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贼

　　“九大世家？”龙志和王小乐闻言，心里俱是一怔，忍不住得意道：“原来是我们中国的古老氏族。”

　　展恨最后说道：“这就是有关九大世家的所有资料。”

　　“这也算是资料？”王小乐好笑道：“从头到尾，只有‘九大世家’那四个字不是废话。”

　　龙志也意犹未尽地说：“真的一点都没有了吗？比如说：九大世家的姓氏；还有他们的祖先是谁；或者，他们曾经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展恨摇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唯一能确定的是：九大世家的后人们直到今天，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一处角落之中。”

　　王小乐兴奋道：“有意思，太有意思啦！我真想现在就见识一下九大世家的后人。”

　　龙志笑道：“你要不要先见识一下黑犬青田呀？”

　　王小乐哼道：“那种‘三寸丁’有什么好看的。”

　　展恨思量片刻道：“既然猜不出黑犬青田的真正意图，干脆把他抓起来亲自问个明白！”

　　“有人来了！”龙志首先警觉道。

　　展恨立刻飞身窜到门后，右手食指聚起一道电芒，蓄势待发。

　　王小乐迅速起身伏到窗边，向外一看，不由得喘口气道：“是淑曼来了。”果然，不出五秒钟的时间，三人就听见门外铁锁被钥匙打开的声音，接着淑曼便推门而入。

　　“没有人来过这里吧？”她一进门就问道。

　　龙志说：“没有，这里很安全。”

　　淑曼关上门道：“我已经把同屋的其余四名舍友支到其他的宿舍中去了，趁现在大家都到食堂吃饭的时候，你们马上随我回宿舍。”

　　王小乐立刻道：“我们三个大男人去女子宿舍，这……这恐怕不妥吧？”

　　龙志也说：“而且宿舍人流来往频繁，我们贸然进入只会引起骚动，败露行踪。”

　　淑曼催促道：“没时间了，你们去到那里自然会明白的。”三人别无他法，只好随淑曼一起前往女子宿舍。

　　奇怪的是，淑曼并没有引领龙志等人走向宿舍区，反而拐进餐厅后面一条灯光昏暗的小路里。一路上，淑曼在前面边走边放哨，而龙志三人则借着小路两旁阴影的遮掩，紧随其身后向前移动。十分种之后，四人便来到几栋位置分散的平房前面。

　　“欢迎来我的家！”淑曼松了一口气，回身笑道。

　　王小乐惊讶地瞪着眼前只有二十平米的屋子，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个房间平时要住五个人？”

　　淑曼点头道：“当然。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在职工宿舍区，这么大的房间要睡八个人呢！”

　　王小乐气愤道：“看来，我们这次偷合同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龙志在一旁不解道：“为什么你们不和其他工人一起住在宿舍区？”

　　淑曼解释说：“那是因为餐厅的职工要早起准备饭食，住在附近会方便许多。”

　　展恨应道：“而这里又是远离宿舍区的平房，所以就算我们住下来，也不会引人注意。”

　　淑曼笑道：“正是如此。”

　　众人随淑曼进屋后，龙志又问起下午被展恨打晕的那两名日本监工的情况，淑曼说：“他们两人看上去，头脑有点浑浑噩噩，好像记不起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甚至连自己为什么满身瘀青也忘地一干二净。”最后，她还加了一句：“展恨的点穴功夫真是厉害，没话说。”

　　王小乐望着展恨坏笑道：“电鳗，你果然厉害地没话说。”言下之意，已十分明显。

　　展恨假装听不见王小乐的调侃，岔开话题道：“既然下午的事情没有引人怀疑，我们就要在黑犬青田察觉异状之前，尽快把合同偷出来，或者全部毁掉。”

　　龙志点点头道：“手下不仅无功而返，还把任务忘地干干净净，就算黑犬青田是个低能儿，也会发觉事情出了问题。”

