反正她是有点。
“过来吃。”
她哦了一声，他不是叫她过去喂，而是叫她过去吃？
但一见着那些摆放着的油腻的东西，她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托你福，我吃不下。”她随意拉了张凳子坐下来。
他眼神一暗，听懂了她的意思。
“没关系，你吃吧，我不饿。”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忧伤，她于心不忍，又嬉笑开来。
“对不起。”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他的很多个第一次都破了例。
“都说了没关系。”她摆摆手，非常大度的样子。
“你过来。”他也没再继续吃。本来他以为她不会来的，所以自己吃。他想知道，自己吃和她喂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她就过来了，她不是恨他入骨的么？
苏知不知道他搞什么花样，但看样子他不是想做什么坏事，所以靠了过去。如果他敢动她，她就一个回旋踢，吓死他！
“让我看看你手。”他眼神落在她的手上。
“啊？”她愣了一下，不是想欺负她？
他见她没反应，径直拉起她的手。
水泡在她手上看起来特别刺眼，她的手太过细嫩了。
她看他那样看着自己的手，还抓着，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的，我人长得粗糙，过几天就好。”
她讨厌自己，但是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一点，委婉地减轻他的负罪感。
善良，又漂亮。
心里的某一角落有一根弦动了，触动就是在那么一刹那之间。
缩回手，她又坐了回去。
“你吃吧，吃饱了再跟你说话。”
“没事。”他用餐巾抹了抹嘴。
苏知一心想要回去，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很想离开自己。但是，她现在必须做的事，还没有完成。
手交叉在一起坐着看着他，思索了半分，她才真挚地看着他，“言覃玉，你为什么总要做一些让人痛苦的事呢？我觉得你可以过得很快乐，可是你偏偏拉很多很多的人进去你痛苦的包围圈，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个话题，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开始是忌惮，后来是她想要知道，对症下药，现在是想帮助到他。
人之初性本善，他一开始，一定不这样的人，后来才变成这样的。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可是她真的心疼他了，同情他。
他现在很悲哀，身边没有一个人，身体还受了这么大的伤害。
如果她可以帮到他，拉他走出这个深渊，即可以让他获得快乐，还可以让他停止那些变态的作为了。
他的脸僵着，陷入了沉思。他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没有了其他的思想，只知道报复，以别人的痛苦为乐趣。
“我觉得你可以装假肢。它可以帮助你，我没有开一点玩笑。如果你曾对正常人有过一丝丝的羡慕，就请你尝试一下。”万事开头难，只要你愿意这么一步，接下来的事，你都不用担心了。”她像一个心理导师一样地开导着他。
她的话都是认真的，因为他从她眼里看到了真诚。
他茫然地抬起头，竟然像个迷途的孩子。苏知差点被他渲染得哭了。他太孤独，什么都在靠自己摸索，所以别人的建议他从来不敢轻易相信。
如果她早十几年认识他，也许他现在就是个健健康康善良的人。
所以很多人变坏，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原因，还有他人，这个社会给他带来的压力。各种力量，把一个人塑造成各种各样活着的人。
“你相信我，好吗？”苏知觉得很有希望，再一次地软化他。
言覃玉想，他已经多少年没有站起来过了？好像很久很久了吧？久到他忘记自己是个会走路的人。
可是，多年的固执，哪里容得她轻易说服？直接拉下了脸。
“你可以出去了，以后不要再进来！”
他直接偏过脸去，态度真心地差。
苏知没想到自己好说歹说，他竟然是这种态度，的对他失落极了。
“就当我做了回滥好人！”苏知气极，甩脸走。就没见过他这么不识相的，抛弃恩怨，好心为他着想，他就这态度？谁受得了他呀！就该一个人一辈子没有意义地活下去！
砰的一声，真的是摔门而出。
莫大的忧伤席卷他的心脏。瞬间，他又成了没有人关心的人。不得不承认，她的一点温暖，让他重新有了渴望。阴暗的角落，终于有了一抹阳光。他想要抓住，可是，他遮起来了。
不是和冷战的，但她真的就跟他在冷战。
既然不领情，那她不打算理会他了。
护工跟她已经变得熟络，这里的监控力度也变得没那么严，所以苏知跟她借了手机，悄悄的发了条短信给夜慕良。定位系统很快就会定位到这里。
可是突然想到，他还被言覃玉盯着，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又担心不已。
如果真的把他弄进坐班房了，她一定不会饶过言覃玉，就算她也坐进去了，也没有关系。大不了跟他做一对苦命鸳鸯！
夜晚的时间很难耗，苏知辗转反侧，人也在醒与睡之间反复变化。
对他的想念可以说，在发出那条短信过后，变得越发明显。好像一刻都等不了了，就是想要他到来，赶紧到来。
“叩叩叩！”苏知听到门发出敲门的声音。
苏知心里就没有想过有什么好事找她，所以软绵绵地起来。
“什么事。”她凉凉地看着门口。
他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毯子，旁边还站着黑衣人。
这架势，跟刚开始一样，严肃危险。
苏知心里忍不住靠了一声，她该不会又想压榨她吧？还有没有良心！
言覃玉神色看不懂，只是他伸出了手，“苏知，你可以跟我握一个手吗？”他想要她的温暖，想要她给予自己力量。
“干嘛！”没好奇地说道。
“我要去装假肢。”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说道。
苏知呆滞了好几秒，心才剧烈跳动了起来。这么说，他已经接受她的建议了？
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今天一天都太玄幻了。
“真的？”她都告诉自己别理他，一听到这消息，她又开心得不得了。
他笑了笑，点点头。
他还对自己笑了……苏知莫名地觉得感动。
“祝你一切顺利。”她伸出手握住他伸出来的手，喜悦溢于言表。
她的手心传达出来的温度，一直融进他的心去。
这个决定，是对的。
“等我回来。”他万分严肃地看着她，等待她一个承诺。
她被关在这里，不想等他也得等呀。更何况，她还挺想等他变化。
“嗯。”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言覃玉把她的笑深深地印在脑海里，然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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