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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章节字数:6925更新时间:o7-1o-2921:57

  是的,他们别无选择。//www。qb⑤。cOM\\

  我承认自己的这种做法很卑鄙,可是,同样的,我也已经别无选择。

  时间不等人,再继续拖延,等我赶过去,恐怕只剩下清涣的尸体。

  我并不担心他们中途叛变,先不说士兵本身所具有的高度忠诚心和荣誉感,即使真的临时倒戈,他们也应该清楚,那样是太愚蠢的行为,毕竟,背叛过的人是得不到新主的信任的。所以,帮着清涣打倒对手才是最有效最实际的做法。而且,不管怎样,名义上的皇帝——沈畅烙是站在清涣这一边,先不论沈畅烙是否能活下来,只要他是站在沈墨翎的敌对面,那这些士兵的行为也就算不上谋反。

  我带着这些人,立刻和遥一起赶往皇宫,争分夺秒。

  一路无阻,径直就来到城门外。冲进去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于路,他背倚在一棵松树上,青葱挺拔。白须飘飘,皱纹就像岁月的丘壑勾刻在于路脸庞上,看到我,他的身子稍稍一动,跨前一步。目光就如在无垠海洋上的孤帆,漂泊却广阔,浮在我的脸上,却刻在我的心里。于路缓缓向我走来,“我就猜到,你一定会来的。”

  我轻轻扫他一眼,意欲继续前行,“抱歉,若丞相没什么事,我就先行告辞。”

  “唉,何必呢?”于路的叹息声很重,“玥儿,我特意在这里等着,就是想最后再劝你一声,回去吧,别再执迷不悟地往里走了,里面的路,不好走。”

  我跨出的脚步一滞,最后望了于路一眼,“回去的路,也不见得好走。”

  “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固执了,我是好意相劝。”于路一脸头痛的模样,“你以为进去了,墨翎还会放你出来吗?”

  “那我若是不进去,清涣可以出来吗?”

  于路沉默了会儿,“玥儿,你以为,为什么你能一路无阻地走到这里,皇宫深院之中本应戒备森严,可是,除了门卫之外,竟没有一个阻挡的人,你以为是什么理由?”

  我不说话,刚才就觉得奇怪,还怀疑会是什么陷阱,可现在经于路一说,立刻明白了沈墨翎的用意。

  他,大概就在等我来吧。

  “里面的混乱也是一个理由,可最重要的,你要知道,现在这座宫中的兵力基本已经被墨翎控制。你带了这么一大队足以抗衡的士兵数量,本来是绝对进不来的,甚至,很有可能在在宫门外就先打上一仗……可是,这种事却没有生。”于路的神色有些苦恼,也有些无奈,“墨翎他,已经痴了,狂了,或许,也疯了。”

  我没有理会这番话,转向其他话题,也是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清涣,现在怎么样?”

  “老夫只能说,为了留下你,清涣那小子还活着。”于路扫了眼我身后的那些士兵,“玥儿,莫非你以为只要你把这些援军带到就可以安然无恙了吗?”他又望了眼静静站在一旁的遥,瞳孔中升起嘲讽,“而且,竟然有人陪着你一起疯!”

  心中稍安稳些,我垂下眼眸,并不搭理,“丞相,时间宝贵,请恕玥儿失礼。先行一步。”

  “我说,你自己疯不够,还想让这些士兵陪着一起送死?”

  “丞相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我反驳道,“我们是听说有人想谋害皇上,意图不轨,这才急着来救驾,怎能说是送死?”

  “唉,你能言巧辩,我也不和你争执。但是老夫再劝你一句,你一个人进去倒还有点希望,真把他们都带进去,事情只会越来越棘手,难不成,你还真想用武力解决问题?”

  我沉默下来,于路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玥儿,你先进去,这些人暂时守在这儿,我会处理好的。”一句话都没说的遥突然开口,他安抚性地朝我笑笑,伸出手,“你把军令符先放我这儿,以防万一。”

  我怔了怔,随即把军令符递交给遥。

  见我隐约担忧的眸光,遥的微笑极为温柔,仿佛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的感觉,“看在你的情面上,若没有意外,沈墨翎是不会对清涣痛下杀手的。本来的局面应该是平缓的,可是你若把人马都带进去,受到任何一点刺激都有可能替清涣惹上杀身之祸,我们来这了是为了救人,而不是拼个你死我活。”

  “……我知道了。”微微点头,我转身走去,又想到什么,转问道,“遥,那你呢?”