　　展恨冷冷地道：“挫折和失败往往会令人产生心慌、浮躁的情绪，进而直接影响他的判断力。”

　　王小乐呵呵笑道：“所以，今晚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淑曼，你知不知道黑犬青田把劳工合同都藏在哪里？”

　　淑曼想想说：“劳工合同就锁在他办公室的保险箱里，而这间办公室就在宿舍区和厂区交界处的那栋办公大楼的顶层。”

　　展恨哼道：“一般公司都会将合同寄存在人事部门，由此可见，他非常紧张这些东西。”

　　王小乐高兴地说：“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黑犬青田见到所有合同都被化为灰烬时的表情啦！”

　　龙志正要开口讲话，突然脸色一变，低声喝道：“嘘——有人过来了！”

　　王小乐压低声音问道：“淑曼，会不会是你的舍友们去而复返？”

　　淑曼急道：“不会的，我叫她们这几天都不要回来住的。你们先躲在屋里别出声，我出去看看来人到底是谁。”说完，她快步走出屋子，并顺手将大门锁上。

　　龙志三人立刻欺近窗旁，借墙壁掩藏身形，并悄悄地透过窗户向屋外张望，发现淑曼正与一个体壮如牛的小伙子坐在平房前面的空地上谈话。由于平房外面有路灯照明，而屋内则是漆黑一片，所以，龙志等人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屋外发生的一切，但外面的人却不易察觉他们三个的存在。

　　“淑曼，我听工友说：今天下午有人看到两个小日本跑去餐厅里找你，你没事吧？”那人嗓音粗重，但仍掩饰不住对淑曼的关切之情。

　　淑曼摇摇头，轻笑道：“大牛哥，我没事。”

　　屋里的龙志、展恨和王小乐听到那人的名字，不禁互望一眼，心里暗笑：“大牛？真是人如其名，长地又高又壮，活像一头牛。”

　　“真的没事吗？”大牛似乎还放心不下。

　　“真的没事。”淑曼随口扯谎道：“他们本来是要看着我去订购食材的，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不去了。”

　　大牛一拳捣在地上，发火道：“他娘的，小日本欺人太甚了！这种囚犯一样的日子，我就快忍受不了啦！”

　　淑曼急忙劝阻他道：“大牛哥，千万不要冲动！如果你贸然逃出工厂，根据合同上的条款，他们是可以告你毁约的。”

　　大牛气急败坏地吼道：“合同，合同！我真是不明白，法律不是惩罚恶人，保护无辜良善的吗？为什么最后犯法的会是我们，而那个黑犬青田却成了受害者？”

　　淑曼叹道：“黑犬青田收买了许多政府官员，又能大钻法律的漏洞，我们斗不过他。”

　　大牛怒道：“如果不是惦念家中的双亲无人供养，我早就和那个混蛋拼了！”

　　淑曼急忙说道：“万万不可，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向屋内瞥了一眼，再次坚定地重复道：“一定能解决的。”

　　大牛垂头叹道：“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得到。”

　　淑曼鼓励他说：“相信我，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屋里的龙志和展恨听到这些，不约而同地想道：“看来今晚，说什么也不能让淑曼失望啦！”

　　“是呀，大牛。做人一定要有信心，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跟着，龙志他们便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缓缓沿着小路走向这边。那老人骨瘦如柴，背部微驼，皮肤就像风干的桔子皮一样粗糙，花白的头发衬着一张和蔼可亲的面容，细长的双眼中流露出慈祥、善良的目光。

　　淑曼和大牛见状，连忙起身，上前喊道：“郑老伯。”

　　老人看看淑曼，微笑道：“好，好。看见你没事，我这个老头子就放心啦！”

　　淑曼感动地说：“郑老伯，让您担心了。”

　　郑老伯摆摆手说：“一下午没有看到你的人影，其实大家心里都很着急，不过现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看，还有谁和我一起来了？”言罢，一个小女孩从郑老伯身后探头出来，笑嘻嘻地叫道：“淑曼姐姐。”

　　淑曼定睛一看，立刻高兴地蹲下身道：“甜甜，原来是你这个小捣蛋。快说，为什么藏在郑爷爷后面不出来！”

　　这个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模样，长得胖嘟嘟的，煞是惹人喜爱，身穿一件潜绿色的儿童套装，头顶扎着两股小辫，嘴巴和鼻子同样小巧，唯独那双眼睛又黑又大，就像两块珍贵的黑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不是甜甜藏在郑爷爷的后面。”甜甜立刻撅起小嘴道：“是郑爷爷挡在了甜甜的前面。”

　　淑曼伸手捏住小女孩胖胖的脸蛋，开心地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以后甜甜走在郑爷爷的前面，好不好？”

　　甜甜摇摇头道：“不好。那样甜甜会被淑曼姐姐和大牛哥哥看见的。”

　　大牛笑道：“还说你不是躲在到郑爷爷的身后？”

　　甜甜不高兴道：“是郑爷爷挡在甜甜前面的，甜甜根本没有躲。”说着说着，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了。

　　郑老伯连忙哄道：“没错，没错，甜甜没有躲，都是郑爷爷挡在前面造成的。甜甜，你今天来不是有话要问淑曼姐姐的吗？”

　　淑曼奇道：“甜甜有话要问我？”

　　郑老伯道：“是呀！她今天哭着喊着，非要让我带她来找你，说是有一件事情要当面问你才行。”

　　甜甜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淑曼姐姐，我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甜甜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妈妈啦？”

　　淑曼闻言，全身如遭电殛，心里一阵哀伤。假如这个问题早来一天，她必定会毫无疑虑地对甜甜说：“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可是经过今天下午之后，她已经知道甜甜的妈妈极有可能也被黑犬青田的人绑走，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望着眼前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她实在不忍心把这个事实说出来；可就算现在不说，又能瞒得了多久呢？面对残酷的真相，伤心悲痛对一颗幼小的心灵来说，只是迟早的问题。

　　正当淑曼悲伤难过之时，大牛笑道：“原来，甜甜是想妈妈了。哥哥告诉你，只要甜甜再乖一点，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甜甜半信半疑地瞪大眼睛问淑曼：“真的吗？”

　　这三个字就像三根铁钉一样，在一瞬间狠狠地扎进了淑曼的心窝，但她还是强忍着钻心的痛楚抱起甜甜，微笑道：“当然是真的，只要甜甜乖乖地听话，妈妈很快就回来啦！”

　　甜甜连忙点头道：“甜甜听话，甜甜会很乖的。”

　　躲在屋内的龙志等人早已从淑曼的反常举动中察觉出不妥，并马上猜到甜甜的妈妈必是失踪女工里的一员。想到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极有可能已经失去自己的母亲，同样经受过丧母之痛的龙志怜惜之余，更是怒不可遏，暗暗发誓定要拆穿黑犬青田的阴谋，尽力挽回所有无辜的生命。

　　半个小时的光阴一眨眼就过去了，淑曼刚刚送走前来探望的客人，龙志和展恨便迫不及待地从窗户里翻出，向她问明办公大楼的具体位置，然后便像离弦的快箭一般飞奔而去。

　　淑曼望着两人消失在夜色中，合什双手，默默地为他们祈祷祝福，站在一旁的王小乐见状，微微笑道：“你要是祈求神明保佑的话，最好不要算毛头那一份。”

　　淑曼不解道：“为什么？”

　　王小乐抬眼仰望星空，随口说道：“因为他会不高兴的。”

　　十五分钟后，龙展二人幽灵似的出现在目标大楼附近，因为时至晚上九点，大楼四周已没有半分响动，寂静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那间应该就是黑犬青田的办公室了。”龙志抬手指着大楼顶层一个仍然透出灯光的窗户，对展恨低声道：“淑曼说过：这个时候黑犬青田总是呆在自己的办公室中处理公务。”