  “我?”遥又笑了,然后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于路,“我留在这里,想和丞相大人谈一个交易,放心,谈好了以后,待会儿就会过来的。”

  于路的神情染上诧异。

  我望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遥的打算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无须我插手。收回自己的目光,我便向皇宫深处跑去。

  宫里的地形其实我并不熟悉,刚才又没问清楚清涣到底是在哪里,难得做事这么没条理,我自嘲地笑笑,看来自己是真的慌了神。

  不过,若是没有估计错,他们应该是在沈畅烙的房间。皇宫里我认识的地方不多,可皇上住的地方还是知道的。脑子想到这里,身体也就跟着动了,我直直地向目的地跑去。

  就在眼睛已经看到那幢房屋的时候,又一个熟悉的人挡住面前,我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梁大人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

  “展小姐真是明察秋毫。”梁鸿鸣笑了,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嘲讽,一脸的真诚。可我却觉得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样,说不清是哪里不对,该怎么形容呢?应该说,是眉目间些微的差异吧,瞳孔中的精光,让我不由自主想起了于路。或许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梁鸿鸣,站在沈墨翎身边的梁鸿鸣。

  “我是想为展小姐带路,锊王殿下已经等候很久了。”

  带路?都已经到了这里,不用他带我也能进去。心里虽是这样想的,可我还是跟在他后头向前走去。一声不吭地往前走,梁鸿鸣是边说话边开门的,“殿下,展小姐已经带到。”

  一眼望去,看到清涣和沈墨翎面对面的,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清涣似乎没受什么伤,至少表面看不出来,我心下一松。听到我的声音,两人皆将视线投射到我身上,清涣皱起眉头,沈墨翎却一如往常,嘴角的笑容似笑非笑,身上散出那种一切尽在把握中的气势。

  我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这才看到沈畅烙也在屋内,他坐在床沿,脸色惨白惨白,额头上还不断地在冒冷汗,嘴唇哆嗦,身体颤抖,瞳孔中的目光有那么一丝绝望,却还带些恍惚的沉迷。他这是怎么回事?正在好奇时,又听到清涣的声音,“锊王殿下,毒害皇上的罪名你背得起吗?”

  “呵呵,这还真是背不起,但是,展将军还是别乱说比较好,口说无凭。”沈墨翎话是在对清涣说,可目光一直追在我身上。清涣似乎很不高兴,向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靠近我的时候,他将音量压得极低极低,仿若呢喃,“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笑了,“没事。”

  沈墨翎眼眸一眯,状似无意地笑了笑,“展将军,虽然毒害皇上的罪名我是背不起,但是,你也应该清楚,真正的皇上是指今天能活着从这里走出的人,不是吗?”

  话说得还真直白,沈畅烙的容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

  清涣并不答话,他虽然努力装作轻松的模样,可仍难掩那丝淡淡的紧张。

  沈墨翎先望了我一眼,他仿佛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又将目光缓缓移向清涣,低叹道,“展将军,你从政的时间毕竟太短,这么短的时间,根基又怎么会稳?我承认,你的手段够狠也够准,正是这样,你才能从展翼翔手中夺得兵权。不可否认,你是一个人才。可是,你不可能赢的。”顿了一顿,沈墨翎似乎又瞟了我一眼,开口道,“我刚才就已经提过了,只要你肯归降,肯将兵符交出,我保证不动展家上下任何一人。”

  “哦?可我刚才也应该回答过,归降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

  沈墨翎杀气迸现,可语气却更为平缓,“一再地拒绝我,展清涣,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怎么会?”清涣地笑颜带有孩童般的稚气,“这世上怎么会有锊王殿下不敢做的事?”

  “……我本来是想和平解决的。”沈墨翎终于叹气,无奈地皱起眉头。他盯住我看了许久,目光像刀刻一样印在我脸上,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实在不喜欢和他对视的感觉,我瞥了一眼便挪开视线。又听到沈墨翎叹气,似乎有妥协也有自嘲,“展将军,玥儿今天也在场,我真的不想动用武力来解决。你这又是何苦?你也应该清楚,即使沈畅烙站在你这边,即使我真的对皇上下毒,可是,现在的优势都在我这边,你不可能有胜算的,”

  沈墨翎站起身,面朝我们,接着说下去,“宫里没有与你接应的人,抗衡不了我的兵力,你自然没办法拿下我治我的罪,一切于你而言都是空谈。会走到这一步,也是你当初做得太狠,连展翼翔都不站在你那边,完美的计划被打断了,所以,还是投降吧。”

  “你这句话说错了,清涣现在已经有实力抗衡。”我笑容璀璨刺眼,望着沈墨翎怔忡的神色,懒懒地开口打击道,“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来?自然是给清涣带来帮手,清涣当初想带多少人来,我就帮他带了多少人进来。所以,沈墨翎,我们现在即使没有优势,也不会处于劣势,投降你还是不用想了。”

  沈墨翎完全呆楞,老实说,我没想到他会有这种神情,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像要在我脸上挖个洞。看到这样的他,我有些意外,难道他完全没有料到?

  “沈墨翎,我也不想在皇宫里真的打起来,事情能和解自然最好。只要你能放我们安全离开,彼此双方大可当作没生今天的事。”并不想过多地刺激他,我会把那些士兵带来,也不过想有谈判的筹码。

  沈墨翎脸上的错愕渐渐收敛,他紧抿着唇,目光中有阴芒一闪而过,先前散的自嘲情绪到现在更加明显,“玥儿,我一直等着你来,可是没想到却等来了这种结果……”他慢悠悠地将视线透在身旁的梁鸿鸣脸上,眸子中危险的光芒若隐若现,出口的话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鸿鸣,你现在越来越自作主张了,居然都不跟我报告情况?你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做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责问意味再明显不过。

  梁鸿鸣端正脸色,恭敬道,“属下愿接受任何责罚。因为殿下迟迟不肯行动,明明占尽优势地位却一直还把事情拖着,所以,属下窃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刺激,也可以让殿下下定决心。”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可梁鸿鸣的语气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

  短时间内,我依然没有理解他们的对话,隐约摸到些感觉,可心中的不详之意却愈盛,连眼皮也不住弹跳,预示将会生的糟糕未来。

  沈墨翎闭了闭眼,然后将手探进自己的衣襟,正在我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他手上时,却见他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然后放在桌上。

  我和清涣都在考量他这个奇怪的动作到底是何用意,一个恍神,却见沈畅烙有了动静。

  然后,所生的一切,就像慢镜头般播放在眼前,是的,对我来说,沈畅烙的动作实在算不上快,对清涣来说,这也是算不上快的,可是,没有想到。

  我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采取这样的行动,这样不符合常理的动作。

  回过神的时候,挂在龙床边的尚方宝剑已经穿透清涣的喉咙。

  刺进。

  拔出。

  鲜血迸流。

  清涣的血,滴到我的脸上,映衬我苍白的脸色,以及漆黑的瞳孔。

  他的身形在我面前倒下,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我呆呆站着,身体不住颤抖,慢慢蹲下去,却现双脚已经没有支撑自己的力量,“砰”的一声,我跌跪在地上,看着清还的颈动脉处不断流血,染红了地面,我终于察觉到自己处于现实之中。

  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全是现实。

  双手颤抖地摸上那具还有热量的身体,我终于放声悲泣,“不——!”

  扔下剑的沈畅烙突然跑向沈墨翎,却确切的说,是跑向那个小瓷瓶,不停地念叨,“给我,给我……”他一把抢过,从那瓶子里倒出点东西,然后猛然塞进嘴里,神情声呈现满足的模样,神情脸色都慢慢恢复正常。的5e

  我已经没有闲情去注意其他的细节,眼睛里只剩下清涣。

  他的双眸紧闭,可是睁不开。

  他似乎想对我笑,却笑不出来。

  他想张嘴说话,可喉结已破,什么声音也不出来。

  我的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滴,止不住也不想止,滴在清涣的伤口,冲淡了一些血迹。