　　展恨点头道：“如果不是他，那就一定是贼了！”

　　龙志低笑两声道：“咱们正好进去看看，那个家伙究竟在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两人随即悄悄潜入大楼，二十二层的高度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挑战性，一分三十五秒之后，龙志和展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大楼顶层通风管的入口处了。

　　“从通风口爬进去这一招，还是我在无意中想出来的呢。”龙志凄然地说道。

　　望着通风管道，他突然之间回忆起很多往事，心里骤然一酸，不由得生出些许悲哀与沧桑之感。展恨明白好友此时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龙志含笑点头，收拾心情，率先飞身钻入通风口。

　　经过小心谨慎地匍匐前行，龙展二人终于找到了亮光的来源——黑犬青田的办公室。两人缓缓地爬到通风口边，尽量放轻呼吸，悄悄地透过网状隔板向屋内窥视。下面的办公室装潢地非常豪华，一点也不亚于五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偌大的办公桌后面端坐一人，此人看上去三十岁有余，体格清瘦，穿着十分讲究，相貌平平无奇，只是那双蚕豆般大小的眼睛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龙志和展恨对望了一眼，心里均清楚：“目标找到了！”

　　而这时，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只听那人开口道：“青田先生，不瞒你说。我们局长最近的开销很大，帮助你上下打点关系，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黑犬青田连连点头道：“我们黑犬家能在琴岛顺利发展，全凭李局长仗义出手相助，在下对此感激不尽。”

　　来者点燃一根香烟，阴阳怪气地说道：“光是感激恐怕显不出青田先生你对朋友的情义吧？我们局长可是把你当成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啊！”

　　黑犬青田笑道：“能被李小命李局长当作好朋友，真是令在下无限荣光。”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支票，双手递给对方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万望阁下笑纳。”

　　那人接过支票，用眼睛的余光一瞥，立刻又扔回桌上，怒斥道：“青田先生，你以为我们是要饭的吗？我们局长虽然手头吃紧，可是区区五十万还不放在眼里！”

　　龙志看到此情景，心里大骂道：“一次五十万还嫌少？给李小命买棺材足够了！”

　　但黑犬青田却毫不生气地说：“您误会啦！这五十万不是李局长的，而是在下给您的跑腿费。”

　　展恨闻言，心中冷哼道：“他们还真是舍得票子，一个跑腿要帐的也给五十万，难怪他们无论到哪里，都能混地风声水起！”

　　那人听说钱是给自己的，马上眉开眼笑道：“这又何必呢？青田先生太客气了！”

　　脸变地比翻书还快。黑犬青田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他一笑，两只眼睛便眯成了缝，十足一副奸相。

　　那人收起支票，又问道：“那我们局长那份……”

　　黑犬青田保证道：“放心，在每月的金额上另加百分之三十，明天一早就汇到李局长瑞士银行的帐户里，不知您意下如何？”

　　那人哈哈大笑道：“青田先生果然够爽快！好，就照你的意思办吧。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再打扰啦。告辞，告辞！”任务完成，来者无为再作停留，马上起身离开。

　　黑犬青田扬声道：“来人，送客！”话音未竭，两名门卫立刻出现，恭送客人。

　　黑犬青田反手将门关上，堆满笑容的脸庞随即阴沉下来，低声道：“出来吧！”

　　龙、展二人本以为行踪败露，心里俱是一惊，正想硬着头皮冲下去擒住对方，可是不等他们有所行动，办公室侧面的小门突然应声打开，跟着，两条人影从内屋鱼游闪出，而他们正是下午袭击淑曼不成，被龙志三人痛揍一顿的日本监工。龙志和展恨见状，方才暗松一口气，纷纷庆幸自己刚刚没有鲁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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