  脑子比自己想像得更清楚,一幕一幕回放,是以前的种种。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件事都显得那样美好珍贵。在遥离开的那五年里,一直都是清涣陪在我身边,每次,我出神地坐在湖边望着落日,回过头才现,清涣一直站在我身后,清涣一直都在等我。等我回去,等我注意到他,等我转身。

  清涣笑的时候眉毛会微微挑起,可却不张扬;清涣哭的时候常常面无表情,泪水就顺流而下;清涣生气的时候从来不会对我火,更多的是沉默和绝望……

  过去的画面,曾经的回忆,最后,所有的一切定格在最初的见面。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姐姐好。”

  那一脸微笑,那一声呼唤,永远留在记忆中。

  “清涣,清涣,清涣……”我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停地叫他的名字,除了这样,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是不停地叫,不停地叫……仿佛这样就能叫住他的生命,叫住他的意识,声音绝望悲痛。

  一直毫无反应的他,眉毛微微颤动,虽然,只动了一动。

  我心中瞬间升起无限希望,像是看见在黑暗中唯一的那缕光明,我立刻握住他的手,是热的,还是热的,“清涣,你醒过来,,如果你醒过来,如果你睁开眼,那我就答应你留下来,我哪里也不去,就留在京城,留在将军府,留在你身边。”

  依然,没有反应。

  泪水又一次狂涌,顺着我的面颊淌过,最后滑到下巴滴下。我现在的模样,一定和疯子无异,双目空洞红,晶莹的水光在眼底闪烁,直直流下。

  “清涣,你醒来,你不想我留下了?你说话,我要听你说话。你动一动好不好,你再动一动。”我哭得没有力气,轻轻俯在他身上,听着他胸口停止的心跳,越哭越绝望,“求你了,清涣,我求你动一动。”

  “玥儿,算了,没用的。”沈墨翎有些看不下去,想上前来拉我,“这是致命伤。”

  我什么都不去理,他们想做什么都不关我的事,我现在只想让清涣醒来,醒过来对我笑,醒过来对我的说话,目光颤抖地望着他,骤然看见溢出血的嘴唇蠕动,我心情激动,觉他是想说话。

  清涣想说什么?他想跟我说“没事了”?连忙将脑袋凑近,他已经说不清楚,听起来只有“啊……啊……”的声音,嘴角血更多,顺着他的白玉般的面颊肆虐。

  我哭了,又哭了,不停地哭。

  我听懂了,听清楚了。

  清涣说,“玥儿。”

  所有的声音,模糊的声音,啊啊的声音,其实,只有两个字,玥儿。

  拼尽残余的力气,他只叫了我的名字。

  从来都只叫我姐姐,却在最后的最后,唤了我的名字。

  周围的什么都看不到,眼前只剩下白色的一片。我好不容易赶来,我都已经站在他身边了,可是,清涣还是死了。的do

  最先死的是娘,死在我的面前。

  现在死的是清涣,依旧死在我面前。

  娘的时候,我曾暗暗誓,不会再让自己失去重要的人,可是,清涣死了。

  似乎有人在喊我,可我听不清楚,似乎有人在摇我,可我看不清楚。

  屋子里好像还有人,可注意不到,集中不了注意力。

  我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闻到熟悉的味道,然后被拥入熟悉的怀抱,是遥。我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泛滥,紧紧抱住遥,“怎么办?清涣死了,遥,清涣死了。”

  “我知道。”遥满脸的心痛,满脸的担心,“玥儿,我知道。我已经来了,对不起,你不要乱想了,打起精神来,我们还要回去,完整无缺地回去,也要把清涣带回去,不是吗?”

  对,我们还要回去,把清涣也带回去。

  慢慢从遥的怀抱里起来,才觉眼前有沈墨翎,梁鸿鸣,还有于路。再扫一眼,又看到沈畅烙已经倒在地上,七孔流血而死。

  之前所生的一切悉数回到我脑中,全部想起来了。我冷冷望去,沈墨翎的眼神很复杂,清涣不是他亲手杀的,却是因他而死,“怎么回事?”最后出口的,是这四个字。我至少想弄清楚,清涣到底怎么死的。

  “你应该知道,沈畅烙的确中了我的毒。”沈墨翎向我解释,“所以,他受控于我。”

  中毒?受控?只是这么简单的事?

  脑中又想起,沈畅烙会有疯狂的行动,是在沈墨翎把那个小瓷瓶拿出来以后。灵光一闪,我慢慢抬高眸光望去,声音清冷不含感情,“隐倮醉?”

  想到沈墨翎当初给我吃的,那种类似现代海洛因的东西。

  沈墨翎一愣,然后点头,“是的。”

  果然如此。

  感到遥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稍稍用力,“玥儿,我们先带清涣离开这里,好不好?”

  遥是怕我会失控杀过去吗?我垂下眼眸,不会了,现在杀了沈墨翎也于事无补,想着怎样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我尽量不想动用武力。

  “离开?”说话的是沈墨翎,他深深望我一眼,“玥儿,展遥可以离开,但你必须留下。”

  “哦?”我笑了,笑得特别妖媚,“锊王就不怕双方人马真的打起来?真开打了,谁胜谁负可就说不准。若现在让我们离开,你才能使自己的计划真正成功,不是吗?”

  “我知道。”沈墨翎回答地很坚定,“即使如此,你也必须留下。”

  正文大结局

  章节字数:6145更新时间:o7-1o-3122:oo

  我身体里流动的血液正叫嚣着想要泄,自己现在的情绪绝对处于不稳定状态,沈墨翎一再地刺激,我已经不想控制自己体内的暴力因子了。

  回头望去,正巧见到遥的眸光微微一动,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可气息异常镇定。

  一刹那,只见于路对梁鸿鸣悄悄使了个眼色,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就在沈墨翎的眸光微微瞥向于路时,梁鸿鸣迅伸手点穴,沈墨翎立即倒下。我知道,那是昏穴的位置。沈墨翎恐怕永远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心腹暗算,而且是两个。

  我神色依旧冰冷,可目光中多了丝异样,“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我和展遥的交易。”于路理所当然道,“玥儿,你们还是快点走,离开皇宫,离开孜祁。毕竟时间有限,我只能困住墨翎三天。宫里的状况虽然差不多已经稳定,可毕竟还是有顽固分子的。需要及早处理,我也没空和你们在这里耽搁了。”

  “三天足够。”遥从我背后出声,“即使三天内出不了孜祁,也足够我脱离沈墨翎的势力范围了。既然交易成立,那么,丞相,我现在就和玥儿离开,还请你遵守诺言。”

  “我会的。”

  我没有时间多问,遥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跨出门槛的时候,梁鸿鸣唤住了我,他的神态又恢复以前的模样,腼腆内敛,一如在洛郸遇到的那次,“玥儿,虽然我本来就不支持你留在墨翎身边,但是,还有一点,就是你真的不适合皇宫。”他向我微微颔,“最后,祝你一路顺风,再见。”

  我敏感地注意到称呼上的变化,除了刚在洛郸见面时他叫过我玥儿,以后他一直就称我为展小姐。真现实,这就是敌对和友好的区别吗?转过头,我跟着遥继续往前走,“错了,应该是永远不再见才对。”

  于路没有说话,传来的,只有一声叹息。

  原本复杂的一切,甚至可能会生的武力冲突,却在这样的情况下避免。说到底,是因为于路和梁鸿鸣的出手阻拦?抑或,是因为遥和于路的那个交易?

  走出皇宫的时候很顺利,跟来的时候一样,无人阻拦。

  回到将军府,遥立刻开始准备行李,打算立刻出城。我站在他门前,“遥,你和于路的交易是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双方都退一步。对于路来说,沈墨翎的皇位已经不会改变了,所以,他也不想再多生事端。他可以放我们离开,可我们也不能干扰他们。而且,他也同意放那些士兵一马。”

  “……”

  注意到我的沉默,遥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着我古怪的神情。他只是看着我,目光中含有恳求的意味,“玥儿,或者你还想报仇?”

  我沉默,遥虽然是在询问我,可语气中的担忧却显而易见。报仇吗?为清涣报仇?那么,这个仇又应该向谁报呢?害死他的人实在太多,我应该也算上一份。倘若我没有赶过去,或许他还活着吧?而且,现在的局势,继续留着报仇只会害自己脱不了身。

  我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眨去眼中的湿润,我轻声道:“不了,遥,我们还是走吧,我真的不想留在这个地方,我现在只想离开,然后永远都不再回来。”

  遥久久地望着我,然后低头继续整理行李,“嗯,我们马上就离开。”

  我踱步走到院子里,清涣替我种的那些梨花仍在,白色的花瓣飘袅绽放,可是,人却已经不在了,真正的物是人非,人去楼空。到头来,我什么都没留住,什么都没挽回。

  我把他的尸体平放在梨花林中,柔嫩的花瓣落在他的脸上,地上是青翠的草地,生命力旺盛,周围的树干雄壮稳固,清风徐来,吹起清涣的黑,拂起枝上的白花,然后相互纠缠到一起,那种美,绝望得惊心动魄,也瑰丽得惨绝人寰。

  这里是他布置的,就和他一起消亡吧!

  我在院中放火,整片梨树林立刻燃起熊熊烈焰,席卷狂扫眼中的一切。赤红的火苗,明晃晃地吞噬着树木,绿草,还有清涣。

  林中黑烟袅袅,把我的眼泪又呛出来。这一次,我真的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尸骨无存。空气中没有他的呼吸,瞳孔中没有他的笑颜。以前是他找不到我,因果报应,现在轮到我找不到他,而且,是永远,没有任何希望的永远。

  清涣曾经跟我说过,他想留在这个和我有共同回忆的西厢。既然不能带他一起走,那还是将他留在自己喜欢的地方,我和他共有的地方。

  他被火苗吞噬的模样我实在不敢看,闭上眼却徒劳无功,那番景象挥之不去。泪水狂涌而下,我不想要,不要清涣消失,不要把他烧成灰烬。

  我不要!我不要!

  疯狂地冲进火海之中,我想把他拉出来,腰际却被人揽住,身体中的力气在接触到遥的时候就瞬间抽空,双脚虚软,目光黯淡。

  “玥儿,不要哭,这只是又一次的分别,百年之后,我们又可以见到他的。”遥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只不过,这次分别得比较久。”

  分别吗?我泪眼婆娑,“那清涣一个人不是很寂寞,而且,还要寂寞这么长时间?”

  “我相信清涣,他的耐心一向很好,尤其是等你的时候。”遥温柔道,“放心,会再见的,见到你的时候,他一定会对你笑,然后再叫你一声‘姐姐’。”

  一次见面,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姐姐好。”

  我闭上眼站在遥身旁,一动不动。

  火焰仍在狂乱,直至吞尽周围的一切。我睁开眼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什么都没剩下,只有那一片焦黑,以及,清涣的骨灰。

  终究还是不忍心让他一个人,我慢慢走近,拿出一个小瓶子,装了很少量的骨灰,然后盖好塞入衣襟。

  抬头的时候,泪水已尽,泪迹未干,“遥,我们走吧。”

  熟悉的将军府,可是,我应该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顺着小道往门外走去,在经过厅堂的时候略微停了下脚步。不远处,我知道有个人影静静躲在柱子后面,容色转冷,我声调如冰,“麻烦你不要偷偷摸摸的,我实在很反感。展翼翔,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你就一个人死在这里,病死老死。”

  话一说完便走出府邸,府外已经准备好两匹马,我和遥跨了上去,策马奔腾,心里只想快点离开。马蹄扬起的尘埃蒙面,京城街道的景象不断地从眼前扫过。在行到城门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相似的身影静静等着,夏晓梦神情庄重。我拉住缰绳,真是稀客,“等我吗?”

  “是的,我只想最后和你说几句话。”

  几日不见,她似乎又有了些变化,目光坚毅起来,面目也有些沧桑,只有那柔弱的气质依旧不变,小鸟依人。人的改变,果然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吗?在沈墨翎身边待着,为了能更好地适应生活,这种改变也是必然的吧?至少,现在的她,已经不必我担心了。

  “想说什么?”

  “现在我有新的生活,当年的抛弃,当年的一切就可以不计较,但是,请你答应我,请不要再回到这里,永远都别回来。”

  我沉静的面容中若有所思,并不说话。

  “那天的问题不用你回答,我已经有了答案。”夏晓梦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得相当好,只是眸光中仍有一闪而过的恨意和嫉妒,“只要没有你,我有自信能站在锊王身边。”

  我望着她,突然迸出一句,“你有想过杀了我吗?”

  “想过。”夏晓梦很诚实,“想过很多次,不同的方法都想过,毒杀,暗杀……可是,最后得出结论,我没有势力没有实力,所以,杀不了你。”

  “我答应。”本来就没想过要回来。夏晓梦有些错愕,怕是没想到我会答应这么干脆,只是,她很快收敛情绪,低声道,“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从头到尾,你都没必要担心我和沈墨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最后朝他笑笑,“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可以在后宫生活了,提醒一句,那真的是个吃人的地方,我只能说,祝你平安。”

  夏晓梦的神色很复杂。

  “姐姐。”见她身体猛然一震,我又笑了,“其实说不说都无所谓,但是,我只想告诉你,虽然我们是双胞胎,但毕竟是你先出生,我应该叫你一声姐姐。请记住,我们两个是不一样的,再怎么像也只是两个人。”的d3

  所以,你无须在那个人面前模仿我。想了想,这句话我终究没说出口。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我仰头望天,和遥对望一眼,然后再面向夏晓梦,“或许应该说,永别了。”

  “……”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我和遥已经胯下用力,继续骑马奔腾,只留下那一片激起的尘埃。

  一路上的行程,遥都已经安排妥当,而且,没有了沈墨翎的阻挠,我们的行动就更加方便。三天过去,已经远远地离开京城,再加上我们是刻意加快度,再不用两天就应该能出关了。根据遥的说法,一旦到了这几个城镇,沈墨翎真追上来,他也有办法躲过盘查。他埋在这里的几个人虽然干预不了朝政,却在民间藏得很深,别的做不了,包庇两个人还是能做到的。心里稍稍安稳些,也不像前两日那样日夜赶路了,我和遥在晚上找了家客栈,打算稍作休息。

  京城里现在是怎样的局势,我们并不清楚。或许沈墨翎已经醒了吧,正在雷厉风行地做着善后工作,虽然他登基的消息还没传来,但应该快了。

  二天早上,我们结帐完毕后正欲离开,却见门口走进一个不之客,正是敖炔。

  遥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还在孜祁?”

  敖炔没有回答,他一步一步走到遥的面前,站定后望住他,“我是特意折回来的。放心,这次只有我一个人。”顿了一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递交给遥,“皇兄,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父皇命人传来的。”的fnetbsp;

  “这是什么?”

  “传位诏书。”简单的四个字,却成功地把遥震住。敖炔苦笑道,“父皇说了,你也应该知道他身体不好,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垮了,现在也不过是强撑,只要你愿意回去,那么,他立刻退居太上皇,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何必呢?”沉默良久后,遥无奈叹气。最初的震惊已慢慢归于平静,他低头扫了一眼那卷轴,闭上眼,连打开看也省下了,催动内力,那纸诏书便在他手中化为灰烬。

  对上敖炔不可置信的目光,遥坦然道,“我说过,既然已经离开,就决计没有再回去的道理。炔,你要知道,我的心思已经不在那里了。皇位也罢,诏书也好,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果然,”敖炔自嘲地笑了一声,“你已经决定的事通常不会再改变,你做事一向都很有魄力,如果说,当初你回到荻桑所做的一切让我敬佩,那么,如今你以更大的魄力和决心来处理眼前的事,这却让我无法理解。”他停下声音,直直望去,“无论怎样,都不过是一个女人。”

  “在你眼里是一个女人,在我眼里却是整个人生的幸福。”遥最后望他一眼,拉起我的手往外走去,“炔,你还是快回荻桑吧,我说过很多次,我不会回去,那个位子于我已经不具有意义了。”

  “……你会后悔的。”

  遥拉着我走到马匹旁,回头一笑,“我不会。”

  话音一落,便跨上马背,奔腾离去。

  “呵呵。”一直都没有插嘴的我突然笑出声,见遥探询的目光,我轻声调侃道,“传位诏书都下来了,这下子看来,我拐带的人不是储君,而是荻桑的皇帝啊。”

  “呵呵,”遥也笑了,“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啊。”

  又赶了两天路,简略估计一下,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完全离开孜祁了。我放慢了马,留恋地回头望着这片江山,这片土地,心中顿时感慨无限。

  藏青色的山脉,透蓝的苍穹,安居乐业的百姓……在这个国家,我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快乐的,痛苦的,悲伤的,幸福的。虽然失去很多,可也得到很多。

  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我怔了怔,望了遥一眼,他的面色也有些凝重,看来,不是我的错觉,是真的有人追上来了

  会是谁呢?我望声源,不多久,便看到熟悉的身影。

  我和遥的身体同时一僵,是沈墨翎。

  他怎么会赶过来?现在的京城应该是最繁忙的时候吧?

  沈墨翎似乎也看到了我们,顿时又大喊一声“驾!”

  我们急忙掉转了马头,继续向关口奔去。拼命地奔腾,风“呼呼”地吹,刮得耳朵都疼了。我又回头望了一眼,似乎追来的人只有他一个,“遥,只有他一个人吗?”

  遥凝思侧耳,听了会儿后摇头,“我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好像不止他一个,隐约还听到很多马蹄声,只不过距离很远,可能是沈墨翎赶在最前面吧?毕竟他骑的那匹马是最上等的,日行千里。”

  我又回头,的确是好马,他和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虽然只有他一个,即使真追上了他恐怕也无计可施。但是,望着他糟糕的脸色和不加修饰的面容,我却直觉不想被追上。恐怕他是一醒过来就不顾阻拦地赶来吧?的4e

  见着越来越近的距离,我几乎可以看见沈墨翎脸上的狂热,他的目光格外炽热,跨下一用力,马匹的度顿时更快。

  我一咬牙,动作隐蔽,从袖口中摸出一柄短剑,破风雷霆之,直接刺到沈墨翎的坐骑上。那匹马本就没日没夜地赶路,被这样一刺,鲜血汩汩而流,立刻了狂,嘶鸣翻腾。

  沈墨翎被翻下了马背,跌在地面上。

  我最后望了他一眼,正巧遇上他复杂的目光,然后回过头,继续策马前行。

  这样子,他是绝对追不上了。

  “展玥——”背后传来沈墨翎的高声喊叫,久久回旋于上空。

  我不加理会,在耳边的风声呼啸中,终于和遥一同离开了孜祁。

  孜祁,这次,真的永别了。

  我不想再回来。

  旧的,就留在这里;新的,我会寄托在未来。

  神州历757年6月2日,沈墨翎登基为帝,而皇后之位一直空缺,后宫最高位者是一位民间孤女夏晓梦,被封为贵妃。她与皇上的姻缘被传为美谈,民坊间将此事传成各种版本。

  朝廷官员的调动并不算大,军权由卢彰掌控,于路依然居于丞相之位,他与梁鸿鸣分别为左右丞相。然后,沈墨翎对沈畅烙和展家的势力进行肃清,部分死刑,部分流放。不多时,孜祁又回归了太平。

  神州历757年9月6日,展翼翔逝世。

  神州历762年5月7日,于路逝世,孜祁全国悲痛不已,沈墨翎为他举行浩大葬礼。

  这个时候,我和遥正在玲心湖上游船,精致的画舫雕栏玉砌,阳光和煦,遥仰躺在我的膝盖上,“听说,于路死了。”

  “你想去祭拜?”

  “不了。我怕去了又会有麻烦。”遥闭着眼,“当初展翼翔死的时候没去,现在自然也不会去。”

  “呵呵。”我低笑,两只手捧起他的脸,将自己的脑袋凑近去,俯在他耳边轻声道,“对啊,如果你去了,那我待产的时候谁来陪啊?”

  “待产?”遥先是一愣,尔后狂喜,“你有了?”

  “是啊。”我摸摸自己的肚子,“但愿这次能生个男孩,念清不是一直嚷着想要个弟弟吗?而且还跟我说,一定要个漂亮的弟弟,长得丑她可不要。”

  “说到念清,你长期把她扔在秦嬷嬷那里,那疯丫头早心生不满了,说等她翅膀长硬了,就来个离家出走,学着我们游山玩水。”遥把耳朵贴近我的腹部,“我们也该回去看看她,正好让你休养身体。”

  “……遥。”我满头黑线,是不是和他说得太早了?

  “嗯?”

  “这才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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